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中,麵對此等局麵,當朝丞相杜華卻窩在家裏什麽也沒有做。


    杜華一人站在後院的亭子裏,遙望著皇宮的方向。


    杜華的身體顯得很消瘦,楊毅下旨強征錢糧。城中大部分人家都被都刮的一無所有,隻有少數有權勢的高官才免於禍端。


    杜華身為丞相,原本不需要這樣。但他主動將家中的所有錢糧都交了出去,弄的一家老小節衣縮食。


    城中濃煙滾滾,昌寧城的天空一片陰霾。


    剛才已經有下人來向他稟報過了,士兵們在城內放了火,城內燃起大火。百姓死傷無數,慘烈無比。


    他們這裏與城周邊的大火離得很遠,如果要真燒到這裏,除非你現在不減退的火勢燒到半夜。


    但杜華敢賭,乾軍不會坐視不管。前軍入城,火勢減小,他們這裏也就安然無事。


    杜華看著看著,突然看到了皇宮方向升起的濃濃黑煙。


    他心中一陣悸痛,看他一瞬間的眼神。眼底流露著痛苦掙紮,但一瞬間絕望黯然的神情占據了全部。


    乾軍還沒有入城,皇宮起火隻能有一個原因……


    杜華一生,服侍兩朝帝王。兢兢業業,為國為民。一生忠於靖國,一生忠於皇帝。


    在靖國朝野上下,無人不視他為靖國的柱石。


    但就是身為國家柱石的杜華,此時看著都城淪陷,國家傾覆。


    他隻是這麽看著,既沒有想要以死殉國,也沒有想要力挽狂瀾。


    他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他為這個國家做的太多了,他把能為這個國家所做的都做了。


    出現現在這樣的結果,好像是曆史的偶然,也好像是曆史的必然。


    楊毅即位二十年,他不去懷疑楊毅的皇位正當性。他隻考慮如何能把國家治理的更好,楊毅並不是完全昏庸無能。至少在杜華眼中,在先帝的子嗣中,楊毅也算是很有能力的。


    但這二十年,他從而立之年來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位極人臣,可以左右國家大政。可他卻隻感覺到愈來愈無力,到現在這種無力感已經到達了極點。


    他已經想清楚了,他不會為王朝的滅亡而殉葬。這不是他三十多年奉獻所要的,他做了,他該做的。仁至義盡,接下來該無牽無掛的迴歸平靜。


    …………


    乾軍士兵們一邊滅火,一邊打掃出隔離帶,防止火勢蔓延。等城內大火撲滅,左牧率軍入城,已經到傍晚了。


    左牧,趙榮等將領騎著馬進到城內,放眼望去,看到的盡是漆黑的廢墟,殘垣斷壁。


    燒焦的屍體,房屋傾覆被壓死的,城內比比皆是。


    靖軍放火,乾軍救火,這讓城中百姓對乾軍產生了好感。


    “稟報將軍,城內大火已經撲滅,我們已經完全控製了城內。”一名將領前來匯報。


    “靖國皇室還有靖國的一些重要人物,全都控製住了嗎?”左牧問道。


    “將軍,靖國的一些重要人物我們都基本控製住了。但靖國皇室我們無法控製了。”將領匯報道。


    左牧聞言,眉頭微蹙。


    “這是為什麽?”


    “將軍,入城之後,末將已經打聽清楚了。那楊毅下旨給所有皇室宗親都送了毒藥,逼迫所有人喝了下去。城內的皇室宗親基本都死了,目前還沒有找到一個人。”


    “那楊毅也在皇宮之中自焚而死,靖國皇宮已經成了一座廢墟。”將領匯報道。


    “沒有皇室成員倒也輕鬆,可是一個遺孤都沒有,也不好辦呐。”趙榮說道。


    “應該會有逃過一劫的,派人到城中搜查,務必找到靖國皇室遺孤。”左牧下令。


    “末將領命!”


    “昌寧城已經成了一座焦土之城,對頑固勢力的打壓就集中到大族高官的身上,將其家產削去就行。”趙榮補充道。


    那名將領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將軍,這個,可能大可不必了。”


    “為什麽?”趙榮不解。


    “將軍,之前那楊毅下了令,逼迫城內的所有大家大戶都將財產交了出去,現在城內的這些大族,已經沒有多少是有實力的了。”將領匯報道。


    “既然如此,就盡快打掃城內戰場吧。”左牧下令。


    “遵命!”


    士兵們在城內搜索了兩天之後,終於找到了廢太子楊煥的獨生子。那個宮女帶著孩子,躲在了一個百姓家的地窖裏,躲過了一劫。


    城內失火,百姓四散逃離。是士兵們在清理廢棄物的時候,才發現了她們。


    然後又在別處發現了一個五六歲小女孩,據查證是一名公主的女兒。


    整個靖國皇室就剩下了這麽兩個孩子,還有被圍的楊通。楊煥之子最後被張辰封為了青陽君。


    拔掉了靖國的心髒昌寧,左牧又率領大軍繼續北進。影閣已經傳來了秘密消息,北涼大規模集結軍隊。正在秘密運動,運動方向正是靖國邊境!


    對於北涼的大動靜,乾國大軍整齊向北運動。


    正在圍剿楊通殘部的安離成,也放棄了繼續進攻。留下警戒兵馬後,即刻率軍北上。


    如此,奄奄一息的楊通殘部獲得了喘息之機。


    而沒了乾國大軍輔助的寧國軍隊,馬上就壓製不住了楊通。楊通率軍猛攻,原本三座孤城的地盤,馬上就擴展到了十城。


    沒有了大軍圍困,消息也變得流暢起來。他們很快就得知了都城被破,皇室上下死傷殆盡的消息。


    朝廷已經滅了,散落在外的楊通已經成了一個孤魂野鬼。帶著五六萬殘兵,盤踞在他國境內。


    在這樣的境遇下,人心對權力的欲望還是無法阻擋的。


    楊通作為皇室血脈之一,原本隻是上代王爺的後裔,到他這一代繼承的就隻是侯爵了。


    但現在朝廷已滅,楊毅身死。他在手下的擁戴下,自稱靖安王。將攻下的城池作為他的封地,號稱要光複靖國,為靖國皇室複仇。


    在心向靖國的人眼中,他們或許是靖國未滅的一絲火種。但他們實際上隻是靖國滅亡時殘留的半口氣,氣若遊絲,隨時都可能滅掉。


    代表不了靖國,更存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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