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89年十二月,劉安世上疏趙煦道:“臣上月末聽聞陛下暫停經筵,以為陛下將要宴享國賓和群臣,可是半個月時間,臣一直見不到聖上容顏。最近民間傳言宮中尋求乳母。還說陛下疏忽先王的經典,親近後宮的女寵,這種名聲如果傳播出去,實在有損陛下聖德!”


    哲宗低頭不說話。太皇太後道:“哪有這事?別人誤傳而已!”


    此時趙煦才十三周歲,就經曆人事?他是否有如此早熟?劉安世所奏,應該不是虛言。此前,範祖禹也曾上疏道:“陛下沒有立皇後,先近幸左右宮女,好色伐性,太早傷身,有害聖體!”


    範祖禹還單獨上疏太皇太後道:“外麵議論紛紛,都說皇帝已經接近女色,後宮甚至有懷孕臨產的人,有識之士聽了,無不寒心!”


    幾天後,宰相呂大防奏事畢,太皇太後責備他道:“劉安世有奏疏,說宮中尋找奶媽,這不是官家所要求的,是先帝一兩位小公主尚小,需要奶媽照顧,官家常在老身榻前閣內就寢,怎麽會有這種事?你對劉安世說,不要再進這種奏疏了。”


    神宗死了將近五年,他最小的女兒也應該有五歲多,哪裏還需要什麽奶媽?太皇太後無非是為趙煦遮掩罷了。可能正是這種掩護,導致趙煦肆無忌憚,在女色方麵沒有節製,過早地傷了身體,以致後來英年早逝,豈不可惜?


    公元1090年正月,文彥博徹底退出政壇。


    五月,蘇轍任禦史中丞。當時宰相呂大防與副相劉摯,覺得朝廷處置新黨太過頭了,新黨人員怨聲載道,為了平息他們的怒氣,兩人提出應該適當起用新黨人員進入朝廷中樞,調停元佑黨和新黨之間的矛盾,應該說這是很有遠見卓識的。


    可蘇轍上疏不同意,認為他們元佑黨人是君子,新黨人員是小人,君子小人不能並列,奸邪不能兩立。蘇轍文章本來花團錦繡,分析得頭頭是道,太皇太後看了,連連點頭道:“蘇轍懷疑朝廷兼用正邪,說得有道理啊!”


    眾大臣隨聲附和,結果,呂大防和劉摯的調停失敗!元佑黨從而喪失了和新黨和解的最後機會。新舊黨水火不容之時,元佑黨內部又出了新矛盾。


    宰相呂大防和副宰相劉摯本來性格相似,政治觀點相近,關係比較融洽。六月,因為“吏額房”一事,呂大防和劉摯產生了不同看法。但是還沒有升級為矛盾。


    公元1091年二月,劉摯為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和呂大防同為宰相。於是朝中士大夫開始選邊站隊,劉摯“朔黨”領袖,人多勢眾,有諫官陸續上言攻擊呂大防,兩人被裹挾,身不由己。朋黨之說鬧得紛紛揚揚。


    劉摯不得已對呂大防道:“我們都知道外麵傳言不真實,但朝廷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我打算引退避嫌!”


    呂大防也真誠地道:“我也早有這個想法!”


    幾天後,奏事畢,劉摯單獨留下來,對太皇太後及趙煦道:“臣久居高位,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臣想退休,為賢者讓路!”


    太皇太後道:“愛卿現在還不能走,須等到官家親政以後才行!”


    不久,呂大防提出辭職,太皇太後也不準許。


    然而事情並未完結。劉摯因為和新黨邢恕友善,兩人經常有書信往來;劉摯的兒子又和章惇的兒子交好,經常有互動。


    十月,禦史鄭雍、楊畏上疏攻擊劉摯,說劉摯和邢恕的書信裏,有讓邢恕等候太皇太後還政的話,還說劉摯兒子和章惇兒子交往,是劉摯為以後謀退路,最後還說王岩叟、梁燾、劉安世、朱光廷、趙君錫等三十人都是劉摯的死黨。


    太皇太後大怒,召見劉摯道:“諫官指責愛卿交接壞人,謀後路,愛卿一心為國,但像章惇這樣的人,以宰相身份和他相處,不是好事!”


    劉摯惶恐不安,上疏辯解,沒想到王岩叟、梁燾添亂,果然跟著上疏論救劉摯。那麽,鄭雍、楊畏說王岩叟、梁燾等是劉摯朋黨,就成了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了。


    太皇太後隻得歎息道:“吾垂簾之初,劉摯排斥奸邪,實在是忠直,但是這兩件事,做得不應該啊!”


    十一月,劉摯以觀文殿學士身份知鄆州。給事中朱光廷負責起草詔書,將原稿退迴,不予接受,並道:“劉摯有功大臣,不該無緣無故被免,諫官認為臣是他的同黨,臣願意接受驅除!”更加坐實了同黨身份,被罷為知亳州。


    佐料:“吏額房”這件事比較複雜。當時中書、門下省認為元豐改製時,所定的吏額比以前更多,讓六部自己清查,但是一直不見效。


    有位叫白中孚的吏員,對蘇轍道:“這件事不難辦,以前沒有重法厚祿,吏員想索賄賂,所以擔心人多分成,如今重法厚祿,事情一樣多,各部巴不得人多而少做事。如今隻要在各部抽取兩個月的事務,核定吏員人數,從而可以全麵確定各部人數!”


    蘇轍深以為然,然後將這個意見向執政大臣稟報,據實確定吏員人數後,多出的人數也不立即遣散,而是等他們退休或死亡,不再添加新的吏員,不出十年,多出吏員數額自然消亡。


    執政大臣將建議形成文書報宰相呂大防,呂大防大喜,認為這事自己能辦,於是在尚書省創立了“吏額房”,讓任永壽等幾人專門主管,任永壽直接向呂大防負責,不經由中書、門下兩省。


    一天,宮內傳詔給中書省,有一事涉及吏員數額問題。中書省官員向本部門領導中書侍郎劉摯匯報,劉摯讓人起草文書後送尚書省,任永壽見到中書省起草的文件,愕然道:“吏員數額,中書、門下省都不參與,怎麽有這份文件?”


    任永壽馬上向呂大防報告,呂大防問劉摯,劉摯道:“中書省起草文件,這是法律程序啊!難道還要和吏員事先說明嗎?”


    呂大防見此,隻好讓“吏額房”先停下來,而任永壽急功近利,勸呂大防采取果斷措施裁減吏員,被裁撤者吵吵鬧鬧到禦史台告狀,說任永壽徇私枉法,應該嚴懲,諫官彈劾,任永壽被驅逐。


    呂大防見狀,隻好按蘇轍先前的提議實行。


    這件事,讓好事者說是劉摯和呂大防政見不合,因而引發一係列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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