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緹雅撲進林恩懷中的瞬間,嬌小的身體下意識繃緊。


    此時此刻,她雙手輕輕貼在林恩的胸口,身體之間的距離也幾乎趨近於零,胸脯雖然並不算多麽鼓漲,卻也在林恩堅硬的胸膛前,被輕輕壓壓出了一個美妙的弧度。


    這個姿勢簡直曖昧到了極點。


    隻要微微踮起腳,便能仰頭吻住林恩的嘴唇。


    甚至她此刻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唿吸輕輕擦過她的發尾。


    無比熾熱。


    緊接著,便有一股好聞的氣味隱隱傳來,仿佛洗淨的衣物經過太陽的晾曬,還隱約夾雜著一絲柔順的草木香。


    並不是女人那樣的體香,也不是化妝品醃漬入味的刺鼻氣息,而是一種陽光而又幹淨的味道。


    這和她刻板印象中獨屬於男性的汗臭味大相徑庭。


    席亞身為軍部的軍人,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呆在聖法洛斯要塞,而自己也時常以寂靜聖女的身份前去陪同。


    在那樣的條件下,就連飲用水都十分匱乏,就更不用說能供給軍人用來洗澡的水資源了。


    因此哪怕是緹雅,也經常三天兩頭洗不了澡。


    好在由於女神賜福的緣故,她體質特殊,新陳代謝十分緩慢,並且分泌出來的體液也夾雜著香甜的味道。


    可那些軍人就不一樣了。


    偶爾走進他們的帳篷裏,那種夾雜著各種餿味和汗味的混合氣體,甚至能把人熏得昏闕過去。


    就連席亞哥哥有時候出去執行長期任務,迴來時都總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身上的味道令人直皺眉。


    因此這也愈發加重了她的刻板印象,認為男人都是臭臭的。


    而有句古話說得好,唯有實踐才能出真知。


    緹雅從未實踐過,又談何真知?


    所以眼下這個不那麽美妙的誤會,便陰差陽錯地成為了緹雅的第一次人生實踐。


    原來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可以這麽好聞。


    緹雅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小鼻子,隨後猛地驚醒,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


    她的眼中不由得泛起一絲冰冷和羞惱,雙手緊緊攥住林恩胸口的衣服布料,仿佛是在遮掩自己此刻心中的紛亂情緒。


    不能殺他。


    沉默許久,緹雅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對方畢竟不久前剛剛幫她解圍,沒有讓席亞哥哥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因此雖然自己心中對他的殺意不減,可一碼歸一碼。


    哪怕審判凡人,起碼也得給個合理的罪名不是嗎?


    而眼下的林恩不僅沒有任何過失,甚至還在她的應激反應之下,平白無故地挨了一下,傷勢不淺。


    更何況,這家夥畢竟是三皇女的下屬,並且深受其器重。


    對方剛剛打了個極其漂亮的翻身仗,得勝而歸,鋒芒正盛。


    哪怕是那些蠢蠢欲動的貴族們,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觸她的黴頭。


    自己雖然貴為寂靜聖女,是整個教會最有權勢的女性之一,可歸根結底,終究不是皇族成員。


    另外,哪怕考慮到伊薇絲特的實力,自己眼下也不能對這家夥動刀。


    念及至此,緹雅緊咬銀牙,低聲開口道:“放開我。”


    眼下對方正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姿勢簡直像是配合無間的舞伴,仿佛下一秒就要伴著音樂翩翩起舞一樣。


    可這並不會令緹雅感到高興,甚至心中不斷地湧現出了對於席亞哥哥的負罪感。


    自己被別的男人觸碰到了身體。


    還是以如此羞恥的姿勢。


    不幹淨了。


    緹雅的腦海中接連不斷地浮現出類似的想法,神色一時間晦暗不明。


    好在下一秒,伴隨著腰部傳來溫熱觸感的手掌輕輕鬆開,她後退半步,脫離了林恩的懷抱。


    “抱歉,我有些得意忘形了。”林恩輕輕歎了一口氣,凝視著眼前的少女,“隻是在抱著你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過去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你明明.”


    “閉嘴。”


    緹雅手中的月光權杖瞬間出現,用力地抵在了林恩的喉嚨上。


    她本該宛如人偶般淡漠,可此刻卻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人性情緒,冰冷而又惱怒:“再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謊話,本聖女就殺了你。”


    聞言,林恩有些沉默地低下頭。


    仿佛一條被人拋棄後無家可歸的小狗,看起來沒精打采。


    又是這副表情!


    令緹雅感到驚恐的是,她的心中居然浮現出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愧疚感。


    隻因林恩的這副長相太有迷惑性,不論多麽鐵石心腸的女人,看到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都會母性大發。


    伊薇絲特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能再和這家夥呆在一起了。


    否則我的心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


    此時此刻,腦袋裏亂糟糟的緹雅做出了一個最為正確的決定。


    本以為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會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


    可自從她走進陽台的刹那,所有事情的走向就都偏離了預定。


    十分鍾前的她甚至無法想象,十分鍾後的她會被這家夥抱在懷裏,而自己最終卻沒有動手殺他。


    緹雅深吸一口氣。


    下一秒,她的身體便被周圍逐漸湧來的柔和清輝所包裹,宛如火燭般閃爍了幾下。


    當林恩再度抬起頭的時候,眼前的少女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空氣中,隱隱傳來她冷若冰霜的話語:“我以寂靜聖女的名譽起誓下次見麵,一定會殺了伱,林恩·巴特萊昂。”


    片刻之後,整個陽台便重新恢複了寂靜,隻剩下胸口還在流血的林恩一人。


    從結果來看,今晚的計劃似乎有些失敗。


    哪怕整了這麽多騷操作,直到最後卻也沒有和緹雅構築出最基礎的友善關係。


    甚至還增添了一些誤會,加重了她的敵意。


    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沉默許久,林恩忽然緩緩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某樣事物,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說什麽殺了我結果到頭來,你才是最刀子嘴豆腐心的那個。”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手中的瓶子舉起到眼前。


    在月光的映襯下,瓶中液體隱隱散發著淡銀色的光輝,看起來美輪美奐。


    月光原液。


    林恩瞬間就認出了這瓶液體的來曆。


    這可是隻有寂靜教會才能製作的聖藥,產量極低,哪怕身為寂靜聖女,緹雅的份額也隻有幾毫升。


    然而其效果卻極為逆天。


    隻要不是能讓人瞬間殞命的致命傷,或者斷肢之類難以逆轉的傷勢,在服用月光原液後,便能瞬間愈合所有傷口,不留一點傷疤。


    並且林恩其實不是第一次服用。


    早在剛認識伊薇絲特那會兒,玩貓捉老鼠遊戲的那個晚上,自己曾被伊薇絲特召喚出的血色荊棘刺破了身體。


    後來為了給他治傷,她丟出來的那管試劑便是月光原液。


    隻不過量要遠比這瓶大得多。


    看樣子,緹雅是不願欠他人情。


    畢竟這件事本就是她理虧。


    人家幫了你,你卻恩將仇報地想要殺死他,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因此,緹雅決定辯證地看待這件事。


    然而林恩卻不管這麽多。


    眼下擺在他麵前的有兩個選擇。


    第一,接受緹雅別扭的好意,服用這瓶藥劑,下次好好感謝她。


    第二,留下來賣掉,畢竟月光原液在黑市的價格已經炒到十萬金幣一瓶,是無數貴族保命的第一選擇。


    “.”


    注視著瓶中泛著淡銀色的液體,林恩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他選三。


    忠於自己的深情人設,將這瓶藥留下來,當作是第一次收到的來自緹雅的禮物,然後下次見麵的時候,不經意間將這個信息透露出去。


    至於胸前的傷口.


    林恩沒有絲毫猶豫,從口袋中掏出次一級的治療藥劑灌進嘴裏。


    伴隨著傷口的緩慢蠕動,一道淡紅色的疤痕逐漸形成。


    比起月光原液那種能讓傷口恢複如新的逆天效果,他更願意讓這道疤痕留下來。


    因為這是今晚發生的一切的明證。


    永遠無法抹去。


    不論緹雅迴去之後如何自我催眠,隻要下次再看到這道傷疤,就會不由自主地迴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


    林恩從來都不怕女人恨他。


    畢竟愛和恨本就是極其容易翻轉的兩種情緒。


    隻有當一個女人對你毫無印象,甚至內心掀不起絲毫波瀾的時候,才是最致命的。


    身為攻略者,要盡可能地給被攻略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論那種印象是好是壞。


    而目前看來,這第一步算是圓滿完成了。


    念及至此,林恩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看了看沾滿鮮血的胸口,於是準備暫且離開這裏,借助吞謊者的力量,找一個倒黴蛋換身衣物。


    眼下伊薇絲特對他的態度很冷漠,恐怕也不會多問。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緩步離開陽台,朝樓下走去。


    離開晚宴的時間有些太長了,保不準殿下已經結束了和希爾莉娜之間的交談。


    而對於方才發生的事情,林恩並不準備透露給對方。


    或者說,不敢。


    真要被那女人知道了,自己估計又得接受所謂的“甜蜜懲罰”。


    正當林恩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時候,途經三樓的他,忽然感覺走廊深處隱約傳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


    無比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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