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芸見狀連忙走了過來,仔細查看了這孩子的周身上下,並沒有發現什麽外傷,接著將他的眼皮掀開,看了看他的瞳孔,又診了一下脈搏,這才鬆了口氣說到:


    “這孩子是被嚇得驚厥過度,有些癡愣了,沒什麽大問題。”


    說罷從懷裏拿出了兩根銀針,在他的後脖子處紮了幾下,很快,這孩子的激烈反應逐漸平複了下來,用一種迷茫的眼神看著周圍的幾人。


    王芸一把扯掉了他嘴裏的布條,接著抬手扇了他幾個耳光喊道:


    “醒醒!醒醒!你是誰?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幾個耳光王芸並沒有用力,但顯然起到了作用,隻見這男孩眼睛逐漸瞪大,接著慢慢湧出了淚水,哭喊道:


    “虎子!!!虎子啊!!!我對不起你啊!!!”


    隨即推開了王芸,撲到了那具無頭屍體上失聲痛哭起來。


    景頁這會已經處理好了那個怪物,聞聲走了過來,皺著眉看了一眼這個男孩,接著向王芸和白煉投去詢問的目光。


    然而王芸與白煉也是一臉茫然。


    這會約翰神父已經陸續將其他人也從樹上放了下來,發現他們都是一群十六七歲的孩子,有幾個已經死了,但還有幾個活著。


    這些孩子大部分也都和第一個被放下來的孩子癡愣時一樣,唯獨一個看起來稍大點的孩子的精神狀況要稍好一些,沒有被嚇得癡愣,但即便如此,也是眼神驚懼,嘴唇顫抖的看著幾人。


    景頁見狀便安排王芸去給那些活著的孩子治療,自己則走到那最大的孩子麵前,將他口中的布條扯去,盡量用一種輕柔的語氣問道:


    “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能告訴我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男孩眼神不安的在景頁臉上四處飄動,似乎想確認他話裏的真假,但見景頁眼神清澈,沒有發現任何惡意,這才顫抖著開口了。


    隻見他用一種極其細小顫抖的聲音反問道:


    “你們……你們是白叔叔派來找我們的嗎?”


    景頁聞言眉頭一挑,心想道。


    白叔叔?難不成是白鋒將軍?


    隨即從兜裏拿出了一小塊飴糖塞到了對方嘴裏,接著問道:


    “你口中的白叔叔是說白鋒將軍嗎?”


    或許是飴糖的甜味略微衝淡了男孩心中的恐懼,他的聲音變大了一些,也不再顫抖了。


    “白鋒將軍?我不認識,白叔叔是我們邢州城推選出來的守門人領袖,曾經當過校尉,不過具體是什麽校尉我就不記得了,諾,就是他的父親。”


    說完抬手指向了正趴在無頭屍體上失聲痛哭的男孩。


    景頁轉頭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很顯然對方口中的白叔叔不是白煉的父親,他隻得詢問起其他的信息。


    “那你們一群半大點的孩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裏離邢州城應該還有點距離吧?又怎麽會被這怪物掛在樹上?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男孩看了眼地上的無頭屍體以及在痛哭的同伴,眼神逐漸黯淡了下來,眼眶之中漸漸地也噙滿了淚水。


    “都怪我們自己太狂妄自負了,以為跟著白叔叔學了點三腳貓的拳腳功夫,就能對付那些汙穢,如果我們聽白叔叔的話,也不會死這麽多人……嗚嗚嗚……我們對不起他們……”


    在男孩斷斷續續的講述之中,景頁逐漸了解了事情的全部起因。


    原來早在前幾年,邢州便出現了汙穢這種特殊的怪物,換句話說,作為最早爆發“汙穢”的城池,在向長安求援無果的情況下,邢州城在很早的時候就依靠地方軍隊與官府建立起自己的一套防禦汙穢的體係:守門人。


    由推選出來的守門人帶領眾人,指揮,分配各個職責,將邢州城變成一個碉堡一般的存在,以此對抗不斷出沒與山野之中的汙穢怪物。


    白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景頁身邊,他皺眉看著男孩問道:


    “喂,小子,你該不會騙我們吧?按你這麽說,守門人的權力舉足輕重啊,能隨便讓一個曾經的校尉來當?”


    誰知男孩聞言立馬梗著脖子反駁道:


    “白叔叔才不是什麽隨便的小角色!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座城的人都早死完了!”


    景頁與白煉對視了一眼,兩人很明顯都察覺到了這話裏似乎潛藏著一些事情,形勢比想象的要複雜,所以兩個人都沒有直接詢問,隻見景頁揮了揮手,示意白煉不要打斷男孩,讓他繼續說。


    男孩見狀又斷斷續續說起來:


    “自從白叔叔當了守門人,邢州城死的人逐漸變得少了起來,活著的人逐漸形成了一股力量,在他的領導下開始守衛起城池,雖然城池的糧食夠我們活著的人吃上一年之久,但總會有吃完的一天,所以每月中旬,白叔叔都會帶著一些人出城門找吃的。”


    “而我們這些孩子則在邢州城裏待著,日日夜夜跟著教官操練,白叔叔說等我們長得再大些就能跟著他出來進山裏尋獵了,他也會經常親自教導我們如何用各種武器,如何躲避和限製那些汙穢怪物。這次……”


    正當男孩準備接著往下說的時候,那個一直在哭的男孩走了過來,用手抹著眼淚說到:


    “讓我來說吧!”


    他那滿是汙垢混雜著血跡的臉此刻看起來非常難看,但是布滿紅絲的眼睛卻清晰的透露出無比的懊悔與自責。


    景頁挑了挑眉,並沒有表現任何反對的態度,示意他說。


    “我叫白擎,我父親是邢州城的守門人,叫白魁,平日就靠我爹來安排巡夜與布防來保證邢州城的安全。


    每次我爹帶人出門打獵,迴來的時候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會受傷,運氣最差的一次,隻有我爹活著迴來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受了重傷,差點就這麽死了。”


    “自打那次過後,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習武替我爹分擔一些責任,守門人的職責太危險太勞累了,他如果一直這麽獨自一人承擔全部事情,總有一天會死的。”


    “但是我每次跟我父親提出讓他帶我一起去尋獵的時候都會被拒絕,理由就是我還很弱,年紀還小,不能跟著他們。”


    “但我自己不這麽認為,我已經跟著那些大叔操練很久了,我自以為自己能應付那些怪物,於是喊上了我的這些朋友們,偷了我爹的腰牌偷偷溜出城了,想捉一個汙穢怪物證明自己,可誰知道,才剛見麵,那怪物吼了一聲,我們就被嚇傻了……虎子……虎子……”


    說到這,白擎再次哭了起來,那個最大的男孩連忙安慰道:


    “白擎,不關你的事,我們是自願跟著你出來的,大家都想為邢州城出一份力,答應你的時候就沒擔心過死!”


    然而白擎卻沒辦法止住自己的哭泣,同伴的死亡是因為自己的自大與狂妄,這讓他心中的負罪感與愧疚感怎麽也無法褪去。


    突然,白煉猛然上前,一腳踹倒了白擎,怒聲吼道:


    “哭哭哭!煩死了!一個大男人哭什麽哭!你朋友被你害死了,你就知道哭嗎!”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被震驚了,而白煉似乎還不解氣,還想上去再來一腳,可被景頁給攔住了。


    “白煉,你幹什麽!你冷靜點!”


    白煉看著白擎,眼神中充滿了怒氣,厲聲喝到:


    “媽的,你哭能解決問題嗎?你現在不想著怎麽把剩下活著的人帶迴去,卻為已經被你害死的人哭個沒完,想帶著更多的人為你的自大和狂妄陪葬嗎?你就是個無用之人!你怎麽會跟我一樣姓白?真他媽的晦氣!”


    白擎被踹了一腳,翻到在水坑之中,抬頭看著白煉,滿眼都是恐懼,可隨著白煉的喝聲,他的眼神逐漸由恐懼轉變成了自責,接著又變成了堅定。


    隻見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起身走到了被景頁攔著的白煉麵前,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白煉,沉默不語。


    白煉見狀心頭的怒氣更大了,抬手就要揍對方,可被景頁加上趕過來製止的約翰神父一架,根本沒辦法動手。


    “景頁!洋和尚!你倆別攔著我,這小子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問題出在哪,讓我揍他一頓他就知道了!”


    還沒等景頁二人迴話,白擎倒是先開口了,隻見他眼神不在躲閃,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白煉說到:


    “你說得對,景大哥,還有這位洋大師,你們不要攔著他了,這一頓揍是我該受的,我對不起被我害死的朋友,但是我希望白大哥你給我留口氣,我得活著迴去給他們的父母磕頭賠罪。”


    白煉一愣,手上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他有些意外的看著對方,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又重新認識了一迴,接著將景頁與約翰神父攔著的手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們鬆手。


    景頁見白煉冷靜了下來,對著約翰神父點了點頭,兩個人將手鬆開,可在這時,白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手給了白擎一個響亮的耳光,聲音脆響足以穿透磅礴的雨聲。


    這一下又快又狠,連景頁都沒有反應過來。


    白擎挨了這一耳光,臉上留下了一個五指掌印,但他的表情與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依舊直勾勾的看著白煉。


    而白煉眼神冷冷的看著白擎說到:


    “小爺我會把你們活著帶迴去,這頓揍還是留給他們的父母吧,現在告訴我們,前一陣子有沒有從京城來的人,以及為什麽這裏的汙穢怪物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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