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憐也是一陣錯愕,他原本想一刀解決褚平,但沒想到褚平忽然轉身,害得他插錯了地方,錯過了殺死褚平的最好時機。


    不行,褚平一定不能活著出去。


    顧憐眼中殺意更甚,原本他打算將褚平殺死後撒上化屍粉,這樣人不知鬼不覺,就算嘉陽派日後想找他算賬,自己也可用“不知道”來含糊過去。


    但現在褚平已經知道自己的意圖,若是讓他活著迴去,自己一定會被嘉陽派報複。


    顧憐伸手撥下頭上的銀針,他手中能用的東西不多,若是這次還不能殺了褚平,那他就是真沒機會了。


    褚平隻感覺一陣眩暈,若是沒猜錯的話顧憐在刀子上麵塗了藥。他此時萬分後悔,來之前宋子殷千叮嚀萬囑咐要自己一定要小心顧憐,但自己還是自大了,沒想到顧憐身上居然藏了這麽多東西。


    迴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頓地牢那群人,都怎麽搜身的!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應對眼前的危機,褚平用內力壓製住體內的藥效,虎視眈眈地盯著顧憐,他在猶豫要不要對顧憐動手。


    幾乎顧憐一動手,他就知道顧憐想做什麽,不禁一陣氣悶。


    小兔崽子,一次不行還來第二次,真當他沒脾氣嗎?


    褚平不再猶豫,直接一掌將顧憐拍了出去。


    這一招幾乎用了褚平全身的氣力,顧憐更是直接吐了血,但他現在沒時間喊疼,拿著銀針就想要再次下手。


    現在褚平功力不濟,自己尚且還有一爭之力。若是錯過這個時機,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平叔……”


    宋棯安終於找到了暗室的機關,打開暗室就迫不及待叫了起來。


    得見曙光,褚平迫不及待告狀:“小安,快抓……”


    話還沒說完,褚平一抬頭就看到顧憐不知道按了哪裏,原來四四方方的暗室右側牆壁開出了一道門,顧憐轉身推開沿著地道快步逃了出去。


    那道門也緊隨其後重新關閉。


    原來顧憐早在聽到上方微微響動的時候就知道已經無力迴天,一咬牙隻能先逃了。


    跑得倒挺快,褚平按住傷口咬牙切齒。


    宋棯安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給褚平包紮傷口時聽著褚平口中罵罵咧咧的話也大概猜了出來。


    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敢說,心裏又是氣憤又是無奈。


    顧憐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救人,褚平當機立斷分散行動。雖然這樣很大程度削弱了他們的力量,但現在別無他法,已經打了草,就得在蛇驚之前行動。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這地宮根本沒有一個藥童,待審問了地宮中的人,褚平才確定,原來早在顧憐“死亡”之時,這裏的人就被迫撤了出去。


    至於撤到哪裏,他們也不知道。


    氣得褚平又把顧憐大罵一場,但他心中微微提起警惕,怪不得宋子殷說藥童之事雖然顧憐為主犯,但也隻是其中之一,篬藍教絕對有很多人參與其中,甚至不乏位高權重者。


    所以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那些人就迫不及待清理罪證、逃之夭夭。


    這麽一想,更氣了!


    褚平低頭一瞧,不出意外,自己的傷口被氣得裂開了。


    但肯定還有生還的孩童,褚平猜測,如果把所有藥童都滅口,那些人想必也舍不得。畢竟練成一個藥童,可能需要三五年的時間。


    特別幼童易夭折,這其中有三分之一活下來都不易,所以他們定然舍不得。


    如今最重要的,是知道這些孩子藏在什麽地方,看來隻能在顧憐身上下功夫了。


    褚平趴在客棧的床上冷笑一聲,顧憐真以為他能逃出去?


    也太看不起他們嘉陽派了?


    果然,沒過兩日,宋棯安就拿了一張信箋遞給了褚平,上麵清清楚楚寫著三個地點,並且事無巨細交代了裏麵的影衛數量、布局等。


    褚平心知肚明,但沒想到宋子殷行動這麽快。


    “他呢?”


    雖然沒有直接說名字,但宋棯安和褚平都知道說得是誰。


    宋棯安臉色黯然一瞬,強打著精神道:“已經送迴嘉陽了。平叔,我爹說,應該就是這三個地方了,再審也審不出什麽。”


    褚平點了點頭,心裏很是可惜,他有心給顧憐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結果這小子非但不好好把握,還滿口謊言,甚至還敢背後對他下手。


    等他迴嘉陽,非狠狠揍他一頓不可。


    按照顧憐提供的地點,褚平這次行動很順利,不過幾日就救出了被煉藥的孩童,零零散散有五十多個。


    這是還活著的,那些死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看著那些畏畏縮縮、全身因為取血滿是刀疤的孩子,宋棯安都沒臉再替顧憐說情。


    所幸宋子殷對這些孩子早有安排,有家人的由褚平負責替他們找到家人並送他們迴家。


    為了表示歉意,褚平還額外補償了他們每人一百兩銀子,也算是替顧憐贖罪了。


    安頓好那些有家的孩童,褚平看著十幾個沒有家人的孩童很是頭疼,若是把他們留在雁城,恐怕這些孩子都白救了。


    但若是把他們帶到嘉陽,這些南邊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北邊的生活。


    “宋大哥,帶我們走吧,我們會乖乖聽話的……”


    說話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據他說,他叫小槐,是個孤兒,已經被抓到這裏五六年了。


    雖然宋棯安剛開始很是疑惑,畢竟這孩子的年齡完全不符合藥童的年齡。


    但很快宋棯安就知道這孩子的妙用了。


    小槐嘴甜,不過幾日,宋棯安就被他一口一個“宋大哥”叫得心花怒放,甚至有時候不需要宋棯安說什麽,小槐總是能第一時間猜到他的想法並為他出主意排憂解難。


    再者,這十幾個孩子衣食住行完全不用他們操心,小槐一人就可以做好一切。


    最重要的是,宋棯安發現,這些藥童中,小槐極具威信。


    有些孩子年幼,宋棯安說的話他們聽不懂,隻知道哭。但在小槐麵前,那些孩子全都乖乖聽話,不哭不鬧,很是依賴的樣子。


    所以,那些人留小槐的作用應該就是看孩子,宋棯安成功說服了自己。


    此時聽到小槐的話,宋棯安為另一個孩子擦幹淨小手才道:“你可想好了,跟著我們,可能就迴不到這邊了。”


    小槐狠狠點了頭,他已經長大,早就知道那不是個好地方、那些人也不是好人,現在宋大哥救了他們,自然要跟著宋大哥才安全。


    現在也隻有這個辦法了,宋棯安點了點頭,他暗暗下決心,等這些孩子到了嘉陽,自己一定要時常過來看他們。


    褚平是在入冬前趕迴了嘉陽,一下馬車他就怒氣衝衝衝到宋子殷的書房,言辭激烈地控訴顧憐的卑鄙無恥,話裏話外都透露著“子不教父之過”的意思。


    宋子殷很是冤枉,他可沒教過顧憐一天,但他也沒有反駁,褚平說得還是有點道理的。


    “不行,他捅我一刀,我得還迴去……”


    末了,褚平惡狠狠撂下話。


    宋子殷抬了抬眼,鬆了口氣,這麽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被褚平逮著錯處破口大罵,自己還沒辦法反駁。


    若是讓他再罵下去,自己這幾日都別想睡個好覺。


    思及褚平的行事作風,宋子殷早就知道褚平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此刻聞言也隻是淡淡說道:“隨你吧,你捅他兩刀我都沒意見。”


    既然敢從背後下手就應該知道會遭受什麽報複,對於顧憐,宋子殷現在是一點同情都提不起來。


    “真的?不心疼?”


    褚平雖然粗枝大葉,但打人家兒子還是提前知會一聲比較好,若是宋子殷為了給顧憐出氣在背後偷偷報複他,他可招架不住。


    宋子殷失笑,原來是來自己這裏試探口風來了。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認真道:“當然是真的,你想怎麽報複迴去就怎麽報複迴去。”


    這麽大方?


    褚平心裏暗暗吃了一驚,要知道宋子殷可是護犢子地很,能說出這番話是不是證明自己在他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地位的。


    “那我真去了啊?”


    褚平一邊走一邊迴頭覷著宋子殷的臉色,臨走之前還不忘問:“顧憐在哪?”


    “地牢!”


    宋子殷頭也不抬,他覺得褚平真的是想多了,顧憐是他兒子沒錯,但也是褚平的徒弟。師父教訓弟子天經地義,完全不用到他這裏探口風。


    褚平出了書房就變了臉色,畢竟他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大的悶虧,自己絕對要報複迴來。


    隨手抽出攜帶的匕首,褚平怒氣衝衝走向地牢,今天他一定要把這個仇給報了。


    但等見到顧憐,褚平這才明白宋子殷為什麽這麽放心他來找顧憐。


    實在是太慘了,眼前的顧憐隻穿著一身單衣,上麵滿是暗紅的血漬,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裸露的脖頸和手臂上滿是翻白的血肉,上麵沾著不明髒汙;十個手指頭更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此刻顧憐緊閉雙眼、生死不知地躺在牆角。


    褚平懷疑他昏死過去了。


    六喜熟練地提過一桶冰水想要潑上去卻被褚平製止,看到這種情況,褚平覺得他若是一刀下去,恐怕顧憐真的會一命嗚唿。


    “算了……”


    褚平收迴了手中的匕首,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雖然知道那三個地點肯定是宋子殷對顧憐用了刑才拿到的,但下這麽重的手他確實沒想到。


    滿打滿算已經快兩個月了,顧憐身上的傷口還這麽猙獰,看來宋子殷這次確實下了狠手。


    雖然顧憐不值得同情,但見到他這副慘狀,褚平心裏還是有些許不舒服。


    罷了,既然已經受了罰,他就不做這個惡人。


    褚平有些氣悶,宋子殷一定知道他舍不得下手才放心放他過來,果然還是護犢子的。褚平越想越氣,索性直接轉身去找宋子殷,既然兒子不能打,那就打老子。


    宋子殷也是萬分無奈,他可不會向褚平一樣胡鬧,但對於褚平切磋的要求,他也沒拒絕。若是直接拒絕,豈不是顯得他很怕褚平。


    他的目光在褚平的腰間轉了一圈,意有所指:“你的傷好了?”


    一提這個褚平就一肚子氣,他已經沒有當年的體力,這一刀子捅得他夠嗆,現在都還隱隱作痛。


    偏偏還不能從罪魁禍首身上報複迴來,褚平更氣了。


    “你還好意思提?”


    還不是因為你兒子,褚平語氣中滿滿怨氣,若不是因為顧憐這層身份,人就是掉下懸崖他都不會去救。


    “你還好意思提?”


    宋子殷不吃他這一套指責,意味深長:“顧憐可不會一丁點武功……”


    這意有所指的話刺地褚平老臉一紅,他還是武林第一呢,雖然說不愛這些虛名,但栽到完全不會武功的顧憐手中也太丟人了。


    褚平都不好意思對小輩們提這件事。


    見勢不妙的褚平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打算怎麽處理顧憐?”


    就這麽關著也不是不行,隻是這件事總得有個結束,對那些藥童有個交代。


    雖然無法讓小皇帝付出代價,但作為主犯之一的顧憐必須接受應有的處罰。


    “對了,他有沒有說出他同夥是誰?”


    這也是褚平最好奇的,按理說顧憐已經吐出那麽多不該說的話,和自己合謀的人是誰不應該咬死不開口啊!


    但偏偏,不管他們怎麽審,顧憐都不肯供出在篬藍教的同夥。


    雖然嘉陽派的介入讓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最起碼這段時間不敢再做這種事,但漏網之魚難免讓人於心不安。


    宋子殷搖了搖頭,什麽辦法都用了,就是在這件事上不鬆口。


    難道他的猜測是錯誤的,顧憐根本沒有同夥?


    隨即宋子殷立馬推翻了這個念頭,藥童之事最早可追溯到五六年前,那時候的顧憐可沒有這瞞天過海的能力。


    “是不是你的辦法不行?不然讓我來?”


    褚平滿心都是對宋子殷的懷疑,畢竟按照顧憐這種一鞭子都會暈的人,應該不至於這麽難審。


    宋子殷知道褚平是什麽意思,抬起頭道:“他咬舌了……”


    自己也不是沒用狠辦法,隻是逼得緊了顧憐就咬舌自盡,若不是施救及時,隻怕早變成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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