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來的人?”


    白擎仔細思索了一番,點頭迴道:


    “平日裏除了訓練,我爹從不跟我說別的事情,說是容易分心,但前一陣確實來了一批人,看打扮很像是軍隊裏的人,就是人數少了點,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從京城來的。”


    白煉與景頁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欣喜,想必這群人就是白鋒將軍他們了,於是白煉趕忙接著詢問道:


    “他們現在在哪?怎麽樣了?”


    誰知白擎搖了搖頭迴道:


    “不知道,我爹說他們離開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得去問我爹。”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開口道:


    “至於這些怪物為什麽會說話,我也不知道,但我爹似乎提起過,說人也好動物也好,隻要感染了,時間一長都會朝著某個趨勢轉變。”


    景頁聞言皺眉問道:


    “什麽意思?”


    白擎卻搖了搖頭迴道:


    “不曉得,我是偷聽我爹跟那群人的談話聽到這些的,斷斷續續聽不清楚,不知道這跟那些怪物說話有沒有關係。”


    白煉聽罷抿了抿嘴,總覺得這事不簡單,白擎似乎從白煉的表情上看出了些端倪,於是詢問道:


    “那群人裏麵有你最重要的人嗎?”


    白煉點了點頭,但是沒直接說明,現在的他心思全在自己的父親身上,並沒有打算在這浪費時間,於是轉身對著景頁輕聲說道:


    “景頁,我們得走了,我爹他們不會平白無故的離開邢州的。”


    景頁也知道輕重,點了點頭說道:


    “我明白,你先別急,先把這幾個孩子的屍體埋了吧,咱們雖然沒辦法把他們帶迴邢州,但總不能讓他們留在這喂了那些汙穢不是嗎?”


    白煉頷首,便開始準備跟約翰神父挖坑,就在這時,白擎突然開口提醒景頁道:


    “那個怪物呢?如果不及時把他們鎖住的話,待會它還會恢複的!”


    景頁幾人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什麽意思。


    白擎見狀也愣了,連忙跑到一旁,從一具屍體上取下一個包裹,將其打開之後隻聽見“嘩啦”一聲,一大串亮白色的鎖鏈掉了出來。


    他將其捧在手中,舉到了景頁麵前說到:


    “景大哥,這是摻了銀粉的鏈子,能壓製那些怪物,你快用這個把它鎖起來,這些怪物恢複能力很強,不這樣的等會又會……”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他便已經注意到那不遠處已然變成幹屍狀的汙穢屍體了,一時間竟愣住了。


    景頁這會才反應過來怎麽迴事,想來邢州城的人不像自己一樣,他們沒有死靈之書,無法徹底滅殺這些怪物,所以便靠摻銀的工具來封印他們。


    “你們……你們……竟然能殺死汙穢?!”


    迴過神的白擎瞪大了雙眼,眼中的驚喜幾乎要溢出眼眶。


    景頁拍了拍白擎的肩膀,說道:


    “先別管這些了,等迴了邢州城我會跟你父親說清楚的,現在趕緊幫我們埋了你朋友的屍體。”


    白擎聽罷忙不迭地點頭,立刻和還活著的五個朋友把屍體聚到了一起,接著開始挖坑。


    由於挖坑的人很多,一個足夠裝下所有屍體的坑很快就挖好了,將這些屍體埋葬好之後,白擎跪倒了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一直努力壓抑哭泣的眼睛此刻又流出淚來,景頁就站在不遠處,聽到他輕聲說道:


    “虎子……雲棲……還有其他兄弟,是我白擎對不住你們,今後你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會好好贍養他們的!”


    說完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景頁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啥,身旁在給長槍纏布的白煉則是頭也不抬地說道:


    “哼,還算有點擔當。”


    一群人很快又走在了官道上,不過這次不再是景頁四個人,而是十個人,原本景頁以為隊伍會因為人數增多的原因,包括需要照顧這群半大點孩子的安危導致行進速度會變慢許多,可沒想到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


    由於連綿不斷的雨天,通往邢州城的官道很多處已經被淹了,幾乎無法通行,好在白擎在汙穢爆發之前經常在邢州城周邊活動,熟知這裏的地形,知道哪裏地勢比較高,在白擎的指引下並沒有耽誤多少時間,甚至因為走了某些捷徑比原本走官道還要快一些。


    “白擎,邢州城一直這麽多雨嗎?”


    景頁抹了抹順著鬥笠的縫隙流到臉上的雨水,有些疑惑的問到,他雖然沒來過邢州城,但是也從沒聽說邢州城會如此多雨。


    白擎的腿似乎受了點傷,隻見他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麵,頭也不迴的說到:


    “以前從不會這樣,但是自從汙穢出現之後,邢州城附近就一直下著雨,很少見到晴天,除了下雨,還經常打雷呢,最奇怪的就是這些雷似乎離邢州城很近,甚至能把城裏的人震倒!”


    “真的假的?有那麽誇張嗎?”


    白煉聽的有些咂舌,轉眼注意到白擎走路走的有些艱難,他撇了撇嘴,隨即翻身下馬,牽著馬走到了白擎身後說到:


    “小子,你上馬騎一會。”


    白擎迴頭,眼神有些驚訝。


    “不……不用!我能走!我腿是小傷!沒問題的……”


    見對方拒絕,白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淡淡地說到:


    “想挨打?”


    白擎嘴裏拒絕的話頓時被噎住了,踟躕了半天,直到看見白煉準備抬腿踢自己了,這才連滾帶爬的爬上馬了。


    景頁見此情景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也同樣翻身下馬,將馬匹給了另外一個孩子,接著王芸與約翰神父也同樣如此。


    白煉牽著馬,沉默地往前走著,過了一會突然開口道:


    “小子,你跟你爹平時關係怎麽樣?”


    “啊?什麽?”


    馬上的白擎有些茫然,麵對白煉突如其來的發問他有些懵。


    “我說,你平日裏跟你爹關係怎麽樣?”


    白煉很有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


    “噢噢!這個啊……怎麽說呢……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咋說,汙穢爆發之前我爹平日裏就很忙,汙穢爆發之後就更難見到他了,我娘去世的早,從小到大都是我爹照顧我,所以我特別想給他減輕點負擔,想讓他別那麽累。”


    白煉點了點頭,很快又問道:


    “那你爹對你怎麽樣?我指的是對你有沒有什麽要求之類的?”


    白擎聽罷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迴到:


    “也沒有說過什麽要求什麽的,但汙穢爆發之後就嚴格要求我習武,會定期抽時間檢驗我的進度,但我明白,他是希望我能好好保護自己,活下去。”


    白煉這迴沒有反應,似乎在沉思,白擎見狀有些好奇地問道:


    “白大哥,你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走在最前麵的白煉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絲笑意,好像迴憶起了什麽一樣,隻見他笑著說到:


    “沒想到你除了姓氏跟我一樣,你跟你爹的關係跟我和我爹的關係也有幾分相似。”


    白擎有些驚奇地看著他問道:


    “真的嗎?白大哥你說說你跟你爹的關係唄?說起來我還很好奇你為什麽武功這麽好,那個怪物最後是被你的長槍釘住的吧?”


    “嗯,我父親是神策府總統領,我作為他的兒子自然不能弱了!”


    白煉的眼神露出了幾分驕傲,但很快他就發現白擎似乎不太明白神策軍的總統領意味著什麽,想來他還是個半大點的孩子,不明白也正常,隨即不再說這些了轉而說道:


    “反正我爹跟你爹有些地方很像,也是希望我能習武,他平日裏也很忙,經常幾個月都見不到人,但他每次迴來都要檢驗我的功課與習武成果。”


    說到這他有些齜牙咧嘴,顯然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迴憶。


    “我小時候,可沒你那麽懂事,我爹要我學,我就偏不學,偷奸耍滑那是樣樣在行,直到後來,我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對我有些疏於管教了,就在我十三歲生日那天,把我放到軍隊裏,隨軍到邊關去了。”


    “啊?”


    白擎有些驚訝,他雖然不知道神策軍是什麽,但是對於邊關還是了解的,以前有聽自己的父親說過邊關環境很殘酷,偶爾會有服兵役的人去了就再也沒迴來,沒想到白煉的父親居然心這麽狠。


    白煉似乎猜到了白擎會這麽想,迴頭看著他笑著說到:


    “怎麽?覺得我父親心狠?”


    白擎點了點頭。


    白煉則是搖了搖頭繼續往前一邊走一邊說道:


    “一開始我也這麽覺得的,邊關那地方,苦寒無比,一到朔月的時候,風就跟刀子一樣,能切開你的衣服往裏鑽,除了這些還經常會有一些突厥人跟溪人騷擾我們,那個時候的我甚至都有一種錯覺,覺得我不是我爹親生的,我爹是想弄死我。”


    “但直到有一次,我和我爹一起出征,去幫助一個與大唐交好的草原部族驅趕那些突厥人,一番奮戰之後把他們殺退了,跟著我爹的十八個叔叔伯伯把我保護得很好,我沒有受一絲的傷,但當時的我還很不理解我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他就不怕我死在這裏嗎?”


    “等我們調迴軍隊迴到那個部族的地方的時候,原本以為會受到百姓愛戴的我卻看到了突厥人燒殺搶掠留下的一片殘軀與廢墟,女人們光著身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男人們不是被殺就是被砍斷手腳,到處都是哭聲,到處都是哀嚎……”


    一絲陰鬱從白煉的眼中流出,很顯然那段殘酷的記憶此刻正縈繞在他心頭。


    “那時,我才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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