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似乎是要洗滌絕雲崖的百年陰冷、黑暗!


    雨點啪啦啪啦打落在一張俊朗的麵孔上,四散開來濺落一地,又很快滲入地底,消失不見。


    林千尋眼皮微跳,像是想要努力睜開雙眼。


    好一會兒之後,他的眼眶終於撐開一條細縫。


    林千尋眼珠一動不動地瞪著天際,任由雨水灌滿眼眶,久久不曾聚焦迴神。


    我沒死?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連根手指都難以抬起。


    也許是已經麻木,他也感受不到絲毫痛楚,嚐試幾次後,他不得不放棄。


    連眨眼都如此困難,更別說坐起身來,林千尋再次閉上雙眼,血水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他想要進入識海,凝聚神識查探自己的身體,卻根本無法將自己的意念集中起來。


    嗬!


    骨枯!


    好狠的手段!


    對了!


    小青!


    林千尋這次睜眼速度快了幾分,卻隻看到漫天劍雨飄落而下,他用盡力氣微微左右偏頭,往兩側瞟去。


    沒有!


    還是沒有!


    如此巨大的龍軀,他偏偏什麽也看不到。


    青兒!等我!


    林千尋再次閉眼,血淚滾滾,炙熱無比。


    給我凝!


    他似乎將滿口牙齒咬得稀碎,一縷意念終於鑽進了識海。


    他的神識飄蕩在識海裏,漫無目的,蕩來蕩去。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林千尋總算將意念融入了神識之中。


    他的神識晃晃悠悠地終於停止了漂泊,感受到了主人發出的命令。


    一路穿梭,林千尋的神識進入了左肩的神秘空間。


    “前……輩……”他的聲音細若蚊蠅。


    “嗬嗬!不得不說,你小子真是命好,這都沒死!”老者的聲音不悲不喜。


    “前輩……求你……救救我……妹……妹……”林千尋這一聲妹妹喊得無比酸澀。


    “用不著!”老者的迴答簡短明快。


    林千尋心裏咯噔咯噔,突突個不停。


    “青兒,死了?”他呢喃一聲,想要放聲痛哭,卻忘了他此時是操控神識,根本哭不出來。


    “那倒沒有!”老者等了片刻,等林千尋將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才突然開口說道。


    “那小女娃隻破了點皮,如今都已經結痂,估計也快清醒過來了!”


    “嗬……嗬嗬嗬……”林千尋這迴是真的失聲了,空間外,他的眼角血淚縱橫。


    小青沒死!


    我就說嘛,她怎麽可能輕易死去!


    “身體是沒事,不過與死也沒什麽分別!”老者說話突然學會了拐彎抹角。


    “……”林千尋瞬間有了罵娘的衝動。


    “你能不能……不要一驚……一乍,會不會……大喘氣,到底……怎麽迴事……”


    “還不是因為你!”老者也不在意林千尋的生硬語氣,將矛頭直指林千尋。


    “那股傳送陣爆炸所引起的風暴,要是沒有她拚死護著你,早就將你吞噬得渣都不剩!”


    “我沒說這個!我問的是青兒到底怎麽了!”林千尋暴怒,說出的話順遂許多。


    “怎麽了?”老者反問一句,接著語出驚人。


    “神識消散!生不如死!”


    “你以為你能安然無恙,靠的是自己,不,是她用神識替你擋下了最初最霸道的衝擊,否則的話,你還有命活著迴來衝我發脾氣?”


    “從今往後,她就是個活死人,會忘記自己,忘記從前的一切,整日行屍走肉,永遠失去自我!”


    “他奶奶的!老子活了幾千年,還沒見過如此愚昧的蠢龍!”


    “愚昧?蠢龍?”林千尋抬頭向高處看了一眼,不屑地笑了。


    “老不死的東西!你知道個屁!”


    林千尋大爆粗口,不再停留,嗖地退出了神秘空間,任由愣了片刻之後暴跳如雷的老頭口齒翻飛。


    林千尋再也不會請求老者的幫助,他退出之後,在身體各處遊走起來,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傷勢,盡快恢複。


    肉體撕裂!全身骨折!五髒移位!


    經脈……似斷未斷!


    這是怎麽迴事?


    林千尋本來沉下去的心突然揪了起來。


    他的經脈看似斷作數截,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中間一根晶瑩剔透的白絲串聯在斷裂之處,讓他的經脈不至於徹底斷開。


    這東西……


    能助自己快速恢複!


    他隻能想到這個用處,畢竟白畫曾提起過好幾次,他自己也曾因這東西,在骨折的第二天便落地行走。


    不過……它不是一直都在自己左臂中嗎?怎麽會突然跑到自己的經脈裏去?


    算了!先療傷要緊!


    經脈沒斷,讓林千尋鬆了口氣,他默默念起天殘訣的口訣,調動體內殘存的靈力,按照功法路線緩緩運轉起來。


    幾近枯竭的微末靈力,在他體內緩慢移動,每一瞬都讓林千尋疼得齜牙咧嘴。


    片刻後,他以神識離體,將納戒中的中品靈石取出幾枚,放在手中。


    再次運轉天殘訣,靈力行進到手掌時便嚐試煉化靈石,吸收靈氣。


    這個過程枯燥而緩慢,林千尋動彈不得,倒也不顯得過於無聊。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漸停,天色放晴。


    陽光灑落在林千尋臉上,溫暖舒暢。


    林千尋睜開雙眼,微微扭動脖子,這一次,他恢複了些許氣力,不再那麽吃力。


    左右沒有小青的龍影,他又撐起頭往後看去。


    不看不打緊,一看林千尋本就懸著的心幾乎瞬間裂開。


    哪有什麽青龍!


    那分明是那個一口一聲哥哥,讓他鬱悶了許久、也終將愧疚許久的少女!


    她此時安靜地躺在地上,渾身衣物不翼而飛,周身不著片縷,隻有一層猩紅粘稠的幹涸血跡染滿全身。


    那場大雨竟沒能將她洗刷幹淨,這是流了多少血?結了多厚的痂?


    在陽光的照耀下,那片猩紅顯得異常刺目,讓人難以直視,卻也永遠印在了林千尋心坎。


    “青兒!堅持住!”林千尋的聲音很溫柔。


    “哥答應你,一定會永遠守護著你!”


    隨後林千尋迴過頭,將所有中品靈石取了出來,緩慢地放在自己右手邊。


    接下來,他便一刻不停地煉化靈石,吸收靈力,身體狀態也漸漸好轉。


    某一刻,他突然睜開雙眼,幾次嚐試後,終於將左臂緩緩抬起。


    林千尋忍痛翻滾了半圈,左臂撐地努力朝小青爬了過去。


    “青兒!哥哥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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