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禦史錢若水主持審判傅潛,傅潛抗旨不遵,似乎很硬氣,但在禦史審訊時,卻軟蛋得緊,一天之內便跪拜叩頭認罪伏法。


    錢若水將審訊結果上奏趙恆道:“傅潛領雄師數萬,閉門不出,坐視生靈塗炭,對上辜負陛下深恩,對下挫動大軍銳氣。按法應斬,同時應擢升楊延昭、楊嗣、田紹斌等幾人,如此則可以綏靖邊境,天威震於四海,陛下可以安心迴京。”


    按照前朝處置大臣的老套路,趙恆還是將傅潛的罪責,交百官議處,跟從趙恆出征的大臣都奏請趙恆,應將傅潛處斬,將寬容的處置權交給趙恆。


    果然,趙恆也按他父親趙光義的套路出牌,不殺大將。公元1000年正月初七日,趙恆下詔免除傅潛死罪,削除傅潛的全部官職,查抄家產,流配房州(湖北房縣),家屬隨同一起流配。


    對於自己的連襟張昭允,趙恆也沒有手軟,下詔削除張昭允官職,流配通州(江蘇南通)。


    前文說過,張昭允是鎮、定、高陽關的副帥,盡管多次規勸傅潛出兵,但是光說不練,自己也從未率軍出戰,不像範廷召等人敢於任事,因此受處罰在所難免。但也間接說明,趙恆還是有些鐵麵無私的!


    不久,樞密使王顯藏匿裴莊的奏章不報之事也暴露了,趙恆乘機將這位太宗舊臣拿下,換上了自己的藩邸舊人王繼英,任命他為宣徽北院使,並知樞密院事,此時樞密副使宋湜剛病死,知樞密院事實際是代理樞密使。


    同時,趙恆任命翰林學士、中書舍人王旦為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趙恆算是開始啟用年輕幹部了。


    遼軍主將耶律隆慶聽聞趙恆領大軍親征,壓力大大!正好在瀛洲全殲了康保裔的一萬高陽關宋軍,覺得有所斬獲,派軍在邊境四處騷擾搶劫一番後,領軍撤迴契丹境內。


    趙恆獲悉遼軍撤退,可能認為是自己的“虎威”發揮了巨大作用,大喜之餘,命王榮率五千騎兵追擊撤退的遼軍,王榮聽到趙恆僅讓他帶五千騎兵,追擊十萬遼軍,嚇得麵如土色,但傅潛抗旨的前車之鑒尚在眼前,王榮不敢頂牛違詔,領軍出發。


    但王榮卻比傅潛狡詐得多,也無恥得多。傅潛雖然懦弱,卻誠實得多,不敢就是不敢,盡管會說說大話遮掩自己的臉麵,終究不會對皇帝陽奉陰違。


    而王榮明明膽怯,不敢追擊遼軍,卻又大張旗鼓,假裝出戰,作出英勇無比的姿態。實際上,王榮一直跟在遼軍屁股後麵,亦步亦趨,根本不敢發動攻擊,直到遼軍渡過黃河,王榮才命部下鼓噪前進,往空中放了一頓弓弩後,高奏凱歌,勝利打道迴府。


    趙恆聞王榮大捷,喜上加喜,不問真假,厚賞王榮!很多事都是這樣:一些小人玩忽悠,欺上邀寵。


    但偏偏這樣的大忽悠,上麵領導受蒙蔽而不明真相亂賞賜,下麵部眾沒有受累出力而獲賞也高興,因此這個狡猾的王榮在天子麵前是忠臣,在部下麵前是能人,上下融融洽洽,一團和氣。


    這樣詭異的事情,古今自來都是如此。


    倒是範廷召,心裏既為康保裔的戰死內疚,又為在瀛洲自己的失敗窩著一口氣。


    傅潛受到皇上處罰,雖然沒有被斬首,但畢竟不能再受他的窩囊氣了。因此,範廷召獲悉遼軍主動撤退,立即主動率軍追擊。


    正月十二日,範廷召在莫州地區追上遼軍後部,發動攻擊,大敗遼軍,斬首萬餘級,繳獲戰利品無數,另外解救了契丹所搶掠的宋朝百姓幾萬人,總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


    傅潛獲罪後,趙恆得知事前楊延昭屢次勸傅潛出兵,又在遂城保衛戰取得了勝利,因此特意召楊延昭到大名府行宮慰問。並仔細垂詢邊關軍事,楊延昭對答得體,趙恆心情愉悅,將楊延昭介紹給一同隨駕的王公大臣,並讚許道:“楊延昭父親楊業,為前朝名將,延昭治兵護塞,有其父遺風,良可嘉也!”


    趙恆重賞楊延昭,將他再送邊關為將。


    趙恆親征,沒有見到一個遼軍,卻讓敵人“聞風喪膽”,十萬遼軍頃刻之間“敗退”,讓舉朝上下一片歡騰,趙恆也頗為沾沾自喜,很為自己的英明神武自豪。


    公元1000年正月十六日,趙恆車駕從大名府出發返京,二十二日抵達開封。東京留守李沆,率留守文武百官到開封郊外迎接聖駕。


    至此,趙恆的第一次親征圓滿成功。


    佐料:王顯,開封人,最初為殿前司小吏,但他眼光長遠,趙光義在晉王藩邸,他便侍奉左右,而且表現得謹慎高潔,不喜歡狎遊。趙光義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趙光義即位,王顯好運降臨,先補殿直(皇帝侍衛),這個侍衛還真有點老,因為王顯比趙光義還大七歲,也就是說,王顯做侍衛官時,最少是四十五歲。


    隨後,王顯升為供奉官、曆任軍器庫副使、尚食使、東上合門使,公元982年,王顯便升遷到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同年夏天,為樞密使,位列兩府高位,升遷之快,可謂是火箭速度。


    王顯憑趙光義關係上位,能力平平,但在樞密使的位置上坐了很久,後來的樞密副使趙昌言、寇準銳氣逼人,對王顯很輕慢。王顯心虛,卻不肯讓位,他在政事上老是出差錯,還不肯改正。


    公元991年,趙光義將他樞密使的位置給端了。下放地方陸續擔任知州、刺史、節度使。


    公元999年,曹彬在樞密使的位子上病逝,趙恆又啟用王顯做樞密使。此時王顯已經六十八歲了。


    公元1007年,王顯病逝,享年七十六歲。王顯為兩府執政時,沒有其他才能,隻曉得違反常規厚待底下的胥吏,他鎮守藩鎮時,又縱容部屬,世人多有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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