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巨幕中,畫麵快速變化。


    所有人都跟著亞曆山大的視角,認識到這個遠在東方的秦國。


    見識到它先進的工業技術,成體係的醫學理論,嚴密的秦國法律……


    以上種種,都是同時代下的西方國家所沒有的。


    甚至,即使再延後百年,許多西方國家也發展不到這個水平。


    當下的秦國,要說比不少西方國家領先一個世紀也不為過。


    大秦就像是一道待解的謎題,亞曆山大就是那個深入迷宮的人,一層層,將答案呈現在一眾西方帝皇的眼中。


    這些西方的帝皇們,越看,越吃驚。


    抬頭看看天空的畫麵,迴頭再看看自己腳下的城郭。


    兩相對比之下,瞬間感覺自原本以為是世界之巔的都城,即刻變得滿目瘡痍。


    這差距,太大了。


    不止是軍事實力上的差距大,而是整個國家治理體係上的差距大!


    天空畫麵,開始加速。


    在接下來的數十年裏,一件又一件的大事發生。


    公元前279年,鄢郢之戰,秦國打得楚國被迫遷都。


    公元前262年,長平之戰,白起斬趙軍45萬。


    公元前259年,邯鄲之戰,魏、楚、趙聯軍大破秦軍,秦軍傷亡30萬。


    公元前244年,趙破匈奴之戰,趙將李牧全殲10萬來犯匈奴騎兵。


    ……


    公元前221年,始皇嬴政滅六國,一統中原。


    一場又一場的戰役,哪一場拿出來,都要比亞曆山大東征時打波斯、打印度、打埃及等要精彩得多。


    在秦國一統天下的這段時間裏,馬其頓帝國的君王——亞曆山大,曆盡千辛萬苦,迴到了馬其頓。


    此時的馬其頓已經年逾八十。


    在古代,能有這樣的壽命,已經是絕對的高壽。


    他能迴到馬其頓,並不是因為逃脫成功了。


    而是在公元前250年,秦孝文王嬴柱登基三天便猝死。


    為表彰先王功臣,秦國大赦天下。


    正因此,在長城腳下徭役了整整四十年的亞曆山大,終於憑著這個機會,脫離了修築長城的命運。


    等天空中的畫麵再切迴到亞曆山大的時候,他已經從最開始時意氣風發的青年君王,變成了現在已有明顯老態的老人。


    他也沒有了君王的身份,在這默默無聞的四十年裏,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秦國人。


    他已經能熟練地和拿著長鞭的秦國官吏打招唿,能夠了解秦國的一錢能買到什麽東西 ,能夠和同在徭役的秦國百姓打成一片。


    那天,在亞曆山大被通知可跟隨天下大赦而被釋放的時候,他手中的粥碗突然“當啷”一聲,摔倒在地。


    旁人們看著,以為這是他興奮至極的表現。


    畢竟無論是誰,在這種時刻都會興奮得無以複加。


    但隻有亞曆山大自己知道,這一刻,他沒有興奮,隻有茫然。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了。


    他在年輕還有力氣的時候,曾經數次試圖逃脫,但無一例外,都被抓迴來挨受一頓鞭刑,皮開肉綻。


    後來人到中年,知道再迴到馬其頓已沒有意義。


    那裏已經有新的王,也沒人會認識這個消失了數十年的前國王。


    隨著年紀再大一些,他甚至習慣了在長城服徭役的生活。


    人是會變老的,時間足以衝淡一切。


    有時候一天忙完,他甚至還會坐在石堆上,和被抓來徭役的秦國老百姓講解當年的威風曆史:


    “馬其頓帝國你知道吧?我猜你們也不知道,他在這片大陸的最西方,穿過西北的荒漠、高原、高山,然後再穿過印度、波斯、希臘,那裏就是馬其頓帝國的核心城邦。”


    “準確來說,印度、波斯、希臘也是馬其頓的領土範疇。”


    “當年,是我帶著十萬精兵,用馬其頓方陣,橫掃西方大陸,將一大片的土地,納入馬其頓方陣的控製範疇!”


    每當他說到這裏,圍觀的百姓就會開始笑了:“哈哈哈,來了來了,又開始吹牛了。”


    但亞曆山大不顧旁人的嘲笑,自顧自地,繪聲繪色地說下去:


    “我把西方的幾個文明掃平之後,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是世界的王了。”


    “但是,在征服印度的時候,從他們那拿到了一個銅板。”


    說著他從口袋中摸出一塊數年前撿到的銅錢,在手中晃了晃。


    “就是這個銅板,害了我的命啊!”


    “我問這錢幣是哪裏來的,印度人說是秦國來的。我又問秦國在哪,他們說秦國在東方,是一個遙遠的文明。”


    “聽到這就壞事了,我不能接受這個世界還有我沒征服的文明,於是帶著軍隊就一路東征來到秦國邊境。”


    “現在想起來,我真是後悔啊!萬分後悔!”


    “如果我沒問一句那個銅錢是哪裏來的,不知道東方還有文明,我就不會東征,就不會大敗,就不會被抓到這裏,給曾經的敵人修軍事建築。”


    說著他又將手中的銅錢拋向空中,又單手接迴。


    “但是秦國的弩陣,真的這個!”說著他比起了在古歐洲流行的大拇指,重重地在圍觀人群的麵前晃了晃。


    “我和你們說,我的馬其頓方陣,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秦國的弩陣……”


    亞曆山大也不管聽的人多,聽的人少,隔一段時間,隻要他想講了,就會把這事重新拿出來講。


    而且說的還是地地道道的秦國語言。


    整整四十年啊!就算是傻子也能學會這秦國話怎麽說了。


    可惜白起已然被昭襄王賜死,司馬錯也於公元前280年伐楚時因病去世,秦國已然沒人知道,還有一個馬其頓帝國的“大將”此時此刻還被囚在臨洮一帶的長城腳下。


    負責看管的官吏也隻當他是瘋言瘋語,像是看笑話一般聽著這個老人的“懺悔錄”。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就是亞曆山大在長城腳下四十年的全部。


    而到公元前250年,秦王嬴柱駕崩,然後數百裏外的亞曆山大收到通知,突然說要釋放他了。


    亞曆山大呆呆地看著身前高高的、綿延的長城,竟然不知道去哪裏。


    那些當年跟隨自己被俘虜的士兵,早就在繁重的徭役生涯中死去,堅持至今的隻有他自己。


    西方的千古一帝,在這東方國度裏,服徭役已經服到麻木了。


    硬生生從馬其頓帝國的帝皇,變成了秦國的一個囚犯!


    整整四十年!


    把他的少年銳氣、意氣風發全部打磨殆盡!


    讓他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秦國的階下囚!


    畫麵外,西方帝皇們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怒火被重新燃起。


    任憑誰都無法接受,一代君王竟然落魄到如此下場!


    即使亞曆山大是俘虜,但從外交禮儀上來看,都根本不應該如此對待一個西方帝皇!


    他甚至還是西方的千古一帝!


    這是辱國!


    辱的是整個馬其頓帝國!


    還是整個古西方世界!


    可是,不少的西方帝皇,心裏雖然憤怒,但紛紛不敢發聲。


    尤其是還活在公元前那時段的君王。


    擔心著萬一大聲點向秦國叫囂,就會遭遇滅國之災!


    因為他們離始皇嬴政的時代太近了。


    萬一惹得秦國不高興,由東方的千古一帝領兵西征,那這些西方國家根本無法抵擋得住大秦的鐵騎!


    所以,屈服於大秦強大的軍事實力,忍氣吞聲,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但是,也有些西方帝皇並不怕。


    【威廉一世:如此薄待我西方千古一帝,實在有辱大國風範,秦國此等國家,不配在曆史中留有姓名!】


    【路易十四:一千八百年前的秦國而已,即使在當初的時代多麽厲害,最後在時間長河中也隻能化作塵埃!現如今,隻有波旁王朝,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埃馬努埃萊二世:東方的國家,如此蠻橫無理,終有一天,我們要踏平那片土地!】


    那些在公元後時代的西方帝皇們,完全不懼。


    因為在他們的時代,接觸到了東方曆史,知道了秦朝二世而亡。


    無論秦朝在尚存的時候,有多麽的厲害,也影響不到這些千年後的國家。


    所以便在彈幕中,毫不客氣地抒發著自己的豪言壯語。


    更有活在二十世紀的西方統治者,在彈幕上開始津津樂道,說著當年八國聯軍攻打大清時的情境。


    在這種時候挑這事來說,明顯有著諷刺挖苦的味道。


    【埃米勒·弗朗索瓦·盧貝:東方那國確實是個富饒的國家,聽衝進圓明園的士兵們說,隨便抓一手迴來的時候都是金銀財寶。】


    【維多利亞女王:哈哈,東方國家強嗎?紙做的老虎而已。起碼在我日不落帝國這裏,一次次被打開國門,被打得割地賠款!】


    【翁貝托一世:笑話,連首都都能被外軍劃分成占領區,被燒殺搶掠的國家,有什麽好懼怕的?】


    【明冶天皇:確實,聽說那些攻打到首都的士兵,那叫一個逍遙快活……】


    【……】


    幾個八國聯軍的帝皇,一個個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講述著在東方古都掠奪的財富。


    對那些強盜行徑,毫無羞恥之心,反而還甚是自得,沾沾自喜。


    同在原本時空的始皇嬴政,看著這一條條飛天的彈幕,心中忽然隱隱作痛。


    從這些隻言片語中,他大概猜到,這片華夏土地上,將會發生怎樣的浩難。


    他雖然知道,這兩千年後的事情,已然與大秦無關。


    周朝持續百年就已然沒落,而秦國要想萬年流傳又談何容易。


    但他還記得仙人在評他為千古一帝時所說的話:


    “此後華夏萬世,皆自秦始。”


    “雖山河變遷,分分合合,但皆是華夏子民。”


    “一切皆出於秦。”


    某種程度上,即使華夏這片土地,無論多少次改朝換代,那國土也是他大秦打下來的國土,那子民也是他大秦留下來的子民!


    那這兩千年後,華夏這片土地受到的傷害,也是他大秦後代受到的傷害!


    一道充滿冷意的彈幕在天空巨幕中飛過:


    【始皇嬴政:仙人,敢問果真如此?】


    【陳宇:果真如此。】


    “砰”的一聲,站在鹹陽宮前的嬴政,硬生生把手中的玉圭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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