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瀟瀟抬頭,抿唇看著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天色漸漸暗下來,已經晚上七點,他俊美的容顏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朦朧起來。


    因為是逆光,所以看不清他隱藏在眼底深處的神色。


    怔了很久,她才邁步下了車。


    厲行淵一直就在她身邊等著她,等她站穩了,這才關了門。


    沈瀟瀟低頭看自己掌心幹涸的血,還有衣服上也染了血,有些為難,抬頭看著厲行淵。


    腦子裏根本沒有辦法思考,似乎畫麵還停留在蘇念念墜樓的畫麵。


    她渾身是血,鮮紅得刺目。


    饒是看出她的心思,厲行淵繞過車身,打開後座的車門,從裏麵拿出一件黑色大衣,折返迴來,披在她身上,“沒事的,繁星不會看到,我送你進去,嗯?”


    沈瀟瀟伸手用力握住大衣,仰頭看他,眼睛濕潤,嗓音沙啞,“她死了……如果……如果當時我接了電話……早點去……”


    “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厲行淵伸手將她抱在懷裏,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不是你的錯,瀟瀟,別怪自己。不管你早去,還是晚去,沈文雪都不會放過蘇念念的。”


    沈瀟瀟心裏很難過,將頭埋在他的胸前,低聲哭了起來。


    一輛阿斯頓馬丁剛在沈家老宅門前停穩,車門剛打開,皇甫凝抱在沈繁星邁步下來,她輕聲在她耳邊哄著她,“繁星不生氣了,好不好?表姑姑不是已經幫你教訓那個嘴碎的阿姨了嗎?咱們下次不理她,好不好?要不下次再碰到她,表姑姑幫你揍她!”


    沈繁星癟嘴,小嘴翹得老高,“那個姨姨壞,她罵姑姑,繁星才咬她的。”說著她便有些委屈,而後眼睛骨碌一轉,又想到了什麽,“姑姑,一會兒見到媽咪,你不許跟媽咪說,我咬人,她會罰繁星一周不許吃糖的。”


    皇甫凝,“……”


    這罰得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怕,媽咪不給你吃,表姑姑給你買,季叔叔也會給繁星買好多好多的糖。”


    她哄著沈繁星,邁步往裏走,卻在抬頭看路時,看到不遠處抱在一起的兩人,有些驚訝,側過頭看季城,又伸手將沈繁星的頭靠在自己肩上,不讓她看到這一幕。


    用眼神跟季城交流。


    “啥情況?”


    季城眯眼,聳了聳肩,“你問我,我問誰?說不準就是舊情複燃?”


    皇甫凝,“……”


    沈繁星被摁住腦袋瓜,“姑姑,你摁著我頭做什麽?”


    說著,小姑娘就要掙脫束縛扭頭。


    好在她轉過頭時,沈瀟瀟和厲行淵已經分開,而沈繁星在看到男人,眼睛都亮了,飛快的從皇甫凝身上爬下來,邁著小短腿朝著他們飛奔過去,“漂亮叔叔……”


    厲行淵迴頭看小姑娘朝他跑來,彎腰抱起她,微笑著看她,伸手理了理她淩亂的頭發,“季叔叔帶你玩了嗎?”


    沈繁星眉眼彎彎,像月牙,伸手環住他的脖子,甜甜的開口,“玩了,季叔叔帶繁星去開車車,可好玩了,但繁星想要叔叔帶繁星去。”


    開車?


    厲行淵看了一眼季城,眯了眯眼。


    季城連忙解釋,“碰碰車。”


    “她一小姑娘,你就不能帶她去坐旋轉木馬?”男人皺眉。


    季城,“……”


    不是,他免費幫他帶女兒,把他家小祖宗哄得高高興興的,他還敢有意見?


    下次打死他也不帶了。


    不過很遺憾,他每次都被自己打臉,看到沈繁星叫他叔叔,再撒撒嬌,他就忘了,被厲行淵數落的樣子。


    “不是的,季叔叔都抱著繁星的,繁星很喜歡,”沈繁星眨了眨眼,很認真的開口,“那下次繁星帶叔叔去,好不好?”


    “好。”


    男人聞言,原本籠罩在眉眼裏的陰鬱消散開,染上一層笑意。


    沈瀟瀟躲在男人身後,已經整理好情緒,可眼尾還是泛紅,她伸手將大衣將自己身上裹住,抬頭看向皇甫凝,不等她開口,皇甫凝幾步上前,伸手挽住她的胳膊,“你怎麽了?眼眶怎麽紅紅的?”


    沈瀟瀟搖頭,“沒事,這裏冷,我們進屋吧。”


    皇甫凝擰眉,“你真的沒事嗎?可我看你眼眶都紅了。”


    “真的沒事,大概是太冷了,被冷風吹的。”沈瀟瀟輕聲道,拉著皇甫凝的手,有些懇求,“凝兒,你陪陪我?”


    本來皇甫凝是想將沈繁星送迴來就離開的。


    她明天一早還有個通告,這是她入圈第一個廣告代言,得慎重。


    可看沈瀟瀟這樣子,她著實是很不放心。


    皇甫凝看了厲行淵一眼,笑了笑,“那好吧,我陪你一會兒?”


    沈瀟瀟點頭,“好。”


    隻要有人陪她一小會兒。


    隻要一小會兒。


    她一定可以調節好情緒,不至於會嚇到繁星。


    沈繁星摟著男人的脖子,撒嬌道,“漂亮叔叔,你也一起進去吧,林爺爺做的糖醋小排可好吃了,繁星每次都能吃好幾塊。我可以偷偷的,讓兩塊給你!”


    厲行淵低笑,“真乖。”


    沈繁星圈住他脖子的手,更加緊了又緊,軟綿綿的撒嬌,“那我們進去吧。”


    男人抬頭看想沈瀟瀟,像是詢問,更像是征求意見。


    季城看著一幕,不由得嗤笑,真是風水輪流轉。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他厲行淵也有今天!


    沈瀟瀟有些尷尬,“那就一起進來吧,隻是可能林叔沒有準備那麽多飯菜,會……”


    沈繁星連忙打斷,“媽咪,我出門之前,已經跟林爺爺說了,晚上季叔叔和姑姑會迴家吃飯的!”


    沈瀟瀟,“……”


    這話都說到這裏了,她還能說什麽?


    “那進屋吧。”


    厲行淵抱著沈繁星,往裏麵走,沈瀟瀟和皇甫凝跟在後麵,她看著男人緊繃的背,忽然想起他的傷,幾步上前,“繁星,下來自己走,叔叔有傷。”


    沈繁星正和厲行淵說今天玩了什麽,突然被沈瀟瀟插話,有些詫異,眨巴著眼睛看他,“叔叔……”


    厲行淵依舊抱著沈繁星,微笑著道,“叔叔,沒事,可以抱繁星的。”


    沈瀟瀟,“……”


    她可記得,他一路抱著她從醫院出來上車,這會兒又抱繁星,傷口真的不會裂開?


    可看沈繁星嘰嘰喳喳的樣子,她也沒多說什麽,任由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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