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之聖堂，地下。
吧噠吧噠，吧噠吧噠，赤腳走在生滿苔蘚的潮濕石板上的聲音，還有鐵器拖曳的刺耳聲音，三隻手持鎖鏈的惡鬼在昏暗中前行著，它們漆黑的外表和周圍的環境幾乎完全融為了一體。他們的目的地是盡頭的一座地牢——而現在，天花板上垂下的鎖枷裏卻空無一人。
“吱，吱呀呀——”
三隻惡鬼被嚇了一跳，轉過身慌慌張張地想要逃離，一扭頭就被暗處吐出的長鞭給攔腰斷成了兩半。
“唿，總算，是掙脫開來了。”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現在的魂之聖堂，不可信任。”
“但是，我們的魂衣都被鎖起來了——”
“向外麵的魔魂求援！隻要離開這裏，就有重振旗鼓的機會。影子部隊，跟我前進！”昏暗中數十個從頭到腳包著黑布的身影，飛奔著重新迴到光明中。殊不知，他們的一切行動都被暗處的一枚監視咒看在眼裏。
“讓他們逃跑好了。”歐陽皈哧哧笑著，兩根大拇指彼此摩挲著。
“看著吧，大神官……遊戲已經開始了。”
……
“唿，唿……”
坦尼爾喘著粗氣將劍從最後一具身體中拔出，看到它也和前麵的一樣化為灰燼後，搖晃幾下跪倒在地上解除了魂衣。他還沒有從方才的瘋狂中迴過神來，幾乎透支了自己的身體，把十幾個人形變為劍下亡魂。令他害怕的是，他甚至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種行為——
它們是惡鬼，我隻是完成了魔魂的職責。
“啊，啊……”
可是……這是怎麽迴事？坦尼爾猛地轉過身去，看見愛麗絲如空洞般驚恐的眼神——再看周圍，橫七豎八的模糊肉塊，不知何時躺在了他四周的地上。怎麽可能——那是人類嗎？！可是，自己剛剛看見的明明是——
“喂，這是怎麽迴事！”藤姐從他身後走上來。“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多屍體？！先不說倒下的位置就不對，剛才李的劍的反應……那些，難道不是惡鬼嗎！？”
“不，我不知道——”坦尼爾踉蹌著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沒有沾上丁點血的手。“我，我殺人了嗎，我打破了魔魂的戒律——”
“喂，你振作一點！我也看見了，那些家夥不是人類——對了，怪不得魂之聖堂的態度突然大變，我得盡快通知陳叔他們！”藤姐的聲音並沒有傳入坦尼爾的耳中，他幾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他的眼睛看見自己的雙手沾滿赤紅，自己的影子似乎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一張血盆大口就要將他吞噬——就在他快要不能自拔的時候，一隻大手從身後按上了他的肩膀：
“睜大你的眼睛看，年輕人！你看看，那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嗎！？”
“什麽……？！”坦尼爾被嚇得猛地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居然遍是燃燒的業火，先前橫七豎八的屍首突然一個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後，低喘著朝同一個方向前進——那個大小姐！坦尼爾深吸了一口氣，提著手裏的劍衝上前去，把愛麗絲護在身後：
“怎麽，陰魂不散嗎……殺了你們的是我，想幹什麽就衝我來啊！”嘴上這麽說著，可剛才的憤怒勁一過他就開始腿軟了。“喂……你走得動嗎？走得動的話我們就先撤退——”
“我，我——”
“……沒辦法了。”火焰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歎了口氣，“看來首先，你要先讓她冷靜下來——喂，年輕人，你聽到了嗎！？你想辦法讓愛麗絲冷靜下來！”
“哈？什麽——”坦尼爾懷疑自己聽錯了，直到感到一縷小小的溫度纏上他的左手，而幾乎就在那一瞬間，四周的屍體便連烈火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四周又變迴了院子的草坪，冰冷的夜。還有麵前詫異地望著他的一男一女——嚴格來說不是望著他，而是他身後先前一直僵硬不動的少女。
“什麽，這是……”
“……不管怎麽樣，最壞的事態沒有發生。年輕人，不，應該叫你坦尼爾吧，謝謝你救了小藤。”
“……”坦尼爾恍惚了一下，他環視了一圈四周的屍體，這麽多無辜的人，還有那個李，大家都已經不能再說話了。
“我誰都沒救下來……我不理解，我不理解——”
“抱歉……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惡鬼居然混進了魂之聖堂，還光明正大地打著聖堂的旗號去迫害魔魂——”
“……明明早點知道的話，大家可能就不用死了。因為以為對方是人類，所以你們留手了對吧——”
“坦尼爾——”
“哈，算了，我在瞎怪罪什麽呢，認為這些不正常的我才是瘋子。”坦尼爾笑了一聲，晃了晃轉過身去想要離開，才發現那雙小小的手依舊在拉著他。
“喂……放開我吧，我已經和你們沒有關係了。”
“——！”
愛麗絲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聲，她支支吾吾的樣子讓坦尼爾惱怒起來，但他克製著不把怒火發泄到這個無辜的女孩身上，隻是稍稍用力把手抽了迴來。
“那個，等等——”
或許打從一開始，我就不適合做這份工作。我明明早該知道的，這樣的死亡，沒人說過不會發生——隻是更厲害的人，他們可能更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罷了。
“藤姐……我們無仇無怨，我不計較你們曾經像綁架一樣把我拉來這裏，也幫你把李的仇報了……放我走吧，既然已經知道那些人是惡鬼，剩下的交給你們就好了。”
“……坦尼爾，拜托你，我有最後一事相求——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
坦尼爾往前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停了下來，他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最後一次……我們以後兩不相欠了。”
“……謝謝你。不過在那之前——”
“啊。”
隻見坦尼爾突然轉身，整個人如子彈般彈射而出，順手拾起滑落在地上的劍刃，朝著陳立行和藤姐的方向猛刺而去。
“——你做什麽！？你瘋了嗎！？”
“……嗯，好眼力。”
下一秒，隻見陳立行也把拐杖抬起，轉身用力一刺，兩人的攻擊同時落到一個黑色的影子上——準備偷襲的黑衣人，如同其他被擊中的惡鬼一樣，它的身體被自內而外的火焰燃成了灰燼。
“什麽，我都還沒反應過來——”
“所以，你們和這個年輕人比還差得遠啊。”陳立行拍了拍藤姐的背，然後望向一旁正在收劍的坦尼爾：
“老夫隻有一個請求……帶著愛麗絲離開吧，走得越遠越好，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因為不能被敵人得到她嗎。看到剛才她的能力，我多少猜到了。”坦尼爾朝藤姐走過去，把手裏的劍遞給她。“誒？！為什麽，你需要武器吧——”
“……這是李的刀，你們還是帶迴去吧。武器的話，我待會兒從那些惡鬼那裏撿一把順手的——”
“但那些終究不是伽流太。這個，你拿走吧。”陳立行說著，取下腰間掛著的劍，然後扔給了坦尼爾。劍剛一入手，就令人感到難以言喻的分量。
“他們的目標是愛麗絲……隻要愛麗絲的能力沒有被他們利用，我們就有勝算。”
“你這麽說……你難道就不擔心我，反手就把大小姐賣給對麵？”
“你不會的。”
陳立行朝坦尼爾點了點頭，然後帶著藤姐轉過了身：“沒有時間給大家哀悼了……這次魂之聖堂的進攻把我們所有人都衝散了，不抓緊點會合的話，會被逐個擊破的。”他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但坦尼爾聽得出來，其實他的聲音早有幾分動搖。“嗯……”藤姐默默收起了李的劍，和腰間的另一把小號的劍輕輕地貼在一起，望了望坦尼爾兩眼，然後也跟著陳立行走了。
“切……”
坦尼爾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陳立行托付給自己的劍別在腰間，然後朝一直坐在地上的愛麗絲走去。後者呆呆地望著地麵，似乎不想和任何人說話，隻能看得見她裸露的肩膀在輕輕發抖。說起來，午夜都已經過了，現在差不多是一天最涼的時候。坦尼爾想說什麽卻梗在喉嚨發不出聲，最後他隻能脫下自己的外套，然後蓋在她的背上。愛麗絲似乎是被嚇到了，像隻受驚的小鳥扭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喂喂……那個，著涼了很辛苦的，我看著也會難受。”
“……你——”
“啊，我的身子骨比你硬朗多了，更何況才剛運動完，甚至還有點熱——啊，我先說好，我可沒有把汗沾到衣服上。”
“……”
“你能走嗎？我們得出發了。”
“……去哪裏？”
“去哪裏——去33區吧，隻要到了哪裏就沒事了……他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
“……喂？那個，你有聽到嗎？”
愛麗絲沉默著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從剛才的餘波中緩過來，但總之這樣的話很不妙啊，雖然總算可以和這個地方說再見了，但那些家夥一定會追上來，也就是在真正踏入33區之前都不能放鬆，早知道他就該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接不接這門差事了——坦尼爾拔劍指向身後，沒錯……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強大魔魂的氣息，但也有可能是假的，畢竟剛才那些惡鬼就沒能感覺到惡鬼的氣息，說不準這個也是個陷阱呢——
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已經被包圍了。四周隱約看得見，是那些黑衣人，是那些惡鬼偽裝的劊子手！
“嘖……！”坦尼爾立馬後退把愛麗絲護在身後，可怎料身後也傳來了人的氣息，腹背受敵的他隻能不斷轉身審視，準備接下對方的突然攻擊，實在不行，就算是死掉也必須想辦法讓大小姐逃走——
“……神前之盾的名單上沒見過你啊，這麽說是那個大神官的走狗嗎——從那個女孩身邊離開！”
“開什麽玩笑——！我不會讓你們動她一根汗毛！”坦尼爾咬緊了牙關，他感到說話聲的主人傳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明明連身影都還沒出現在眼前。是惡鬼嗎，居然有惡鬼能模仿出這樣的氣息……？！
“我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負責——如果你不肯離開那個女孩，如果你敢對那個女孩動手，就別怪我不客氣！”
“什麽——”坦尼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潛意識告訴他攻擊從側後方飛速地來了。他立馬轉身舉劍準備格擋，卻發現襲擊過來的是一條吐著信子的蛇——不，不對，那是條帶刺的長鞭，直接在他的劍上繞了三圈，把他的武器死死鎖住了。
等一下，這是——坦尼爾看清了對方使用的武器，不禁瞪大了眼睛。那是伽流太，惡鬼為之恐懼的金屬，伽流太——
他們是……人類！？
“有意思……你的勁還挺大，但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是個清脆的聲音，即便透露著寒氣。坦尼爾順著鞭子的源頭望去，一個修長纖細的身軀緩緩從黑暗中浮現：
“既然已經看到這條鞭了……那在你麵前戴著麵具也沒什麽意義了，對吧？”
“什麽——”
“我最後再說一次，從那個女孩，從愛麗絲?亞吉斯身邊離開！！”
下一秒，那個影子就像風一樣，朝著坦尼爾撲了過去。
吧噠吧噠，吧噠吧噠，赤腳走在生滿苔蘚的潮濕石板上的聲音，還有鐵器拖曳的刺耳聲音，三隻手持鎖鏈的惡鬼在昏暗中前行著，它們漆黑的外表和周圍的環境幾乎完全融為了一體。他們的目的地是盡頭的一座地牢——而現在，天花板上垂下的鎖枷裏卻空無一人。
“吱，吱呀呀——”
三隻惡鬼被嚇了一跳，轉過身慌慌張張地想要逃離，一扭頭就被暗處吐出的長鞭給攔腰斷成了兩半。
“唿，總算，是掙脫開來了。”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現在的魂之聖堂，不可信任。”
“但是，我們的魂衣都被鎖起來了——”
“向外麵的魔魂求援！隻要離開這裏，就有重振旗鼓的機會。影子部隊，跟我前進！”昏暗中數十個從頭到腳包著黑布的身影，飛奔著重新迴到光明中。殊不知，他們的一切行動都被暗處的一枚監視咒看在眼裏。
“讓他們逃跑好了。”歐陽皈哧哧笑著，兩根大拇指彼此摩挲著。
“看著吧，大神官……遊戲已經開始了。”
……
“唿，唿……”
坦尼爾喘著粗氣將劍從最後一具身體中拔出，看到它也和前麵的一樣化為灰燼後，搖晃幾下跪倒在地上解除了魂衣。他還沒有從方才的瘋狂中迴過神來，幾乎透支了自己的身體，把十幾個人形變為劍下亡魂。令他害怕的是，他甚至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種行為——
它們是惡鬼，我隻是完成了魔魂的職責。
“啊，啊……”
可是……這是怎麽迴事？坦尼爾猛地轉過身去，看見愛麗絲如空洞般驚恐的眼神——再看周圍，橫七豎八的模糊肉塊，不知何時躺在了他四周的地上。怎麽可能——那是人類嗎？！可是，自己剛剛看見的明明是——
“喂，這是怎麽迴事！”藤姐從他身後走上來。“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多屍體？！先不說倒下的位置就不對，剛才李的劍的反應……那些，難道不是惡鬼嗎！？”
“不，我不知道——”坦尼爾踉蹌著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沒有沾上丁點血的手。“我，我殺人了嗎，我打破了魔魂的戒律——”
“喂，你振作一點！我也看見了，那些家夥不是人類——對了，怪不得魂之聖堂的態度突然大變，我得盡快通知陳叔他們！”藤姐的聲音並沒有傳入坦尼爾的耳中，他幾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他的眼睛看見自己的雙手沾滿赤紅，自己的影子似乎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一張血盆大口就要將他吞噬——就在他快要不能自拔的時候，一隻大手從身後按上了他的肩膀：
“睜大你的眼睛看，年輕人！你看看，那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嗎！？”
“什麽……？！”坦尼爾被嚇得猛地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居然遍是燃燒的業火，先前橫七豎八的屍首突然一個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後，低喘著朝同一個方向前進——那個大小姐！坦尼爾深吸了一口氣，提著手裏的劍衝上前去，把愛麗絲護在身後：
“怎麽，陰魂不散嗎……殺了你們的是我，想幹什麽就衝我來啊！”嘴上這麽說著，可剛才的憤怒勁一過他就開始腿軟了。“喂……你走得動嗎？走得動的話我們就先撤退——”
“我，我——”
“……沒辦法了。”火焰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歎了口氣，“看來首先，你要先讓她冷靜下來——喂，年輕人，你聽到了嗎！？你想辦法讓愛麗絲冷靜下來！”
“哈？什麽——”坦尼爾懷疑自己聽錯了，直到感到一縷小小的溫度纏上他的左手，而幾乎就在那一瞬間，四周的屍體便連烈火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四周又變迴了院子的草坪，冰冷的夜。還有麵前詫異地望著他的一男一女——嚴格來說不是望著他，而是他身後先前一直僵硬不動的少女。
“什麽，這是……”
“……不管怎麽樣，最壞的事態沒有發生。年輕人，不，應該叫你坦尼爾吧，謝謝你救了小藤。”
“……”坦尼爾恍惚了一下，他環視了一圈四周的屍體，這麽多無辜的人，還有那個李，大家都已經不能再說話了。
“我誰都沒救下來……我不理解，我不理解——”
“抱歉……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惡鬼居然混進了魂之聖堂，還光明正大地打著聖堂的旗號去迫害魔魂——”
“……明明早點知道的話，大家可能就不用死了。因為以為對方是人類，所以你們留手了對吧——”
“坦尼爾——”
“哈，算了，我在瞎怪罪什麽呢，認為這些不正常的我才是瘋子。”坦尼爾笑了一聲，晃了晃轉過身去想要離開，才發現那雙小小的手依舊在拉著他。
“喂……放開我吧，我已經和你們沒有關係了。”
“——！”
愛麗絲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聲，她支支吾吾的樣子讓坦尼爾惱怒起來，但他克製著不把怒火發泄到這個無辜的女孩身上，隻是稍稍用力把手抽了迴來。
“那個，等等——”
或許打從一開始，我就不適合做這份工作。我明明早該知道的，這樣的死亡，沒人說過不會發生——隻是更厲害的人，他們可能更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罷了。
“藤姐……我們無仇無怨，我不計較你們曾經像綁架一樣把我拉來這裏，也幫你把李的仇報了……放我走吧，既然已經知道那些人是惡鬼，剩下的交給你們就好了。”
“……坦尼爾，拜托你，我有最後一事相求——看在我曾救你一命的份上。”
坦尼爾往前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停了下來，他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最後一次……我們以後兩不相欠了。”
“……謝謝你。不過在那之前——”
“啊。”
隻見坦尼爾突然轉身，整個人如子彈般彈射而出，順手拾起滑落在地上的劍刃，朝著陳立行和藤姐的方向猛刺而去。
“——你做什麽！？你瘋了嗎！？”
“……嗯，好眼力。”
下一秒，隻見陳立行也把拐杖抬起，轉身用力一刺，兩人的攻擊同時落到一個黑色的影子上——準備偷襲的黑衣人，如同其他被擊中的惡鬼一樣，它的身體被自內而外的火焰燃成了灰燼。
“什麽，我都還沒反應過來——”
“所以，你們和這個年輕人比還差得遠啊。”陳立行拍了拍藤姐的背，然後望向一旁正在收劍的坦尼爾：
“老夫隻有一個請求……帶著愛麗絲離開吧，走得越遠越好，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因為不能被敵人得到她嗎。看到剛才她的能力，我多少猜到了。”坦尼爾朝藤姐走過去，把手裏的劍遞給她。“誒？！為什麽，你需要武器吧——”
“……這是李的刀，你們還是帶迴去吧。武器的話，我待會兒從那些惡鬼那裏撿一把順手的——”
“但那些終究不是伽流太。這個，你拿走吧。”陳立行說著，取下腰間掛著的劍，然後扔給了坦尼爾。劍剛一入手，就令人感到難以言喻的分量。
“他們的目標是愛麗絲……隻要愛麗絲的能力沒有被他們利用，我們就有勝算。”
“你這麽說……你難道就不擔心我，反手就把大小姐賣給對麵？”
“你不會的。”
陳立行朝坦尼爾點了點頭，然後帶著藤姐轉過了身：“沒有時間給大家哀悼了……這次魂之聖堂的進攻把我們所有人都衝散了，不抓緊點會合的話，會被逐個擊破的。”他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但坦尼爾聽得出來，其實他的聲音早有幾分動搖。“嗯……”藤姐默默收起了李的劍，和腰間的另一把小號的劍輕輕地貼在一起，望了望坦尼爾兩眼，然後也跟著陳立行走了。
“切……”
坦尼爾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陳立行托付給自己的劍別在腰間，然後朝一直坐在地上的愛麗絲走去。後者呆呆地望著地麵，似乎不想和任何人說話，隻能看得見她裸露的肩膀在輕輕發抖。說起來，午夜都已經過了，現在差不多是一天最涼的時候。坦尼爾想說什麽卻梗在喉嚨發不出聲，最後他隻能脫下自己的外套，然後蓋在她的背上。愛麗絲似乎是被嚇到了，像隻受驚的小鳥扭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喂喂……那個，著涼了很辛苦的，我看著也會難受。”
“……你——”
“啊，我的身子骨比你硬朗多了，更何況才剛運動完，甚至還有點熱——啊，我先說好，我可沒有把汗沾到衣服上。”
“……”
“你能走嗎？我們得出發了。”
“……去哪裏？”
“去哪裏——去33區吧，隻要到了哪裏就沒事了……他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
“……喂？那個，你有聽到嗎？”
愛麗絲沉默著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從剛才的餘波中緩過來，但總之這樣的話很不妙啊，雖然總算可以和這個地方說再見了，但那些家夥一定會追上來，也就是在真正踏入33區之前都不能放鬆，早知道他就該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接不接這門差事了——坦尼爾拔劍指向身後，沒錯……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強大魔魂的氣息，但也有可能是假的，畢竟剛才那些惡鬼就沒能感覺到惡鬼的氣息，說不準這個也是個陷阱呢——
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已經被包圍了。四周隱約看得見，是那些黑衣人，是那些惡鬼偽裝的劊子手！
“嘖……！”坦尼爾立馬後退把愛麗絲護在身後，可怎料身後也傳來了人的氣息，腹背受敵的他隻能不斷轉身審視，準備接下對方的突然攻擊，實在不行，就算是死掉也必須想辦法讓大小姐逃走——
“……神前之盾的名單上沒見過你啊，這麽說是那個大神官的走狗嗎——從那個女孩身邊離開！”
“開什麽玩笑——！我不會讓你們動她一根汗毛！”坦尼爾咬緊了牙關，他感到說話聲的主人傳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明明連身影都還沒出現在眼前。是惡鬼嗎，居然有惡鬼能模仿出這樣的氣息……？！
“我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負責——如果你不肯離開那個女孩，如果你敢對那個女孩動手，就別怪我不客氣！”
“什麽——”坦尼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潛意識告訴他攻擊從側後方飛速地來了。他立馬轉身舉劍準備格擋，卻發現襲擊過來的是一條吐著信子的蛇——不，不對，那是條帶刺的長鞭，直接在他的劍上繞了三圈，把他的武器死死鎖住了。
等一下，這是——坦尼爾看清了對方使用的武器，不禁瞪大了眼睛。那是伽流太，惡鬼為之恐懼的金屬，伽流太——
他們是……人類！？
“有意思……你的勁還挺大，但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是個清脆的聲音，即便透露著寒氣。坦尼爾順著鞭子的源頭望去，一個修長纖細的身軀緩緩從黑暗中浮現：
“既然已經看到這條鞭了……那在你麵前戴著麵具也沒什麽意義了，對吧？”
“什麽——”
“我最後再說一次，從那個女孩，從愛麗絲?亞吉斯身邊離開！！”
下一秒，那個影子就像風一樣，朝著坦尼爾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