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快燃盡,有些幽暗的閣樓內。


    王麟安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


    整整三日的精神和肉體折磨,讓他此時雙腳落地那一刻,有種天旋地轉的錯覺。


    玉手遞出。


    李滄靈一把拉住差點倒在地上的外甥,輕聲說道:


    “休息一會兒吧”


    穩住身形後,王麟安搖了搖頭。


    隻見他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樣,在閣樓裏一步一步,步履蹣跚的開始來迴走動。


    直到最後,自己的神識徹底接管自己的身體。


    他一把拉開禁閉的簾子,外麵的陽光散了進來。


    身後的李滄靈見此右手揮動,屏蔽外界聲音的那道意境消失不見。


    “風閣主還在外麵等著呢,我們作為客人,怎好讓別人久等。”


    王麟安言罷,打開了閣樓與樓台相隔的木門。


    木門一開,王麟安便看見背對著自己,一身青衫儒雅的風長歌正背對著自己抬頭望天。


    他一步跨出房門,便發現一股巨大的威勢從天上壓了下來。


    轟....


    王麟安連忙鼓動體內的氣血,抵抗著這股天上傳下來的壓力,接著他順著風長歌的目光抬頭望去。


    “血虎?”


    “血虎軍?”


    王麟安口中疑惑的呢喃道。


    聲音也讓前方的風長歌轉過頭來。


    他看著渾身氣血之力不斷外泄的齊天王府世子,臉上帶著一絲苦笑說道:


    “世子殿下,你可算出來了。”


    說著他假意迴頭望了一眼對岸那頭久聚不散的千丈血虎,接著又一臉無奈的說道:


    “我本以為殿下你來我這風陵渡,便隻帶了那四百鐵騎,沒想到後麵還跟著整整五萬血虎軍啊。”


    “殿下這是準備又要馬踏西州?”


    此時就連王麟安身後走出來的李滄靈也有些疑惑了抬頭看了一眼對岸,她可沒聽李玉在信中說還要派五萬血虎軍進西州護著自家外甥。


    不然那還用得著她來護道。


    所以眼神也有些疑惑的看向王麟安。


    “風閣主誤會了,對岸的血虎軍,可不是我叫來的。”


    王麟安心中雖有疑惑,可轉瞬便明白,這應該是父親迴家了。


    隻有自己父親王虎,才會為了自己,下令幹出這種傷財吃力的事情。


    至於原因。


    他都不用猜,肯定是想著震一震西州那些曾經被他打散了藏在暗處的江湖之人,好讓自己一行走的順暢些。


    可惜孰不知。


    李玉比他更了解齊天王一些,算著齊天王還未迴府,便知道他想做的事,所以便提前安排了。


    而且排場,比齊天王準備的還要大些。


    “殿下可別開玩笑了,大封誰不知道血虎軍隻聽齊天王府的啊。”


    看著王麟安搖頭否認,風長歌不由心中有些溫怒,同時又有些無奈。


    前幾日才告訴了那個姓朱的小子,在這個世道牽掛越多,反而會害了自己。


    他自己此刻又何嚐不是。


    自己堂堂一個地榜第十,若不是為了風陵渡這點家業,平時關你什麽血虎軍,就是隔著岸指著罵了又如何,聖境巔峰全速飛逃,你就是四十萬大軍,也追不上我。


    這就是個人修為高的優勢,同時也是軍陣的劣勢。


    聖境之人全速前行,一日便可橫跨一洲,你鐵騎再快,一瞬間便發現敵人早跑沒影了。


    所以江湖俠客們雖然都怕軍隊,可也不是沒有辦法與其周旋。


    除非你是西州那些名門大宗那般,要守著祖上基業,便隻能捏著鼻子被欺負。


    如今大勢如此,幾萬血虎軍就在對岸虎視眈眈,風長歌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苦澀的淡淡說道:


    “殿下你要來風陵渡做客,我風長歌可是離著老遠就笑臉相迎了,可如今這些將士兄弟們這麽一鬧。”


    說著他指了指涯間兩側的樓台。


    “你看看,客人全跑了,這便倒是了了我當初的心願了。”


    “真成了世外桃源了,渺無人煙。”


    風長歌這般麵帶苦澀的模樣,含沙射影的訴苦,饒是王麟安這般臉皮極厚之人,也不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這位地榜第十,他還是想結交結交的,就算不能為王府所用,也至少要留個好印象,以便日後有算計得到的地方。


    “風閣主稍等,我上去看看。”


    王麟安話落轉頭看向身後的李滄靈:


    “姨,送我一程。”


    還未至金剛不能踏空的他,這整整兩千多米的直線距離,要借助落腳點過去,太慢了些。


    點了點頭,李滄靈抓住王麟安的肩膀。


    接著二人衝天而起,直衝對岸三風峽的涯上。


    ..................


    “虎!!!”


    平原崖岸,程振山和身後幾萬將士跨馬起陣,這幫甲士似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聲聲虎令就像是要讓整個西州都要聽見他們的狂吼。


    千丈武相血虎,並非血虎軍的極限,也非他斬龍營的極限。


    若是身後有十萬斬龍營將士,程振山甚至可以直接一刀將對岸那修著彎彎曲曲閣樓的風陵渡填成平地。


    跨馬在涯間挺胸隻望的他,雖左手揮動陣旗,右手高舉鎏金長龍刃,可眼神卻沉悶無比。


    “娘的,要不是李師下令,老子會帶著這群虎崽子來這裏幹吼!”


    程振山心中惱怒。


    接著突然他看到對岸涯間兩道身影居然向自己這邊飛來,他手中長刀一直,大聲吼道:


    “來者何人,止步!”


    “血虎軍在此插旗,若近百米,斬!”


    天空中,王麟安和李滄靈都是一愣。


    “那就依著這位將軍的,便在百米之外停下來吧。”


    王麟安臉色一頓, 接著突然帶著笑意對抓著自己肩膀的小姨淡淡的說道。


    他身上穿的可還是那黑金蟒袍。


    離得遠了這位將軍可能看不清,那就百米之外,讓他看清了,以免待會兒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畢竟他在王府藏了十八年。


    邊關那些將軍,沒一個見過他的。


    他倒是也知道,這些父親手底下的老將們,也沒人想見他這個病怏怏的世子。


    不過這些將軍的畫像,他倒是都看過,所以隻要見著麵了,便也是都能叫出名字來的。


    “斬龍營的程將軍嗎?”


    當李滄靈帶著他停在涯安對麵百米之外,懸空而立時,王麟安借著武夫過人的眼力,也看清了對岸騎著一匹格外壯碩馬匹的那位將軍。


    王府每年三年便要給他看一次邊關幾位將軍的畫像,三年一畫,三年一看,這也是王虎吩咐的。


    此時對岸的程振山看著停在百米之外懸空的二人,他本先是心中一怒,居然有人敢不聽勸告,靠近了來挑釁血虎軍。


    可他作為金剛武夫,百米也能看清來人的樣貌了。


    那個女子他不認識,便自動略過,倒是一旁的那個小白臉,他一時覺得有些熟悉,直到他看到對方身上那一襲黑金蟒袍,這才麵色一頓。


    黑金蟒袍,這天下有誰敢穿。


    程振山就是再怎麽是個莽夫,這點事情還是知道的。


    隻是....


    馬背上


    程振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手中長刀卻並未放下,而是重新抬起,高指天空上的二人吼道:


    “你們是何人,盡不聽勸告,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退開兩千米,不然血虎嗜人!”


    ............


    “哦?”


    天空中,就連李滄靈都愣了一下,隨即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轉頭看向自己的外甥,調侃著說道:


    “小麟安啊,看來你家的人,認不出你了呢。”


    王麟安也是麵色一頓,接著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許是離得遠了些,這位將軍可能沒看清我吧。”


    “畢竟這些年,邊關的將士也沒幾人見過我這個殘廢世子,倒是我這一身蟒袍,離得近了可能就認識了。”


    說著他在腰間摸索了幾下,接著便左側取下一塊令牌。


    王麟安右手舉著令牌,淡淡說道:


    “姨,走,離近些。”


    此時王麟安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說話間眼神也有些淡漠,嘴角勾起的不是笑意,有些泛著絲絲寒冷。


    看著自家外甥的神色,李滄靈沒再調侃,她不知道這孩子此刻是有些不開心,還是有些委屈,還是憤怒。


    對岸天上那頭千丈血虎此時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李滄靈卻是神色如常,提著王麟安便飛了過去。


    “一個上三品的武夫都看得清,一個金剛武夫會看不見。”


    “倒是給我了一點驚喜啊。”


    王麟安心裏泛起淡淡的思緒。


    對岸馬背上的程振山和他身後的將士們也發現向著他們靠近的二人。


    有心給這個世子一個下馬威的程振山看著對方一言不發的就這般靠近了。


    他先是麵色一沉,覺著自己此番心中有氣,剛才的行為有些過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就是假裝不知道,這位世子殿下還敢怪罪自己不成?


    畢竟作為血虎軍的將軍,能處罰他的,隻有王虎李玉,池重和王義安四人,這位世子,可不在軍中掛著什麽職。


    得罪了就得罪了,程振山心裏所想,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死在問龍關了,在他眼裏看來,王義安這位王爺的義子,血虎軍的副統帥,才是他心中的齊天王府世子。


    想罷,他眼神一凝,重新抬頭看向天上臨近的二人。


    這是王麟安第一次見邊關的將軍。


    隻是心中


    似有異物,堵住了胸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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