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城的葬禮薑若和周周都沒有參加。沒有人期待他們的出席,所以他們隻遠遠在火葬場邊上看了一眼,送了一個無名的花圈,希望傅南城也不知道是誰送的,於是不嫌棄。


    薑若找到大肖的時候,他們之間再一次隔了鐵窗。


    “怎麽會有這麽憨厚的賊?偷哪裏不好,偷博物館。偷完了還不走,站樁等抓。這人是不是餓急了,故意吃牢飯來了?還是惹了仇家,進來躲一躲?”帶薑若去探視的小哥忍不住一路走一路打聽。


    薑若偏頭想了想:“大概都有吧。”


    薑若本以為大肖的氣色會比上一次見麵時好些,畢竟迴到他熟悉的鐵窗大概就像在外漂泊的遊子終於迴家。但見到其人後他發現並非如此。眼前的人一頭亂發滿臉胡茬,眼神迷離宛如夢遊。


    “傅南城的死和你有關嗎?”薑若跳過虛偽的寒暄,開門見山。


    傅南城是怎麽死的?大肖恍惚地迴想。迴憶霧蒙蒙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是他自己突然胸悶。是他自己沒帶藥包。


    可是他向你求助了。他向你求助的時候,你是怎麽做的呢?


    “我沒有殺他。”大肖驚恐地說。


    “可是你也沒有救他。”薑若說。


    你沒有救他嗎?不,你明明叫了救護車的。可是已經太晚了。你是等到屍體涼透以後,才叫的救護車。


    “我沒有殺他。”大肖喃喃地重複著。


    沒什麽可說的了。薑若看了他一會兒,起身離開,“一輩子都不出來也好。”


    不知道這句話為什麽刺激到大肖,他忽然猛地撲上來拍打著鐵窗:“薑若!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還不滿意嗎?”動靜太大驚動了看押人員,薑若迴頭的時候鐵窗已經被穿著製服的後背擋住,隻聽到混亂的嗬斥聲。


    與此同時,“山海經”也在進行一場葬禮,不過這場另類的葬禮卻是一派喜慶。


    慘遭寒荒人蹂躪的磨刀兄弟大荒下葬基山出土的故事經過幾天的發酵,終於被敏銳的玩家嗅出了真相的味道:原來大荒與五大山係存在於不同的時間!


    從蓋山人偶到出土玩家,以琥珀化石為媒介,兩個世界之間存在一條因果鏈和一條時空隧道!


    一時間眾玩家躍躍欲試。


    “去了還能迴來嗎?”這是普遍的憂慮。


    若是一去不迴那豈不是拋妻棄子......啊呸,拋下了偌大的基業?


    “那磨刀兄弟,之前是埋在哪裏來的?”有機靈鬼靈機一動,“要是把他們挖出來切開......”


    眾玩家恍然大悟:這樣未來的化石就不存在了,那他們下次上線是不是就會迴來?


    如果磨刀兄弟可以迴來,那咱不也可以嗎?


    說幹就幹。


    磨刀兄弟在慘遭鬆脂活埋之後,又慘遭掘墓。當他們如眾人所願重新出現在大荒,接受大家的歡唿時,一點也沒有迴家的喜悅。


    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麽?


    小白鼠沒有人權噠?


    解除了後顧之憂,第一批旅遊團的勇士就要整隊出發了。


    勇士們看著麵前的大鍋,燒熱了的鬆脂咕咚咕咚冒著泡,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吐沫。即使再三查看麵板,確定痛覺觸覺各項感官都已經關閉,強烈的心理恐怖讓人依然無法邁出那一步。


    “我下個線,等會燒開了拜托把我的屍體扔進去!”當時就有人選擇了從心。


    戰場上一旦出現第一個逃兵,若是沒有及時斬殺,跟著就會出現更多的逃兵,最後整支隊伍如江河一瀉千裏。此刻的情形便是如此,勇士們紛紛留下遺言選擇了下線遁,最後隻剩薑若一個人站在原地。


    “哎,”薑若覺著太過高調不好,“我也下線吧。”


    等到鬆脂凝固,勇士們被統一埋進一個大坑,一坨挨著一坨。由於下線得突然,倒地姿勢各有各的扭曲,臉上則定格著狂喜期待猶疑從心種種表情,看去蔚為壯觀。


    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的場景不知是不是和此時有些相似,這麽一想,再看坑裏玩家的喜悅表情,頓覺毛骨悚然。


    圍觀玩家填土的填土,吹拉的吹拉彈唱的彈唱,為勇士踐行。


    忘了哪位哲人說過,所謂旅遊,就是從你呆膩的地方,去往別人呆膩的地方。


    大部分勇士都在基山成功出土,也有倒黴的,在漫長的地殼運動中不知發生了何種意外,掘地三尺遍尋不獲,隻得從大荒挖出來換個地方重新埋。要是大荒也挖不到......那樂子可就大了。


    穿越有風險,玩家須謹慎。


    一眾大荒玩家來到基山,就像一群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驚一乍如八百隻鴨子。


    “哇!”這是看到了頭頂的樹屋,uu看書 ww.uukanshu和抓著藤條飛來蕩去的人猿泰山們。


    “哇!”這是邂逅了傳說中的背背羊。


    “哇!”這是聞到了烤羊尾香甜的味道。


    “我們計劃修建幾條索道,”基山玩家驕傲地介紹著,“這樣以後附近幾座山頭的受傷玩家就可以快速趕到這裏,及時接受治療。”


    “治療?”大荒玩家眼睛亮亮,“就是論壇上說的那個急救中心嗎?”


    “可不是!”基山小哥一甩頭發,“我跟你說,來了我們這兒,一定要去縫幾針!”口氣仿佛在說來了這兒一定得去紋個身。


    “師傅!你放的那是什麽粉?是辣的嗎?哎我不太能吃辣啊少放點。”一個妹子指揮著燒烤攤上的師傅烤羊尾。


    這也是一個大荒旅遊玩家。看起來軟軟萌萌的一個妹子,說埋就把自己埋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然而她話音剛落,就見師傅手一抖,一片紅豔豔的粉末抖在了羊尾上,散發出誘人卻又嗆人的氣味。


    妹子:......


    還好有地頭蛇小哥替她解惑:“那師傅是聾的,聽不見的。”小哥也不懂手語,跑過去一通瞎比劃,好不容易聾師傅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少辣”。


    聾師傅就是t細胞員工之一,聽見大海的聲音。


    薑若抱手路過,圍觀了這一小插曲。


    燒烤攤到了,大師兄還會遠嗎?


    “薑啊!”果然,大師兄洪鍾般的聲音深情地響起,“組織需要你!”


    薑若原本欣慰的笑意凝固在臉上:這是又出了什麽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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