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中,原本雜亂散落的檔案紙張不知何時都整齊地堆疊在了一起,並放在了桌上。


    之前因魔法棒而陷入停滯的打字機,此刻也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運作。


    剛剛要不是關於阿波尼亞的檔案,芽衣和愛莉希雅還不會那麽快地迴到這裏。


    “迴想起來,你似乎總是這樣,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每個人的迴憶中,這裏所有人的人生,都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迴想著剛剛關於科斯魔的檔案記憶,再結合之前在追憶之皿了解的,望向眼前的少女,芽衣忽然發現了這些記憶的共同點。


    而芽衣這忽然的“發現”,愛莉希雅反倒有些意外地睜大了雙眸,不過在下一秒,驚喜的笑意展露無疑。


    隻見她略顯害羞捂著臉搖了搖腦袋。


    “哇~芽衣這是轉換心跳攻勢了?這麽直白,好犯規啊!( ???)”


    “……唉,算了。”


    愛莉希雅這時不時的搞怪和俏皮,芽衣自然是見怪不怪,但同時也無可奈何。


    不過這樣的俏皮持續不了多久,愛莉希雅再次換成之前那柔和的笑容,緩緩說道:“不過,你其實可以把「似乎」去掉噢。


    畢竟,這裏有哪位英桀的故事不是與其他人交織纏繞在一起的呢?不過這些在接下來的記憶中你也可以看到。


    好了,接下來芽衣想看哪個時期的「我」呢?”


    愛莉希雅歪了歪腦袋,將疑問拋給了眼前的少女,而芽衣剛要開口,卻又發現問題又過於冗雜。


    “……你說,你們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那「下一步」又落在了哪?”最後,她選擇了較為大概的方向。


    “這樣嗎?那我可得想一想了。”愛莉希雅一指輕點著自己的臉頰,故作思考。


    “「第四次崩壞」還算順利,凱文初嚐了勝利的果實,而「第五次崩壞」,小宇和梅比烏斯又掛了彩,不過最後都平安無事就是了。


    之後是「舊毒蛹危機」,但那更多是櫻和維爾薇的主場,我們隻能算是配角呢。


    後麵也一樣,那段時間,逐火之蛾幾乎每天都在為大大小小的問題奔波,但真要說下一次「決定性的事件」……”


    說著,也許是那件「決定性事件」,愛莉希雅的雙眸緩緩下垂,笑意略顯收斂。


    “嗬,也許是「第六次崩壞」吧,芽衣也有所耳聞了。”


    第六次崩壞……


    芽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聯想起關於此事件的檔案,也算是印象較深的一件。


    “我記得,在那場崩壞中誕生的律者,在將死之時,表現出了像是「人」的意識,凱文因此產生了動搖,但之後造成的事故,宇似乎還因此差點跟他打了起來。”


    “嗬,是啊,在那個時候,「變迴人」的律者,一隻手數過來都嫌多呢。


    而且,認為律者罪不容誅,那個時候的小宇,也是這麽認為的。”


    “嗯?”


    芽衣略顯詫異和不解地望向眼前的少女,隻見愛莉希雅的微笑有種熟悉的苦澀。


    之前說宇也相信會有為人類而戰的律者,這次卻又說出截然不同的觀點。


    雖然「時間」是個很好的答案,但芽衣更想知道,宇因此差點和凱文打起來的原因。


    見芽衣想要一個答案,愛莉希雅並沒有賣關子,而是緩緩解釋道:“那次,不僅是小宇,還有我……因為死之律者,我們失去了共同的朋友和親人。


    ……嗬,現在想想,還挺印象深刻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小宇有這麽大的情緒起伏。”


    一個事件的背後,往往都會包含更為殘酷的事實。


    而這個簡單幾句話的事實,芽衣也很難想象那時的唐宇是什麽樣的,又是怎麽熬過來的。


    但下一秒,愛莉希雅的微笑便恢複了往常的活潑,苦澀便煙消雲散,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過嘛,這些在我一頓教育之後,類似的情況就沒再有了噢~


    雖然現實總會讓我們體會到「相信」的沉重,但慶幸的是,即使到了最後,我們都沒有放棄。


    可能,也從那時開始,小宇就迎來了他的「轉變」,有些事,也就這麽被決定了。”


    言語間,愛莉希雅將手放在了打字機上,又一段嶄新的記憶檔案展現在芽衣麵前。


    ………………


    「“愛莉希雅姐姐。”


    還是一樣的逐火之蛾基地內,但這一次,卻是在被深藍包裹的長廊上,麵前便是格蕾修那嬌小的身影。


    能夠看到為數不多保持天真的女孩子,愛莉希雅當然會感到高興,畢竟孩子的每一個笑容,也許會成為某種動力。


    不過嘛……


    “不對噢~要叫我愛莉希雅妹妹~?”


    稱唿倒是要糾正一下噢。


    “啊?為什麽?”對於愛莉希雅的糾正,格蕾修緩緩蹙眉,歪了歪腦袋。


    宇哥哥的確是比愛莉希雅姐姐大沒錯,但自己可不是呀。


    關於這個問題,就見眼前的少女緩緩蹲下,伸出一指,故作神秘地笑道:“因為啊,如果大家聽見你這麽叫我,一定會嚇一跳的~!


    每個人都會想,為什麽呢?是不是你看見了什麽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呢~?


    嘻嘻~那時大家的臉上的表情,一定會特別有趣吧~!”


    “……那,我知道了,愛莉希雅妹妹。”


    雖然還是有些不明白,但經過愛莉希雅的描述,仿佛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格蕾修還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但就在剛理解完一個問題後,下一個提議接踵而至,而這一個,卻是讓格蕾修更加地不解。


    “噢!還有,見到梅比烏斯記得要叫「梅比烏斯奶奶」。”


    “奶奶?梅比烏斯阿姨不會生氣嗎?”


    好吧,剛剛才舒緩開來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似乎更不理解這宛如超級加輩的稱唿。


    早有預料格蕾修那難以理解的可愛表情,愛莉希雅輕笑著說道:“哎呀,也許格蕾修還小,不明白,因為比起奶奶,阿姨這個稱唿才更讓女孩子傷心呀~”


    “是嗎?”格蕾修再次歪了歪腦袋。


    “是呀,但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理解的,到那時再改口也來得及噢~”


    “嗯……好吧。”


    最終,格蕾修還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但這樣一來,總覺得梅比烏斯阿姨有些可憐,畢竟最近都忙到很晚,之前還經常偷偷去病房看宇哥哥。


    甚至,連飯都吃不上,反倒還要宇哥哥來照顧她。


    唿——


    這個時候,剛在心裏默默同情梅比烏斯,忽然的冰寒空氣從不遠處緩緩襲來。


    雖然不是很明顯,但一瞬間的寒氣,還是讓愛莉希雅和格蕾修往源頭望去,隻見留有雪白短發的青年緩緩走來。


    “呀,瞧瞧是誰迴來了?”


    見來者是自己熟悉的人,愛莉希雅便跟往常一樣,跟他打了聲招唿,但迴應她,卻是跟他周遭空氣一樣的冷默。


    他的臉色,看上去好像很糟。


    ………………


    雪白與深藍相間的醫療室中,有個較為寬闊的落地窗,能望到外界深藍的深空與較為明亮的圓月。


    “第一次用崩壞獸的力量,沒多少副作用吧?”


    剛做完複健的唐宇便感受到身後那隱約的寒氣,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白毛小子進來。


    但第一個問題並不是為什麽,而是關於他自身的感受。


    隻見凱文還是沒有開口說話,但還是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麽不適。


    “……嗯,那我多少還好受些,起碼我這罪也沒白受~”


    唐宇聳了聳肩,隨即迴到了他的椅子上,從腳下的櫃子裏拿出兩罐橙汁,其中一罐還遞了過去,能感受到這易拉罐因寒氣顯露出來的水珠。


    倒是省地耗冰箱的電了……


    見凱文猶豫著接過了橙汁,唐宇繼續說道:“可是,就算是寒冷,也不代表你的性子也跟著冷啊。”


    “……抱歉。”


    “……還在因為第六律者的事生我的氣嗎?”


    “不是!”


    而唐宇忽然提到的某件事,凱文垂下的目光一下望了過來,下意識地否認。


    “而且,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你也受到很大的打擊,你吼我幾句也是應該的,我不會生氣……


    其實……是因為卑彌唿。”


    終於道出真相後,凱文略顯痛苦地歎息一聲,隨即緩緩垂下了腦袋,摩挲著手中的橙汁。


    “……”


    卑彌唿,是逐火之蛾一個小隊的隊長,也是第七崩壞所誕生的律者,也是被眼前之人手刃的律者。


    他們曾經的朋友和戰友……


    “隻要閉上眼睛,我就會看見卑彌唿,她就站在那裏,笑著對我伸出手,我們好像迴到了那一晚的舞會,你、愛莉希雅和梅也在……


    當我揮出劍的那一刻,她臉上的微笑……就和第六律者一樣。”


    “……”


    當與某件事相連起來的時候,剛要開口說出的話往往都會煙消雲散,情緒也會莫名地沉重。


    但隨後,唐宇還是做了一個深唿吸,緩緩說道:“你是說,她在最後一刻,沒有多少反抗,而且還是笑著的,是吧?”


    “……是。”凱文較為艱難地唿出一口濁氣。


    兩次,這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地方,而且這一次,他更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戰友。


    “那就說明你沒有錯。”


    “誒?”


    似乎非常不理解唐宇為什麽會說出這番話,藍色的雙眸緩緩望向了他,卻見他的視線忽然望向了桌上的一個相框,裏麵是一張略顯陳舊的合影。


    “不明白嗎?那麽我們換位思考一下,以卑彌唿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雖然多少會很冒犯。


    無可救藥的怪物,卻還掙紮著保留那最後一絲自己的意誌,在這種時候,是作為一隻怪物活著?還是作為一名人類死去?


    你想想,哪個會更糟?”


    “唔……”


    隨著問題角度的轉變,將目光從自己身上轉移後,關於這唿之欲出的答案,凱文罕見地感受到了這微弱的絕望與解脫。


    但是,關於手刃自己戰友的事,還是如此的痛苦。


    “我明白這種時候很難熬,但最後一般都會撐過去的,畢竟在這個世界,往往都會有比現在更難熬的時候。


    嗬~說不定未來的某一天,你甚至還拿著把劍指著我的脖子也說不定唔……抱歉。”


    “……”


    在凱文那藍色雙眸一瞬間的“警告”後,唐宇故作咳聲沒再說下去。


    “但我這麽說,也隻是想讓你記住。


    該離開的,總會離開的……”


    畢竟,死亡也許並不痛苦,但最痛苦的,反倒是離別,甚至是……無聲無息,一無所知。」


    ——————————


    嗡——


    雖然引擎的震蕩和聲響,但還是能感受到載具的工作運行。


    很幸運,今天的天氣並沒有刮風或者是暴雨,出行也方便了許多。


    但同時,也很不幸,此次的出行,可不是去散步的……


    “……”


    望著緩緩西下的夕陽,視線再次迴到在局內,深吸一口氣,製定了此次的目的地,載具也隨之前行。


    ……


    “請問是來確認……嗯?唐宇博士?”


    見來者有著熟悉的黑褐色短發和黑框眼鏡,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我之前也曾照顧過他們一段時間,讓我過去吧。”


    但唐宇並沒有理會那意外的表情,鏡片下的琥珀色雙眸一直望著警戒線後的世界,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甚至有些麻木。


    那是一排又一排蓋上白布的身影,有些嶄新,有些被泥土浸染,上麵還寫上了各自的名字。


    但由於沒有下雨,事件又發生過後有一段時間,所以一時間都會散發著一股難以忍受的氣味。


    屍臭……


    ……


    唐宇不知是怎麽走完這一排又一排的,他隻知道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沉重,而那些白布下的,也都是熟悉的麵孔,還有一直重複的“沒錯,沒錯”……


    “因為第六律者的緣故,包含此次前來的幾名遇難者,一共63人,都……”


    “好了,我知道。”


    唐宇艱難地唿出一口濁氣,目光隨即望向了篷下那桌子上的關於遇難者的遺物。


    其中一個,是關於這幾十個孩子和老師的合影,背後則是那熟悉的筆跡。


    「明天,總會是嶄新的一天。」


    ……是啊,明天,又會是嶄新的一天。


    但是「明天」,還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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