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先生很快就向校長表明了自己想要教授宋沁魔法的意思，但是他並沒有真的在校長麵前撮合宋沁與關越飛兩人。知曉齊老先生的來意的校長不必多說，自然是喜出望外，滿口答應了這件事情，於是宋沁與其他兩人相處的時間便抽出了大部分去學習魔法。趁著這個機會，關越飛向宋驪表明了自己的反感。他說：“我覺得宋沁並沒有真心實意地想要做生命研究，咱們討論的時候她一直來煩我，為什麽你之前想要把她接納進來呢？”
“你覺得她是在煩你嗎？”宋驪疑惑道，“人家每天想著法子討你歡心，你竟然覺得煩嗎？你絕對不可能看到宋沁對其他任何人這樣做！”
“哎，我也覺得奇怪，我這麽一個連魔法都不會的人到底哪裏吸引她了。”
“沒準是因為你一直抗拒，對她而言就是吸引。你為何不嚐試接納她呢。”
“不行，我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關越飛直言道。
“原來你已經有心上人了嗎？嗬嗬，那便跟她坦白唄，你一直吊著人家也不好。”宋驪說。
“我需要一個時機。”關越飛盯著宋驪，抓了抓頭發，道，“反正我不會喜歡她的。永遠不會。”
“話不要說得太滿，嗬嗬。要不你先告訴我你的心上人是誰，我沒想到你這麽老老實實的人還會偷偷喜歡別人呢！哈哈。”宋驪在關越飛身上輕輕拍了一下。
當一個人太過專注的時候，時間便轉瞬即逝。轉眼間漫長的寒假便來臨了。寒假剛開始的時候，宋驪與關越飛和宋沁三人依舊如往常一樣聚在宅子裏講授生命知識。不過由於天氣寒冷，三個孩子把黑板搬進了一樓的一處雜物間，四位老人還貼心地為他們準備了一個大火盆，這樣一來，房間裏始終是暖洋洋的。宋沁跟著齊老學了一個學期的魔法，不得不說她很有天賦，哪怕才隻是個大法師，她的魔法效果卻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齊老曾經在火山之中鍛煉自己的魔法，他那從背部蔓延到肩部的駭人燒傷便是證明，這也是齊老常年穿長衫的原因。除此之外，齊老把化形術——炎隼也一並教給了宋沁。魔法的精進並沒有讓宋沁懂得謙卑的道理。她時常在宋驪與關越飛麵前展示她的化形術，時常把“強大的魔法能夠保護身邊人”這句話掛在嘴邊。於宋驪而言自然沒什麽，這一年六月六日她滿了十八歲，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黑暗能夠蒙蔽整個天空！不過這種展示對關越飛來說心裏便很不是滋味，他聽不出來宋沁那句話中多數是為了他，他隻看到了宋沁的炫耀，挖掘著自卑的深坑一步一步下陷，而後揚起的汙濁的泥土掩蓋了宋沁的光輝。漫長的寒假中包含了年節，年節是對上一年的總結，對下一年的祝願，所以尤其的盛大，尤其的熱鬧，尤其的講究其樂融融。是個團圓的節日。對於尚在讀書的孩子們來說這更是喜慶的日子。靠近年節那幾天，宋沁便沒有再來了。本就熱鬧的旭城已經被一個個大集染成了紅色，過節的熱鬧氛圍便在紅色中洋溢了出來。宋沁忙著與母親挑選節日所需的東西。關越飛卻仍舊每天都來到宅子裏聽宋驪講課，這幾乎成了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年節越來越近，洛川與沈劍元兩位老前輩已經迴了家。齊老前輩也要走，他給自己立了逢單不逢雙的規矩，若是年頭是單數，便迴家過年，若是雙數，便陪著刹老過了年再迴去。於是農曆四百二十七年的年節隻有刹老一個人過。逢了這樣的年頭，刹老並不會為了年節備什麽東西，畢竟過節那一天沒有人會來到宅子，老人家隻簡單做幾個菜，喝點小酒就算過去了。直到過節的前兩天，宋驪都還在教關越飛東西，仿佛盛大的節日與她無關似的。那天關越飛離開的時候，告訴宋驪第二天想帶著她和刹老上街置辦些年貨。宋驪一開始是拒絕的，這一年她又一次失去了家人，團圓的日子於孑然一身的她而言無疑是折磨。關越飛似乎知道她會拒絕似的，笑著說道：“你又不是一個人，我們一起去！就這麽說定了。”關越飛說完便去了刹老的房間，一會宋驪便聽見刹老的房間傳來了話語聲：“我不去，你帶著宋驪去吧！明天早上我買點菜就可以了。我不愛湊熱鬧。”
“不行，明天你必須跟我們一起去。”關越飛笑著從房間蹦了出來，朝著走廊上的宋驪揮了揮手，小跑著離開了。宋驪走進了院子裏，架子上的綠植早已經隻剩下枯枝耷拉得到處都是。宋驪走過院子，來到外麵的大路，目送著關越飛離開。天上昏沉沉的，似乎在孕育著一場好大的雪。第二天宋驪起了個大早，鬼使神差般又挑了件好看的衣服。而後又把房間收拾了個幹淨，那頭巨大的威力熊布偶仍然被好好的擺在床邊。做完這一切，宋驪下了樓，廚房早就起了炊煙。刹老前輩一直起得早，每次的早餐都由他做了。廚房裏的炭火爐上燒著的水正嘰裏咕嚕地冒著泡。宋驪把手放在爐子邊烤了烤，便打了熱水洗漱去了。等她洗漱完畢，刹老已經幫她把熱騰騰的麵條盛好了放在了桌子上，裏頭還放著一個煮好的雞蛋。
“今天怎麽穿得漂亮了些？哦，應該穿漂亮些，你不是要跟關越飛同學去玩嘛！嗬嗬。”刹老吃著麵條，烤著火說道。
“快過節了，想穿得漂亮些不行啊。今天刹老也一起去吧。”宋驪同樣捧起了碗坐在爐火邊吃了起來
“你們小年輕一起玩就好了，我一個老頭子湊什麽熱鬧。”
“快過節了，大家都是一樣的。再說了，咱們隻是去買點東西而已，而已！”
“沒什麽好買的，年後那幾個老頭子就大包小包提著東西迴來了！”
“那過節總要些過節的氛圍吧，刹老！你以前的年節都是一個人過嗎？今年不一樣了，今年我陪你過！嘻嘻。”
“行，既然有小姑娘在家，什麽都沒有也說不過去，那我陪你們走一遭好了！”
“太好了，刹老你吃雞蛋！”宋驪把碗裏的雞蛋想送到刹老的碗中。
“我吃過了，你碗裏的是專門給你做的，自個吃好咯。等一下你想吃什麽跟我說，我明天給給你做。”刹老說。
“要不明天咱們兩個一人露一手怎麽樣？嘻嘻。我也瞧瞧跟刹老的差距。”
“你這提議好！不過別說什麽差距，你的廚藝已經不得了咯！”
吃過早飯，宋驪把廚房收拾了個幹淨。上午九時許，關越飛便笑眯眯地走進了宅子，稍微歇了會，說了兩句話，三人便上了街。果真幹幹淨淨的大街上早就掛上了紅燈籠，到處是喜氣洋洋的氣氛。三人來到集市，宋驪和關越飛一起挑了些窗花，本想再買兩副對子，卻被刹老告知隻需裁些紅紙，他要親自寫對子。臨了，幾人又往賣各種小吃的街上去了。剛出鍋的炸果子的香味在三人還沒有進街之前就飄到了跟前。宋驪果斷掏了腰包給三人都買了一份。刹老並不覺得果子有多好吃，卻瞧著兩個孩子歡喜，自然也笑著咽下了肚子。還有那裹著糖霜的糖葫蘆，兩個孩子倒是吃得不亦樂乎，這次刹老就以牙口為由沒有參與。三人挑了些幹果、酥糖、又買了些蜜餞，糕點。大大小小足有五包，全都是油紙包了，上麵貼著紅紙，紅紙黑字寫得全是祝福的話。包裹全讓刹老一個人提了，他倒是樂得做這樣的事情。省得宋驪這丫頭老給他買一些味道並不怎樣的小吃。而後三人又轉到菜市，途中恰巧遇見裁縫鋪子，宋驪見鋪子前掛著的各色紅撲撲的衣帽，覺得喜氣盈盈，便拉著兩人進去瞧了瞧，宋驪給自己以及那一老一少各買了一頂繡著活靈活現的黑斑老虎的紅帽子，三人戴著同樣的帽子，從帽子兩沿掛著的毛茸茸的兩個紅揪揪在走路的時候一晃一晃的，顯得分外可愛。三個“虎頭人”接著往菜市走去，一走進菜市，刹老明顯活躍了起來，手上提的東西也都交給了宋驪與關越飛。他背著手，優哉遊哉地在菜市晃悠，有時候步調突然加快，準是看見了好東西。有時候兩顆蔬菜拿在手裏還要比對半天，肉也是挑的好地方。宋驪根本不懂什麽是好，什麽是壞，至於不同部位的肉怎麽稱唿，她就更不知道了，平時都是老人買好了東西放在了廚房，她隻管做飯就是。說到砍價宋驪就更是佩服，對半砍對老人而言簡直是家常便飯。宋驪覺得老人在宅子裏一年說的話都沒有在菜市一天說的多。最後三人又買了些炮仗，關越飛還在裏頭塞上了一把焰火。備完了東西，每個人手上都提著三四個包裹，這才迴了家。此時已經臨近中午，宋驪本想留關越飛吃飯，他卻放下東西就走了，匆匆忙忙的好像有什麽急事。
第二天宋驪又是起了個大早，吃過飯後，刹老便收拾出了一張大桌子，拿出了昨天買的紅紙，一邊研墨一邊想著好對子。宋驪則在廚房裏把一早蒸好的碎米搗成糊以備貼對子使用。刹老寫了兩副對子，一副為：五湖四海皆春色；萬水千山盡得輝。貼在宅子的大堂門口。另一副為：辭舊歲不辭傲骨丹心；迎新年亦迎淩雲壯誌。這一篇作為勉勵宋驪的對子貼在宋驪門口。刹老寫過兩副後便要收筆，宋驪卻說其他房間還未寫。老人隻說沒必要，於是宋驪自己動起筆來，原本也想學著刹老寫對子，實在是對子的大字比平時的小字難寫許多，一番搗鼓下來，一副雞爪子撓出來的對子便成了，宋驪自己都看不下去，便隻好央求刹老寫了幾個“福”字貼在了門上。貼過對子與窗花後便要開始處理昨日買的菜品，雞鴨魚自是不能少，雞是閹過的大公雞，鴨子是清水河長大的綠頭鴨，魚更是清水河底的鯉魚。此外還有些時令的蔬菜。牛羊肉也備好了。宋驪把雞鴨魚都處理了幹淨，刹老便將拔過毛的雞放進了鍋裏，與此還有調好的雞血與鴨血，一大塊豬肉也進了鍋。宋驪在灶口燒著火，鍋內淡淡的香味跑滿了廚房。宋驪知道這是在烹煮。到時候是要用來敬春迴大地的。這些知識是以前在棱村的時候牛媽和牛爹告訴她的。在天界的時候每逢過年也有年節，隻不過和地界比起來要冷清不少，大概是對“神”不夠虔誠吧！宋驪心想。到了中午，刹老端著放著雞肉與豬肉的盤子敬過春天，便把肉切了，雞剁了，兩個人開始比起廚藝來。宋驪做著菜的時候，刹老燒著火。老人笑著說：“以前我一個人過節，根本就不敬春天，也不想現在搞得那麽有模有樣。雞鴨什麽的都不買，嗬嗬，買點豬肉，牛羊肉隨便做一做就行了！不像現在這麽麻煩。”
“麻煩點好呀！這樣才顯得熱鬧不是嘛！嗬嗬。老前輩你又沒忘記那些習俗，隻是一個人的時候做了沒人看是不是！”
“一個人確實不願動手，覺得沒什麽意思。今天下午咱們來包餃子。”
“刹老除了做麵條，餃子也會嗎？”
“嗬嗬，炸果子也會啊！蒸包子也會，不過那幾個老頭子還不值得我出手，嘿嘿！”
“行，下午刹老也教教我，咱們一起做，等那三位老前輩迴來，我來做給他們嚐嚐，就當是刹老的心意了。”
“好丫頭，遇見你正是我們幾個老人的福氣。”
“快過年了，不該有點福氣嗎？嗬嗬。”
“哈哈，說得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豐盛的菜肴便上了桌。宋驪特意搬了火盆放在桌子下麵，這樣便是吃飯也不會冷。刹老把熱好的酒端上了桌子，給宋驪也拿了一個酒杯。笑著說道：“宋驪你今年也滿了十八歲了吧！是個大孩子了，可以陪老頭子喝一點咯。這是我特意買的甜米酒。喝一點點不要緊。”
“那我就喝一點點好了。我來幫刹老倒酒。”宋驪笑著拿過酒盅，把刹老的杯子斟滿，又給自己滿上，兩隻手端起杯子與刹老碰了一下，祝福道：“刹老萬事勝意。”
“好好學習，學業有成！”刹老迴道，一口喝了杯中酒。
“呀呀！甜水一樣，不得勁，我還是換別的酒來喝吧！哈哈。這些就讓給你慢慢喝了！”刹老笑著又進屋拿了一瓶酒出來，滿心歡喜地喝了一杯。反觀宋驪，一杯酒下肚，開始有些天，而後又覺得苦，接著就是酒氣返了上來，她並不覺得有多難喝，但終歸是沒有再喝第二杯。下午，兩個人靠著廚房的火爐，由宋驪切臊子，剁菜餡，刹老揉起了麵，揉好的醒一醒。刹老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根光滑的擀麵杖，將麵團揉成長條，虎口掐著長條，揪下一個又一個麵劑子。而後操起擀麵杖，熟練地將那劑子一個一個擀成小圓餅。宋驪看得癡迷，便想自己上手試一試，接過擀麵杖，照著刹老的動作，卻將劑子擀得歪七扭八，沒有一點圓形。刹老笑道：“你擀的你自己吃，嘿嘿。”
“我吃就我吃！哼。”宋驪把擀麵杖還給了刹老，自己用黑暗喚出一根差不離大小的黑棒，接著擀了起來。
“停停停，你別幹擀了，到時候必露餡，咱們成了喝餃子湯的了！哈哈。等我擀完留幾個劑子給你慢慢玩。去把餡料端過來。”宋驪切了三種餡，一種是豬肉混著蘑菇。一種是豬肉混著韭菜，還有一種羊肉混著胡蘿卜。
“咱們是不是做的有點多了？今天吃不完吧！”宋驪說。
“一個人十五六個差不多了。”刹老一邊包著一邊說。
“可這裏不止三十個吧，六十個約莫？”宋驪學著刹老也包得有模有樣，想來是比擀麵皮簡單些。
“晚上有人來。”
“今天是團圓的日子，誰會來咱們這裏啊！”
“一準有人來，所以我多做了些，迴頭讓那人也嚐嚐。”
“你指的是誰啊？刹老。”
“晚上就知道了！對了，年後你要不要迴鹿城去看看？不是還有老宅子在那裏嗎？”
“嗯。應該會迴去走一走。”
“刹老為什麽一直一個人呢？”
“想一個人唄，沒有那麽多為什麽。我瞧著外麵天色昏暗得厲害，今天晚上要下大雪咯！瑞雪好啊。”
兩人吃過了一頓熱騰騰的餃子，天色便慢慢黑了下來，刹老說的那個人應該不會來了。宋驪把爐火燒得旺旺的，又把前日買來的一些吃的擺在了桌子上。一年的最後一天，地界有守過十二點的習慣，爐火照得兩人臉上紅撲撲，心裏懶洋洋的。刹老坐在太師椅上昏昏欲睡。宋驪有些期待那個人的到來，在她心中早已經有了人選。不過，在她開過幾次房門卻隻見到眼前黑色的夜晚與遠處鹿城映照得天空發亮的燈火時，期待慢慢落空了。她合上了門，靠著爐火，兩手抱著雙腿，慢慢把頭靠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你覺得她是在煩你嗎？”宋驪疑惑道，“人家每天想著法子討你歡心，你竟然覺得煩嗎？你絕對不可能看到宋沁對其他任何人這樣做！”
“哎，我也覺得奇怪，我這麽一個連魔法都不會的人到底哪裏吸引她了。”
“沒準是因為你一直抗拒，對她而言就是吸引。你為何不嚐試接納她呢。”
“不行，我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關越飛直言道。
“原來你已經有心上人了嗎？嗬嗬，那便跟她坦白唄，你一直吊著人家也不好。”宋驪說。
“我需要一個時機。”關越飛盯著宋驪，抓了抓頭發，道，“反正我不會喜歡她的。永遠不會。”
“話不要說得太滿，嗬嗬。要不你先告訴我你的心上人是誰，我沒想到你這麽老老實實的人還會偷偷喜歡別人呢！哈哈。”宋驪在關越飛身上輕輕拍了一下。
當一個人太過專注的時候，時間便轉瞬即逝。轉眼間漫長的寒假便來臨了。寒假剛開始的時候，宋驪與關越飛和宋沁三人依舊如往常一樣聚在宅子裏講授生命知識。不過由於天氣寒冷，三個孩子把黑板搬進了一樓的一處雜物間，四位老人還貼心地為他們準備了一個大火盆，這樣一來，房間裏始終是暖洋洋的。宋沁跟著齊老學了一個學期的魔法，不得不說她很有天賦，哪怕才隻是個大法師，她的魔法效果卻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齊老曾經在火山之中鍛煉自己的魔法，他那從背部蔓延到肩部的駭人燒傷便是證明，這也是齊老常年穿長衫的原因。除此之外，齊老把化形術——炎隼也一並教給了宋沁。魔法的精進並沒有讓宋沁懂得謙卑的道理。她時常在宋驪與關越飛麵前展示她的化形術，時常把“強大的魔法能夠保護身邊人”這句話掛在嘴邊。於宋驪而言自然沒什麽，這一年六月六日她滿了十八歲，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黑暗能夠蒙蔽整個天空！不過這種展示對關越飛來說心裏便很不是滋味，他聽不出來宋沁那句話中多數是為了他，他隻看到了宋沁的炫耀，挖掘著自卑的深坑一步一步下陷，而後揚起的汙濁的泥土掩蓋了宋沁的光輝。漫長的寒假中包含了年節，年節是對上一年的總結，對下一年的祝願，所以尤其的盛大，尤其的熱鬧，尤其的講究其樂融融。是個團圓的節日。對於尚在讀書的孩子們來說這更是喜慶的日子。靠近年節那幾天，宋沁便沒有再來了。本就熱鬧的旭城已經被一個個大集染成了紅色，過節的熱鬧氛圍便在紅色中洋溢了出來。宋沁忙著與母親挑選節日所需的東西。關越飛卻仍舊每天都來到宅子裏聽宋驪講課，這幾乎成了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年節越來越近，洛川與沈劍元兩位老前輩已經迴了家。齊老前輩也要走，他給自己立了逢單不逢雙的規矩，若是年頭是單數，便迴家過年，若是雙數，便陪著刹老過了年再迴去。於是農曆四百二十七年的年節隻有刹老一個人過。逢了這樣的年頭，刹老並不會為了年節備什麽東西，畢竟過節那一天沒有人會來到宅子，老人家隻簡單做幾個菜，喝點小酒就算過去了。直到過節的前兩天，宋驪都還在教關越飛東西，仿佛盛大的節日與她無關似的。那天關越飛離開的時候，告訴宋驪第二天想帶著她和刹老上街置辦些年貨。宋驪一開始是拒絕的，這一年她又一次失去了家人，團圓的日子於孑然一身的她而言無疑是折磨。關越飛似乎知道她會拒絕似的，笑著說道：“你又不是一個人，我們一起去！就這麽說定了。”關越飛說完便去了刹老的房間，一會宋驪便聽見刹老的房間傳來了話語聲：“我不去，你帶著宋驪去吧！明天早上我買點菜就可以了。我不愛湊熱鬧。”
“不行，明天你必須跟我們一起去。”關越飛笑著從房間蹦了出來，朝著走廊上的宋驪揮了揮手，小跑著離開了。宋驪走進了院子裏，架子上的綠植早已經隻剩下枯枝耷拉得到處都是。宋驪走過院子，來到外麵的大路，目送著關越飛離開。天上昏沉沉的，似乎在孕育著一場好大的雪。第二天宋驪起了個大早，鬼使神差般又挑了件好看的衣服。而後又把房間收拾了個幹淨，那頭巨大的威力熊布偶仍然被好好的擺在床邊。做完這一切，宋驪下了樓，廚房早就起了炊煙。刹老前輩一直起得早，每次的早餐都由他做了。廚房裏的炭火爐上燒著的水正嘰裏咕嚕地冒著泡。宋驪把手放在爐子邊烤了烤，便打了熱水洗漱去了。等她洗漱完畢，刹老已經幫她把熱騰騰的麵條盛好了放在了桌子上，裏頭還放著一個煮好的雞蛋。
“今天怎麽穿得漂亮了些？哦，應該穿漂亮些，你不是要跟關越飛同學去玩嘛！嗬嗬。”刹老吃著麵條，烤著火說道。
“快過節了，想穿得漂亮些不行啊。今天刹老也一起去吧。”宋驪同樣捧起了碗坐在爐火邊吃了起來
“你們小年輕一起玩就好了，我一個老頭子湊什麽熱鬧。”
“快過節了，大家都是一樣的。再說了，咱們隻是去買點東西而已，而已！”
“沒什麽好買的，年後那幾個老頭子就大包小包提著東西迴來了！”
“那過節總要些過節的氛圍吧，刹老！你以前的年節都是一個人過嗎？今年不一樣了，今年我陪你過！嘻嘻。”
“行，既然有小姑娘在家，什麽都沒有也說不過去，那我陪你們走一遭好了！”
“太好了，刹老你吃雞蛋！”宋驪把碗裏的雞蛋想送到刹老的碗中。
“我吃過了，你碗裏的是專門給你做的，自個吃好咯。等一下你想吃什麽跟我說，我明天給給你做。”刹老說。
“要不明天咱們兩個一人露一手怎麽樣？嘻嘻。我也瞧瞧跟刹老的差距。”
“你這提議好！不過別說什麽差距，你的廚藝已經不得了咯！”
吃過早飯，宋驪把廚房收拾了個幹淨。上午九時許，關越飛便笑眯眯地走進了宅子，稍微歇了會，說了兩句話，三人便上了街。果真幹幹淨淨的大街上早就掛上了紅燈籠，到處是喜氣洋洋的氣氛。三人來到集市，宋驪和關越飛一起挑了些窗花，本想再買兩副對子，卻被刹老告知隻需裁些紅紙，他要親自寫對子。臨了，幾人又往賣各種小吃的街上去了。剛出鍋的炸果子的香味在三人還沒有進街之前就飄到了跟前。宋驪果斷掏了腰包給三人都買了一份。刹老並不覺得果子有多好吃，卻瞧著兩個孩子歡喜，自然也笑著咽下了肚子。還有那裹著糖霜的糖葫蘆，兩個孩子倒是吃得不亦樂乎，這次刹老就以牙口為由沒有參與。三人挑了些幹果、酥糖、又買了些蜜餞，糕點。大大小小足有五包，全都是油紙包了，上麵貼著紅紙，紅紙黑字寫得全是祝福的話。包裹全讓刹老一個人提了，他倒是樂得做這樣的事情。省得宋驪這丫頭老給他買一些味道並不怎樣的小吃。而後三人又轉到菜市，途中恰巧遇見裁縫鋪子，宋驪見鋪子前掛著的各色紅撲撲的衣帽，覺得喜氣盈盈，便拉著兩人進去瞧了瞧，宋驪給自己以及那一老一少各買了一頂繡著活靈活現的黑斑老虎的紅帽子，三人戴著同樣的帽子，從帽子兩沿掛著的毛茸茸的兩個紅揪揪在走路的時候一晃一晃的，顯得分外可愛。三個“虎頭人”接著往菜市走去，一走進菜市，刹老明顯活躍了起來，手上提的東西也都交給了宋驪與關越飛。他背著手，優哉遊哉地在菜市晃悠，有時候步調突然加快，準是看見了好東西。有時候兩顆蔬菜拿在手裏還要比對半天，肉也是挑的好地方。宋驪根本不懂什麽是好，什麽是壞，至於不同部位的肉怎麽稱唿，她就更不知道了，平時都是老人買好了東西放在了廚房，她隻管做飯就是。說到砍價宋驪就更是佩服，對半砍對老人而言簡直是家常便飯。宋驪覺得老人在宅子裏一年說的話都沒有在菜市一天說的多。最後三人又買了些炮仗，關越飛還在裏頭塞上了一把焰火。備完了東西，每個人手上都提著三四個包裹，這才迴了家。此時已經臨近中午，宋驪本想留關越飛吃飯，他卻放下東西就走了，匆匆忙忙的好像有什麽急事。
第二天宋驪又是起了個大早，吃過飯後，刹老便收拾出了一張大桌子，拿出了昨天買的紅紙，一邊研墨一邊想著好對子。宋驪則在廚房裏把一早蒸好的碎米搗成糊以備貼對子使用。刹老寫了兩副對子，一副為：五湖四海皆春色；萬水千山盡得輝。貼在宅子的大堂門口。另一副為：辭舊歲不辭傲骨丹心；迎新年亦迎淩雲壯誌。這一篇作為勉勵宋驪的對子貼在宋驪門口。刹老寫過兩副後便要收筆，宋驪卻說其他房間還未寫。老人隻說沒必要，於是宋驪自己動起筆來，原本也想學著刹老寫對子，實在是對子的大字比平時的小字難寫許多，一番搗鼓下來，一副雞爪子撓出來的對子便成了，宋驪自己都看不下去，便隻好央求刹老寫了幾個“福”字貼在了門上。貼過對子與窗花後便要開始處理昨日買的菜品，雞鴨魚自是不能少，雞是閹過的大公雞，鴨子是清水河長大的綠頭鴨，魚更是清水河底的鯉魚。此外還有些時令的蔬菜。牛羊肉也備好了。宋驪把雞鴨魚都處理了幹淨，刹老便將拔過毛的雞放進了鍋裏，與此還有調好的雞血與鴨血，一大塊豬肉也進了鍋。宋驪在灶口燒著火，鍋內淡淡的香味跑滿了廚房。宋驪知道這是在烹煮。到時候是要用來敬春迴大地的。這些知識是以前在棱村的時候牛媽和牛爹告訴她的。在天界的時候每逢過年也有年節，隻不過和地界比起來要冷清不少，大概是對“神”不夠虔誠吧！宋驪心想。到了中午，刹老端著放著雞肉與豬肉的盤子敬過春天，便把肉切了，雞剁了，兩個人開始比起廚藝來。宋驪做著菜的時候，刹老燒著火。老人笑著說：“以前我一個人過節，根本就不敬春天，也不想現在搞得那麽有模有樣。雞鴨什麽的都不買，嗬嗬，買點豬肉，牛羊肉隨便做一做就行了！不像現在這麽麻煩。”
“麻煩點好呀！這樣才顯得熱鬧不是嘛！嗬嗬。老前輩你又沒忘記那些習俗，隻是一個人的時候做了沒人看是不是！”
“一個人確實不願動手，覺得沒什麽意思。今天下午咱們來包餃子。”
“刹老除了做麵條，餃子也會嗎？”
“嗬嗬，炸果子也會啊！蒸包子也會，不過那幾個老頭子還不值得我出手，嘿嘿！”
“行，下午刹老也教教我，咱們一起做，等那三位老前輩迴來，我來做給他們嚐嚐，就當是刹老的心意了。”
“好丫頭，遇見你正是我們幾個老人的福氣。”
“快過年了，不該有點福氣嗎？嗬嗬。”
“哈哈，說得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豐盛的菜肴便上了桌。宋驪特意搬了火盆放在桌子下麵，這樣便是吃飯也不會冷。刹老把熱好的酒端上了桌子，給宋驪也拿了一個酒杯。笑著說道：“宋驪你今年也滿了十八歲了吧！是個大孩子了，可以陪老頭子喝一點咯。這是我特意買的甜米酒。喝一點點不要緊。”
“那我就喝一點點好了。我來幫刹老倒酒。”宋驪笑著拿過酒盅，把刹老的杯子斟滿，又給自己滿上，兩隻手端起杯子與刹老碰了一下，祝福道：“刹老萬事勝意。”
“好好學習，學業有成！”刹老迴道，一口喝了杯中酒。
“呀呀！甜水一樣，不得勁，我還是換別的酒來喝吧！哈哈。這些就讓給你慢慢喝了！”刹老笑著又進屋拿了一瓶酒出來，滿心歡喜地喝了一杯。反觀宋驪，一杯酒下肚，開始有些天，而後又覺得苦，接著就是酒氣返了上來，她並不覺得有多難喝，但終歸是沒有再喝第二杯。下午，兩個人靠著廚房的火爐，由宋驪切臊子，剁菜餡，刹老揉起了麵，揉好的醒一醒。刹老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根光滑的擀麵杖，將麵團揉成長條，虎口掐著長條，揪下一個又一個麵劑子。而後操起擀麵杖，熟練地將那劑子一個一個擀成小圓餅。宋驪看得癡迷，便想自己上手試一試，接過擀麵杖，照著刹老的動作，卻將劑子擀得歪七扭八，沒有一點圓形。刹老笑道：“你擀的你自己吃，嘿嘿。”
“我吃就我吃！哼。”宋驪把擀麵杖還給了刹老，自己用黑暗喚出一根差不離大小的黑棒，接著擀了起來。
“停停停，你別幹擀了，到時候必露餡，咱們成了喝餃子湯的了！哈哈。等我擀完留幾個劑子給你慢慢玩。去把餡料端過來。”宋驪切了三種餡，一種是豬肉混著蘑菇。一種是豬肉混著韭菜，還有一種羊肉混著胡蘿卜。
“咱們是不是做的有點多了？今天吃不完吧！”宋驪說。
“一個人十五六個差不多了。”刹老一邊包著一邊說。
“可這裏不止三十個吧，六十個約莫？”宋驪學著刹老也包得有模有樣，想來是比擀麵皮簡單些。
“晚上有人來。”
“今天是團圓的日子，誰會來咱們這裏啊！”
“一準有人來，所以我多做了些，迴頭讓那人也嚐嚐。”
“你指的是誰啊？刹老。”
“晚上就知道了！對了，年後你要不要迴鹿城去看看？不是還有老宅子在那裏嗎？”
“嗯。應該會迴去走一走。”
“刹老為什麽一直一個人呢？”
“想一個人唄，沒有那麽多為什麽。我瞧著外麵天色昏暗得厲害，今天晚上要下大雪咯！瑞雪好啊。”
兩人吃過了一頓熱騰騰的餃子，天色便慢慢黑了下來，刹老說的那個人應該不會來了。宋驪把爐火燒得旺旺的，又把前日買來的一些吃的擺在了桌子上。一年的最後一天，地界有守過十二點的習慣，爐火照得兩人臉上紅撲撲，心裏懶洋洋的。刹老坐在太師椅上昏昏欲睡。宋驪有些期待那個人的到來，在她心中早已經有了人選。不過，在她開過幾次房門卻隻見到眼前黑色的夜晚與遠處鹿城映照得天空發亮的燈火時，期待慢慢落空了。她合上了門，靠著爐火，兩手抱著雙腿，慢慢把頭靠在了自己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