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怡紅院裏,


    寶玉正不知如何寫信給妙玉


    趕上林妹妹來,如獲至寶


    林妹妹也不客氣,知道妙玉的為人


    一般人是不屑於交往的


    偏林妹妹在姑蘇時,就和妙玉相熟


    也是機緣巧合居然在這京城裏


    又走到了一處。


    前日元妃省親,黛玉隨著拜會了櫳翠庵


    才知這櫳翠庵主


    原來是自己老家姑蘇的故人


    可這“妙玉”如今身份特殊


    絕不可對外透露半點


    否則不單害了她,


    連自己和賈府也是死罪


    於是黛玉那天以後,就趁夜訪問庵主


    妙玉也是大奇。


    雖然知道黛玉投靠了京城


    哪裏會想到這裏就能遇上


    兩人不禁抱頭痛哭。


    隻因世事難料,沒幾年時間,


    居然成了這番模樣!!!


    黛玉不便久留,從櫳翠庵出來,扶了雪雁,下了石階。迴望庵門,隻見那妙玉猶自在庵門外遠遠望著黛玉。


    黛玉躬身施禮,妙玉迴禮罷,這才迴轉身。黛玉也起身去了。妙玉猶不放心,迴頭向黛玉不見的地方望去,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才讓小尼關了庵門。


    妙玉黛玉這事,連寶玉都不知道。


    階前山後的石頭,自然更是不知。


    這會子隻聽寶玉對寶釵獻寶似的


    誇獎黛玉書箋寫得極妙。


    寶釵看了,卻說道:


    “隻怕這信箋妙玉收了,也不會迴你的罷。”


    寶玉笑著說道:


    “不用她迴,迴了我反又要犯難。還是不迴的才好!哈哈哈哈!”


    說著就要去找火蠟,想把書劄用素雅箋封了。這就差人送過去。


    黛玉深知妙玉的脾氣,對上躥下跳的寶玉說道:“這封信,須是你自己送去。若經了他人之手,隻怕妙玉連看都不會看,就給你退迴來啦!”


    寶玉這才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多謝妹妹提醒。差點誤了大事!”


    又說了會子話,各自散去不題。


    話說第二日一早,妙玉起來


    洗漱完畢,正要打坐用功,


    門上小尼進來說,


    昨夜竟有人扣門,咱們開得晚了,那人隔門投信,竟自去了!不知寫得什麽,


    正要請庵主參詳。


    原來這天眾人散了,襲人被家人接迴去吃年茶。寶玉吃罷晚飯,百般思忖著如何去投遞這份書劄。左思右想都是不妥。一下就沒了主意。知道快交三更,晴雯看不下去,問寶玉要待咋樣,都不成就她去敲開庵門。好讓寶玉進去。


    寶玉正不耐煩,被晴雯這麽一說,更覺不妥。還是麝月素來沉穩有主意,就來對二位說道:“二爺要去,妙玉沒有不接見的道理,隻是若於理不合,妙玉便會輕看了你。這書劄的禮數,反而成了壞事!”


    晴雯更不耐煩:“那要你,該咋辦?”


    麝月說道:“要我說,幹脆趁夜去,給了門子上,就說天晚了不便打擾。這樣豈不兩便?”


    寶玉聞言大喜,過來就抱住了麝月,把個麝月羞得滿臉通紅,晴雯卻看不下去,扭頭就出了裏屋,邊走還邊說道:“你們要幹好事,也避了人去。別像貓啊狗的,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說得寶玉和麝月無話可答,連親熱的興致都丟了一半。


    話說這晴雯賭氣去了,麝月隻好親自掌了提燈,一腳高一腳低地陪寶玉來到後山,待上到櫳翠庵,隻見庵門早就閉了。


    寶玉上前,拿食指輕輕敲了數下。卻依然不見動靜,於是一時急中生智,就把書劄隔門縫丟了進去。


    然後下得門來。麝月看在眼裏,連忙舉燈給寶玉照著。問一句:


    “書信呢,別弄丟了!”


    卻聽寶玉說:“隔山門丟進去了!”


    麝月叫苦不迭:“我的爺,哪有你這樣唐突待客的?


    寶玉卻依然不在乎:“我是誠心,她要多心,是她的事。反而顯得不可交了。”


    說完徑直下山,慌得麝月一個勁地叫著喊著“慢點慢點”,好歹下了後山


    話說這妙玉接過小尼送來的書信,瞄一眼右下角,就知道是寶玉的劄子,


    當著小尼的麵,


    不便拆開,於是故意丟在一邊,


    迴頭對小尼說道:


    “你去罷!”


    小尼唱喏出去。


    妙玉這時才早課起,


    唱頌108遍《普門品》偈頌詞,


    才頌唱到“弘誓深如海,曆劫不思議”


    隻覺心海內五蘊交織,


    遂生出各種害處來。


    趕緊收住心神,暫且把經文收了。


    額頭不覺已經是汗珠可滾,


    拿來木魚,狠狠敲了百千遍。


    直到兩手臂筋疲力竭方罷。


    這才感覺靈台清淨不少。


    遂拿起寶玉的信劄,


    隻見素雅的箋紙上,


    除了“庵主親啟”四個字,


    外加右下角一個“絳”字。


    竟什麽都不曾留下。


    隻有一枝淡淡的梅花,


    襯於封首的火漆處。


    妙玉早就猜到是誰!


    待要展開,心內卻依然是狂跳不已!


    不知裏麵寫了些什麽


    待又念了幾十遍“念彼觀音力”後


    方啟去火漆,惴惴打開。


    妙玉讀著讀著,


    竟像走火入魔般失了方寸,


    向側後方頹倒在地。


    好在魂魄未失,趕緊收拾心神,


    誦念起《金剛經》的要義來:


    “發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若待皆無事,應難更有花!


    不說妙玉如何抱樸歸心,


    單表這季春時節,落花成陣。


    不由得人不傷春惜懷。


    這一日,


    正當三月中旬,


    落花時節。


    早飯後,寶玉又攜了一套破敗的紙書,走到園子東北角隱秘處——沁芳閘橋邊桃花樹底下,就一塊頑石上無人處坐下,展開這套小廝茗煙剛從盜版書攤上購得的禁毀之書,


    偷偷讀了起來。


    才讀了沒多久,隻聽背後有人說道:“是寶二爺吧?”


    寶玉一迴頭,卻是妙玉來了。


    隻見妙玉如花農般肩上擔著花鋤,


    鋤上掛著花囊,


    手內還拿著一把花帚。


    寶玉迴頭,見是妙玉,不禁笑道:“原來是妙玉姑娘,不止淨服好看,原來這花農模樣,也俊俏得緊。”


    隻聽妙玉對寶玉道:“寶二爺說笑了!你看花也是有生命的,如今他凋零飄落,也該有個去處才是。前幾日我堆花成丘,埋了不少。這樣也不辜負了她一春的風華卓茂!”


    寶玉聽了喜不自禁,笑道:


    “這葬花的法子好!怪道前幾日黛玉也是如此。難不成你們兩個是心意相通的,葬花的法子,也這麽一致!”


    隻聽妙玉又道:“豈不聞人雖不同,理卻一致。約好了有什麽稀奇,這不約好的妙處,才叫“不約而同”的知心不是麽?”


    聞聽妙玉此言,寶玉不禁聽得呆了!


    待要去看妙玉,隻見妙玉也是如黛玉般美若天仙,隻是比黛玉又多了一份拘謹。也就不好再造次!


    隻聽妙玉又言道:“寶二爺是在看書麽?”


    上一次是被黛玉問破。


    這次寶玉見妙玉又問,竟不再躲藏,大方拿出來給妙玉,說道:


    “庵主也曾看過不成?”


    妙玉笑道:“還有哪個看過麽?”


    聽妙玉笑起來,寶玉更是不敢多說:“沒有沒有,這書不易多見的!”


    妙玉拿過去,仔細看了下目錄前言,作者版本。迴手遞給寶玉道:“這版本是神曆27年淨水堂翻刻的善本,也算是好的了。隻可惜你這書,卻是地攤上盜印的混賬本子。裏麵可是錯字連篇得不成模樣了?”


    寶玉也不避他,直說了書的來曆。


    隻聽妙玉說道:“好書也要有懂她的人去讀。像這樣的本子也有人讀,也不枉這是一套好書了。迴頭我叫人送一套真本的你讀,你再試試,看是甚麽滋味?”


    寶玉聽了,就有些驚訝起來:“庵主怎麽會有這樣的書?”


    隻見妙玉直直地看著寶玉,滿腹疑惑地說道:


    “我當二爺是個有見識的,原來也會如此說。豈不聞天下好書,天下人都可讀得。隻可惜天下人又有幾個真會讀書的。就比如這讀書,曆朝曆代,哪個不是如此:


    不是禁的不讀,不是毀的更無可讀。


    想那先秦,老子書、左氏書、韓非子、莊子、鬼穀子、荀子,哪個不是禁書之列?再看前朝,西遊水滸、牡丹西廂、金瓶紅樓,哪本不是毀之又毀?想那秦皇,是要天下人讀盡天下好書,這才焚書以教!他那樣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天下的好書,任你怎麽禁了去,怎麽是你能禁得了的?道學家的眼裏,無非誨淫誨盜。可是這些人裏,又有幾個不是貓貓狗狗的?”


    寶玉到此不覺汗流浹背,原來自己心裏,隻是覺得女子可親可敬,到此看來,見識竟是比須眉還要高出一截來!


    妙玉是什麽人,見寶玉如此,知道他心裏不自在,就把再要說的話收迴來,溫言向寶玉說道:“二爺說得原也不錯,隻是這閨閣之中,但凡識字的,哪有不看你手裏這套書的。隻是不為人所盡知罷了。要不信,就去問你的元妃姐姐罷。”


    說完,也不管寶玉迴不迴答,徑自去掃花落地,埋花成丘。


    你道寶玉妙玉手裏的是什麽書?


    原來正是天下第一妙文,元人王實甫根據唐才子元稹的《會真記》改編的雜劇本子《西廂記》。


    寶玉這時,正待再問妙玉什麽,隻見晴雯急急地走來尋他,原來是薛大爺正在家裏等他,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


    寶玉來不及與妙玉再請教,隻好暫且告辭,滿腹的疑惑,留著以後再說!


    一邊走一邊思忖,原來妙玉早就看過。而自己卻還看得懵懵懂懂,難怪林妹妹說自己是個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不說寶玉急急走了,單表妙玉這邊,把花具且都放下。


    隻見滿地的落花,風吹來落花成陣,自己再怎麽掃去,也是有限。又加寶玉就那樣走了,不覺心裏難過,一時無法排解。竟傷心地哭了起來。


    妙玉這一哭不要緊,頓時隻見沁芳閘周圍,花容失色,柳眉含悲!


    妙玉生怕被人看見,急急抹了了淚痕,迴轉身向櫳翠庵走去,剛走到山腳下的荷花池旁,隻聽從對岸的梨香院裏,傳來悠揚笛韻,婉轉歌聲,一個悠揚的生角聲音,穿過荷花滿滿的湖麵,直透過來:“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妙玉聽了,不覺就癡了情一時迴不來。待迴過神來,又聽唱道是:“...呀,阮肇到天台...春到人間花弄色...”


    聽了這兩句,不覺點頭自歎,心下自思道:“原來戲詞也有好的,可惜自己以前竟沒有留心!”


    想畢,再側耳時,隻聽得唱道:“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妙玉聽了這兩句上,不覺心動神搖。


    萬種思緒,頓時一起湧來,


    都湊聚在一處。


    仔細忖度,自己的命運,


    不覺心痛神癡,


    眼中落淚。


    不想這湖的另一邊,黛玉也自聞聽著這《西廂記》的詞曲,兼之最近,與寶玉更見情深,不覺就也如妙玉般,心神搖蕩起來。


    “且莫看歸路,同須醉酒家。”


    妙玉和黛玉,竟一樣心思。


    黛玉苦得是父母早亡,無依無靠,隻得寄身在這大觀園裏。


    隻妙玉也正是如此想:


    真要如唐人寫得這樣浪跡江湖,


    倒也罷了!


    如今卻是各自鎖在這園子裏,


    要出出不去,


    要走走不了。


    想那爹娘飲恨慘死,


    哥哥不知死活,


    姐姐妹妹們一個個不知流落何處。


    自己寄身在這個園子裏,


    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整天隻好與木魚、青燈為伴。


    想到這裏,妙玉也如鶯鶯般,


    自傷自艾起來,


    痛流了一場熱淚方罷。


    “大小姐,該吃飯啦!”


    “蓮心你先吃罷,待我把早課的108遍《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的偈頌詞背完了再吃!”


    “那我陪大小姐一起頌唱!”


    假使興害意,推落大火坑


    念彼觀音力,火坑變成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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