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重用章楶,將西夏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頓,心情暢快了許多,可迴到後宮,又煩躁不安起來。一是自己身體最近顯得虛弱,有時還咯血;二是年紀二十五歲了,還沒有兒子,生了幾個孩子,不僅都是丫頭片子,還夭折了兩個;三是廢除皇後三年了,本想冊封寵愛的劉婕妤為皇後,可許多大臣不答應,不得已在公元1097年九月,晉封劉婕妤為劉賢妃,可劉賢妃哭哭鬧鬧也不答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皇家的經書尤其難念啊!


    然而沒過多久,好事又來了,公元1099年八月初八日,劉賢妃一撇腿,竟然生了一個兒子,這是趙煦的第一個兒子,趙煦大喜過望,籠罩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


    劉賢妃最初為趙煦的禦侍,公元1095年五月,封美人,十月晉婕妤,公元1096年晉封婉儀。


    劉賢妃聰明伶俐,姿色美豔,能歌善舞,多才多藝,深得趙煦寵愛,且能孝順哲宗嫡母向太後和生母朱太妃。這是她的優點。


    但她倚仗趙煦寵愛,不守嬪妾禮節,心腸歹毒狠辣,和內侍郝隨、劉友端、梁從政等結為同黨,覬覦皇後寶座。先前處心積慮將孟皇後扳倒,想一步登天,怎奈幾年了,都沒如願以償,內心不免抓狂!


    此次劉賢妃肚皮爭氣,生了兒子,頓時趾高氣揚,同時向趙煦要求,冊封自己為皇後。


    趙煦立即同意。九月八日,趙煦下詔,立劉賢妃為皇後。


    右正言鄒浩,上疏阻止道:“冊立皇後以配天子,怎能不慎重?如今為天下選擇國母,冊立的卻是劉賢妃,朝廷公議,無不疑惑不解!仁宗時期,郭皇後和尚美人爭寵,仁宗廢了郭後,同時驅趕尚美人,以示公允!陛下廢孟氏和仁宗廢郭氏,沒有什麽不同。孟氏被廢之時,天下誰不懷疑陛下將立劉賢妃為皇後?但不久陛下即下詔書,說將另選賢族,於是天下釋然!可如今竟然又冊立劉氏,這不有損陛下聖德麽?臣看詔書所提原因,無非是她生了個兒子,並引用永平貴人(漢明帝劉莊皇後)、祥符德妃(即劉娥)事例為證,但永平貴人、祥符德妃恰恰都沒有兒子。永平貴人之所以被立是因為她''德冠後宮'',祥符德妃之所以被立是因為她世家大族,極其優異!何況永平貴人是馬援的女兒,祥符德妃沒有爭寵的嫌疑。和今天的事體大不相同!再說宣布詔書以後,雨霖冰雹;祭告天地宗廟時,陰霾不止,這是上天有怨恨啊!請陛下收迴成命,追停冊禮,按第一次的詔書重新冊立皇後!”


    趙煦覽奏後,慢慢道:“這也是祖宗以前發生過的事,豈是朕單獨為之?”趙煦的意思還是指真宗冊立劉娥的事。


    鄒浩寸步不讓,迴答道:“祖宗大德可以效法的有很多方麵,陛下不吸取,卻盯著一點小瑕疵,臣恐怕後世責備紛紛揚揚不停歇啊!”


    趙煦聽完,臉色大變,卻仍然沒有生氣。言官生在大宋,真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趙煦手持鄒浩奏章,反背雙手,來迴踱步,躊躇四顧,凝然若有所思,鄒浩緊張地望著趙煦,企盼趙煦玉口批準奏章。


    趙煦迴到禦案前坐下,又想了片刻,決定還是將奏章交執政大臣討論。


    鄒浩一聽聖旨,便知不妙,因為此前不久,鄒浩連續上了幾次奏疏,指責宰相章惇兇惡殘酷,獨斷專行,不忠慢上,趙煦對此毫無動靜!如今讓章惇等人討論他的奏章,他鄒浩會有好果子吃?


    果然,章惇指責鄒浩狂妄,削除全部官職,交新州(廣東新興)監管,這是將鄒浩往死裏整的操作。


    尚書右丞黃履倒是出來說了一句公道話,他對趙煦進言道:“鄒浩是陛下親自提拔的,所以他敢於直言納諫,陛下突然將他置於死地。人臣都會引以為戒,到時,誰敢為陛下勸諫得失?請陛下將他改遷到好一點、近一點的地方安置!”


    可趙煦沒有例會。


    九月二十七日,趙煦禦文德殿,親自冊立皇後。劉賢妃總算得償所願,成了劉皇後。但她好事沒有全部占盡,一個月後,皇子趙茂夭折了。


    佐料:鄒浩,字誌完,常州人,進士出身。


    這裏介紹一下鄒浩兩位義薄雲天的朋友。


    一位是陽翟人田晝,出任過校書郎、知西河縣,後因病退職迴家。


    劉皇後冊立,田晝對人道:“誌完(鄒浩)不上言反對,我要和他絕交!”


    等鄒浩因上言獲罪流放,田晝在路上迎接他,鄒浩見了老朋友,難過得流淚。田晝正色道:“假使誌完隱忍不發,安然、默然在京師做官,好比得寒病不出汗,我當你五天就死了。哪裏隻有嶺南之外才會死人啊?但願兄弟不要自滿,高士該做的,不僅於此!”


    田晝一番高論,說得鄒浩暈頭轉向,隻得歎謝道:“你贈予我的太豐厚了!”


    另一位是仙遊人王迴,鄒浩上疏前,密告王迴,王迴道:“還有比這件事更大的嗎?”


    鄒浩流嶺南,無人敢來照顧。王迴奏齊旅費,為鄒浩整理行裝,並安慰鄒浩母親。看管鄒浩的人上報朝廷,王迴也被逮捕入獄。


    禦史審問王迴,他坦然答道:“我確實參與了密謀進言,不敢隱瞞!”說完,還將鄒浩的奏疏背誦了近兩千字。


    禦史將案情上報,王迴擔任的睦親宅講書(宗室親王的老師)官職被剝奪,同時被流放外地,這又是一條真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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