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亞娜,休伯利安正在趕往長空市,我們會馬上把你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進行進一步的觀察和治療,盡量為你爭取更多的時間。”


    赫利俄斯的醫療室內,簡單與許久不見的人寒暄幾句,還算輕鬆的氛圍就被空忽然的打擾給打斷了。


    而就在芽衣出去後,包括特斯拉,琪亞娜的臉色才緩緩地沉了下來,並與愛因斯坦進行了聯係。


    “……謝謝,我相信你們。”


    短暫的沉默,琪亞娜並沒有作出類似反駁的舉動,而是聽從了兩位博士的建議,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讓愛因斯坦感覺之前所說的話有些多餘。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


    果不其然,兩位博士的沉默讓琪亞娜一時間感到有些慚愧,更對找她的眾人感到了愧疚。


    而兩位博士的沉默,也不是因為琪亞娜的執著而不解,甚至她們還已經知道了她會這麽說。


    日益積累的海水裏的崩壞能濃度高的嚇人,甚至不減反增,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崩壞獸的活動更是比以往其他地方還要頻繁。


    長空市,很可能會麵臨二次災難。


    不過,這並不是眼前少女的原因,而是另外的原因……


    “……其實,我可以在災難發生前,我可以用空之律者的能力,將長空市的崩壞能全部吸收。”


    “……嘶。”


    不知是什麽糟糕的迴憶,本來就因為少女的話而整得不耐煩的特斯拉強行讓自己深唿吸,就連愛因斯坦的雙眸中也露出了短暫的悲傷。


    “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琪亞娜,你也清楚,你現在的狀況,真的不能再大肆使用空之律者的能力了。


    長空市的問題就交給逆熵來處理,請相信我們。”


    “愛因斯坦博士,你誤會了。”


    琪亞娜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一切順利,有驚無險地度過這場危機,這的確是大家希望看到的結果。


    但如果,我是說如果,事情超出控製了呢?我希望,你們能讓我去做力所能及的事。”


    “……”


    雖然隔著影像,但琪亞娜還是聽見了愛因斯坦的歎息聲。


    “……我和特斯拉會考慮的,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的確,這次長空市的情況非同尋常,但無論到底,她們還是不想琪亞娜以損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去平息,而且……


    麥可和南希的悲劇,已經不想再看到了……


    最後,罕見的,琪亞娜還要求這次事件過去後,轉移後的治療讓她與休伯利安眾人的眾人能做到隔絕。


    即使明知德麗莎並不會因此而遠離她,但愛因斯坦還是暫時接受……


    隨後,似乎是迴想著這四個月所經曆的一切,琪亞娜忽然將視線瞄向了一個無人角落,苦笑了一聲。


    “其實,之前在天穹市看見芽衣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變得好憔悴,老師好不容易讓她再次擁有朋友、歸宿,以及曾經失去卻又無比渴望的東西,然而一瞬間,我…我親手毀了那一切……”


    “思宇的事並不是你的錯,那是空之律者幹的。”


    是啊,可越是這樣,就更無法原諒自己……


    感受到連接的麻痹與刺痛,琪亞娜緊緊抓著自己的左臂,即使聲音的顫抖出賣了她,但她仍努力抑製某種即將爆發的情緒。


    “明明發生那樣的事,但她們還是願意相信我,等我迴來,但我害怕……


    我害怕,當我再次失去控製,又會害死那些關心我、在乎我的人,所以,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我不想,再看到身邊的人受傷了……”


    ……


    言畢,氛圍一下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寂靜的環境,就連門外的腳步聲,都能清晰可聞……


    ………………


    唿——


    往常還能升起火堆的鐵桶內,如今隻剩下了燃燒殆盡的灰燼,而周圍的房屋,也都空空如也,毫無人煙。


    再加上雨勢的加強,反倒還增添了一絲淒涼……


    “巢”裏的孩子們被轉移了,而這也是剛剛空來找芽衣的原因,隻為做一個道別。


    但是,此時再次迴到這裏的芽衣,並不是因為這個……


    “喲,還挺有提前量呢。”


    熟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視線順著源頭望去,便看見禹步坐在屋簷一角的渡鴉,隻見她輕落與地麵,揚起淡薄的煙灰。


    “我喜歡注重時間觀念的人……你怎麽了?”


    “沒事…我已經做出決定了。”


    不過對於渡鴉的讚賞,剛剛視線再次恍惚的芽衣不予理會,而是自顧自地做出還能作數的選擇。


    畢竟迴到長空市後,這種症狀一直存在……


    “…行,跟我來吧。”


    渡鴉也不推脫,饒有興趣瞄了一眼後,便帶著芽衣往“巢”的身處走去,不過在期間,即使因為劉思宇的關係,對渡鴉負責將孩子們轉移比較放心,但芽衣還是有些質疑。


    在體內留下聖痕的孩子,世界蛇真的會就這麽放過他們?


    “嗬,這個你大可放心,這可是尊主的命令,另外,這也是那家夥的底線……”


    那家夥?底線?是說的老師嗎?但,為什麽……


    “我們到了。”


    這時,渡鴉的再次出聲打斷了芽衣的思索,同時,她們已經來到了一個類似廣場的地方。


    “不過很抱歉,接下來的談話,我就不摻和了,希望你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言畢,隨著一陣微風,渡鴉的身影便再次失蹤,與此同時,陰影中也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一名留有雪白短發的男子,出現在芽衣麵前。


    他,應該就是世界蛇的尊主了吧……


    而隨著他的出現,空氣,也在這一刻有些凝固而冰冷,仿佛置身於一個古老的冰窖中,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讓她難以動彈。


    “你是……”


    “凱文·卡斯蘭娜,世界蛇的領袖。”


    不過,隨著凱文的出聲,那股壓迫感便逐漸消失了,而這時,芽衣望向那藍色雙眸時,感覺像兩個空洞。


    而空洞深處,似乎有著難以言喻的悲傷和傷痛,永遠無法愈合……


    等等……


    “卡斯蘭娜?”


    “既然你來到這裏,就說明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會向你承諾,拯救那個女孩。”


    他的話語平靜,簡短卻似有著沉重的力量,無法違抗,但芽衣的深紫色雙眸充滿了堅毅。


    “……如果,你們真的能辦到,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但是,我要親眼看著她脫離危險。”


    “既然做出承諾,定不會食言,因為你的身體裏,留下了與虛數之樹相通的門,隻要第三次崩壞殘留的能量被那道門吸收,你便能再次成為律者,奪迴屬於你的權能,那麽琪亞娜的症狀,也能得以緩解……”


    冰冷的聲音敲打著芽衣,不過也是這番話才讓她忽然明白,這幾天的怪異,一時間感到有些諷刺和慶幸。


    當自己再次迴到長空市的那一刻起,答案,便擺在了她的麵前,深唿吸後,不知不覺間,芽衣的聲音起伏也逐漸平緩。


    “……那麽,我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了,但是,如果我再次被崩壞操縱的話……”


    “不會發生,你該關注的是你成為律者後的事。”


    頓時,凱文的雙眸中露出了質疑以及凝重,神色也隨之嚴肅起來,但難掩其中露出的些許情緒。


    “你這一次能救的了琪亞娜,但往後的無數次,則是未必,隻要崩壞還存在,無論多少次,她不惜使用謊言,都會挺身而出,直到獻出自己的生命。


    我見過和她一樣的人,即使麵對死亡和恐懼,但在人間與地獄之間還是選擇了後者,以自己方式兌現承諾,即使不被世人感激。


    ……但他們還是那樣做了,而且,一個都沒有迴來。”


    冰錐般的語言深深刺入芽衣的心,她想反駁,但卻湊不出一個完整的單詞。


    這才是她最無能為力的痛苦,無論付出多少,都改變不了現狀,劉思宇那次她沒有辦到,如今,又輪到琪亞娜了。


    簡直整個天都在跟自己作對一樣……


    “成為‘蛇’的一員,捕獲律者,封印權能,這樣,空之律者便再也無法增長她的力量。


    我這麽說,之後怎麽做,想必你已經明白了。”


    離開琪亞娜,才能做到真正意義的保護她……


    嗡——!!!


    不過,也就在這時,隨著一聲轟鳴,幾束粉紫色的光束衝天而起,上方的灰白瞬間被撕開了一道紫黑色的裂縫,世界劇烈的震蕩與雷鳴此起彼伏。


    建築,在向天空中聚集!


    正當芽衣震驚這等奇觀時,無盡的白光,將她的世界完全淹沒……


    “現在,琪亞娜的命運,就把握在你的手中。”


    ……


    嘀嗒——嘀嗒——


    隨著類似鍾表的聲響,芽衣眼前的世界再次恢複清晰,但此時的她,已然身處異處,此時的廣場已深陷暗紫色的空間當中。


    叮——!


    緊接著,一把無比龐大的金黃大劍忽然出現在芽衣麵前,而更詭異的是,隨著齒輪轉動的聲響,無數塊大小不一的黑色物塊凝聚起來。


    一隻機械大手,直接將大劍拿起,宛如審判級崩壞獸大小的半殘身形也展露她的麵前。


    虛數神骸——虛無主義。


    然而,還未等芽衣反應過來,手持金黃大劍的龐大身影已經向她襲來,芽衣想動,但隨著金光與鍾表轉動的痕跡讓她的腳步無比沉重。


    砰——!


    “噗咳咳咳咳!”


    毫無懸念,即使做出了防衛,但芽衣還是直接被撞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劇烈的撞擊讓芽衣的意識一時間出現了恍惚。


    必須…振作……


    還沒…結束!


    但前所未有的信念立刻促使著她站了起來,紫色的閃電此時也在她周身逐漸顯現,深紫色的雙眸展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堅韌。


    叮!叮!叮——!


    嗤!


    隨著毫無喘息的戰鬥的進行,即使身上的傷口略顯嚴重,但芽衣還是摸清了這詭異怪物的進攻方式以及行動軌跡。


    砰!砰!


    “唔!”


    連續跳開兩下重擊,傷口也在不斷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同時,躲過了對方的限製,位於半空中的芽衣也找到了致勝的機會,不顧傷口的加劇,雷光劃破了空氣。


    隻要擊中中央的核心,隻要一擊,隻要一擊!


    轟——!!!


    “唔!啊!”


    但,宛如開了個致命的玩笑,就在勝利近在咫尺,忽然出現在地上的巨大金黃鍾表向中心凝聚了能量,隨著一聲轟鳴,金黃的能量再次將芽衣擊落在地。


    “咳咳!”


    隨著難得的喘息,積累的傷口一瞬間在芽衣身上爆發,酸澀與灼燒的疼痛讓她難以再次應戰。


    與此同時,虛數神骸的大劍,已經出現在她的上方,似乎宣告著這場壓倒性戰鬥的結果。


    “吼——!!!”


    嗤——!!!


    但就在大劍落下的一瞬間,一聲悲鳴,一道紫白色的巨大身影替芽衣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貝納勒斯?”


    芽衣錯愕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但,這也是她意識清醒看到的最後一幕,其中有些荒謬的是……


    貝納勒斯最後的聲響中,包含著女孩的哭泣,以及最後釋懷的微笑……


    嗤!


    “不……”


    但無情的器械依舊運作著,殘暴地將礙事者丟在一旁後,大劍,再次指向了奄奄一息的少女。


    剛剛,明明勝利就在眼前,好不甘心……


    帶著憤恨的不甘,芽衣的意識,也隨之陷入了黑暗。


    ………………


    又是無盡的黑暗,看不到,聽不到,更聞不到,然而,三年前的她,也同樣感受到世界的死去。


    一片寂靜,有的唯有孤獨的自己。


    親眼見證支柱崩坍,那一瞬間,她的世界也將分崩離析,而如今諷刺的是,她再次經曆了這種感受。


    “愛哭鬼,好久不見。”


    不過,一束光,一個聲音蕩漾開來,黑暗中出現了紫色,而這紫色的涓流,將她帶到那道光的麵前。


    “你變了許多啊。”


    冰冷危險,卻又熟悉懷念,似在遠方,卻近在咫尺……


    “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來到我麵前,不再感到害怕了嗎?”


    害怕?


    他換迴她的一絲理智,她換取世界的美好,即使都是以死亡為代價,但他們還是那麽做了。


    既然他們都已經這麽做了,即使自己的前方是人間煉獄……


    那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嗬,嗬嗬,嗬嗬哈哈!


    很好,那就大膽地去吧!將我的憤怒、我的悲鳴、我的消逝,那些曾經擁有,逝去的,都化作你的力量!


    去向全世界宣告……”


    轟——!!!


    “雷之律者的歸來!!!”


    再見了,“雷電芽衣”……


    ……


    隨著一道巨響,巨大紫紅色的雷光在芽衣與虛數神骸隻見忽然乍現,即刻打飛了它手中的大劍。


    與此同時,迎向它的還有巨大的紫黑太刀,以及此起彼伏的紫紅雷光。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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