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楊業的犧牲,轟轟烈烈、聲勢浩大的“雍熙北伐”終告失敗,大軍失利,誰來承擔責任?秋後算賬在所必然!


    當初對北伐最積極的倡言者,是賀懷浦、賀令圖父子,賀懷浦戰死,為國盡忠了,賀令圖的罪責也就煙消雲散了。


    那麽最高統帥趙光義呢?有沒有責任?當然有,他是決策者,而且決策時,繞開中書省的宰相,單獨召樞密使商議,說是為了保密,實際是怕宰相阻攔。


    趙光義當初和樞密使計議的時候,有天竟然連續召見了六次樞密院官員,可見他的迫切心情。如今失敗了,趙光義不得不有所態度,他對樞密使王顯、樞密副使張齊賢、王沔自責地說:“你們共同監督,看朕以後還會這樣做麽?”


    趙光義的話,令王顯等人淚眼婆娑。


    應該說,作為帝王,趙光義能說出這樣檢討性的言語,是有一點姿態的,也可以看出他的認識錯誤的誠心,可惜的是,雍熙北伐的失利,使大宋王朝失去了對契丹的進攻優勢,從此轉為防守態勢,能夠成功遏製契丹的進攻,已經是燒高香了。趙光義哪裏還有機會主導宋軍主動進攻契丹呢?


    考慮到進攻優勢的喪失,趙光義為了防止契丹反撲,決定重新啟用一批老將駐守邊關。趙光義命張永德知滄州,宋偓知霸州,劉廷讓知雄州,趙彥溥知貝州(河北清河)。這些都是趙匡胤手下的老幹部,經得起曆史的檢驗。


    那些敗軍之將怎麽處置?


    公元986年六月初二日,大名知府趙昌言上書趙光義,請求斬殺曹彬等失敗將領。


    趙光義接到奏章後,嘉賞趙昌言的勇氣和膽識,下詔褒獎他,不久還升遷他為禦史中丞。趙昌言一篇文章換來一個禦史中丞的官位,實在是因為戳中了趙光義的心窩。


    趙昌言上疏要求斬殺曹彬等人,實際是保護曹彬等人。大宋從趙匡胤開始便慎殺大將和士人。但皇帝又不好直捅捅下詔赦免,總得由大臣提出違法的官員罪重,該斬!然後皇帝開恩赦免,這樣才能體現皇帝的格外恩情!


    君臣默契配合,共同演繹一場法外開恩的好戲,經過才夠精彩、當事人才夠刺激、結果才夠圓滿!


    六月二十一日,趙光義下詔讓賈黃中、雷德驤、李臣源召到京待罪的曹彬、崔彥進、米信、杜彥圭等失敗將領,一齊去尚書省詳細審訊。


    賈黃中等經過十天的訊問,七月一日,審理完畢。判決結果當然是認為曹彬等應該斬首。


    本來,到此戲碼也就差不多了,可趙光義還意猶未盡,又下詔讓百官合議。於是,此戲尚未“劇終”!


    第二天,工部尚書扈蒙等附議賈黃中等的判決結果,應該將曹彬他們斬首。


    七月初三日,趙光義果然下詔,免除曹彬等人的死罪,貶曹彬為右驍衛上將軍,崔彥進為右武衛上將軍,米信等人都各有懲罰。曹彬等人穿著白衣白褲,到趙光義麵前謝恩,並誠心認罪伏法,至此,一出大戲落幕。


    東路軍唯有李繼隆的部隊沒有損失,成建製的安全返迴,李繼隆不但無罪,而且有功,於是被趙光義任命知定州。


    李繼隆到定州後,朝廷傳詔讓張永德等各將分兵駐守各地,李繼隆讓書吏詳細記錄詔書。幾天後,有大量敗逃的宋軍陸續返迴宋朝境內,很多都聚集在定州城下,不知道現在該迴到何處。


    李繼隆命部下按詔書記錄內容,分派敗軍到原來所屬部隊,井然有序,充分提現了良將的素質。


    趙光義聞報,很讚賞李繼隆,又給他肩上加擔子,命他兼任馬軍都虞候、雲州防禦使。


    中路軍總指揮田重進同樣沒有失敗,趙光義也任命田重進為馬軍都虞候。


    七月十五日,西路軍內遷寰州、雲州、朔州、應州等四州百姓共計七萬八千多人,分別安置在河南府、許州(河南許昌),河南汝州等地,也算告慰了楊業一點忠靈。


    因為楊業戰死,趙光義想找一個代替楊業的副帥協助潘美守邊關,張齊賢主動請求想去。


    七月二十一日,趙光義任命張齊賢為知代州。


    佐料:張齊賢年輕時很窮,又特別能吃,膽子也肥!


    司馬光《涑水記聞》卷七記載了他年輕時的另一份膽大。有次,張齊賢饑餓難忍,可囊中羞澀,隻好在街市上閑逛。


    途經一個旅店,見有一夥強盜在裏麵吃吃喝喝,住店的人嚇得四處躲藏,唯恐避之不及。


    張齊賢卻直接走進旅店,對裏麵的強盜團團做了個揖,唱了個肥喏,朗聲道:“各位好漢,我是位窮人,想和各位一起吃頓好酒飽飯,不知可否?”


    強盜們很高興地說:“秀才你肯委屈自己,有什麽不可以?我們都是粗人,還怕你笑話呢。”


    說完,就給他讓座,張齊賢聽強盜允諾,便毫不猶豫地向他們戴高帽,他說:“做強盜的,不是卑鄙的人,都是世上的英雄。我也是一個豪爽的人,各位不必介意!”


    張齊賢要強盜不介意,其實自己更不客氣,端起一大碗酒,一飲而盡,而且連喝三碗。接著抓起豬肘子,用手扯成幾塊,丟進嘴裏大快朵頤,吃得像虎狼一樣。


    強盜看傻了,嘀咕道:“真是個宰相的料子啊。日後掌管天下,可要記得我們做強盜是迫不得已的,這樣的朋友值得結交。”


    強盜等張齊賢吃完,又給他送值錢的東西。張齊賢求之不得,毫不客氣地一一笑納,滿載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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