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的框架支離破碎,像是被時間遺忘的巨獸殘骸。


    牆壁上的裂縫如同幹涸的河流,蔓延交錯,窗戶玻璃早已不翼而飛,隻剩下空蕩蕩的鐵框,像是一顆顆空洞的眼睛,在注視著深夜造訪的來客。


    這座廢棄的爛尾樓裏,已經很久沒有在同一天時間接二連三的來活人了。


    常青森根據彩信上的位置,翻牆進入了爛尾樓裏。


    “有人在嗎?我已經來了,你在哪裏?”


    常青森的聲音在空曠的樓內低低迴響,迴聲顯得格外陰森瘮人。


    突然,手機振動了一下,一條短信躍然屏上——頂樓!


    頂樓尚未封頂,樓板之間留下了大小不一的豁口,常青森停下腳步,抬頭向上望去,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正站在頂層,靜靜地向下俯瞰。


    常青森打開手機內置的手電筒,深吸一口氣,開始沿著搖搖欲墜的樓梯,一層層往上爬。


    每一層樓梯都很陰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和黴變的味道,手電筒光照在牆壁上,映出一團團灰色的黴斑,如同地圖上的紋路。


    鞋底踩在樓梯台階上,不時會遇到碎裂的混凝土和裸露的鋼筋,每當這時,總會有石塊從高處墜落,發出沉悶的迴響,那聲音敲擊在人的心上,讓人心髒不由咯噔一沉。


    常青森毫不懷疑,如果在這裏失足跌落,那絕對能摔成自己最愛吃的肉醬。


    但他心理素質非常好,每一步都踩的很穩。


    4分鍾後,常青森登上頂樓,手電筒幽藍的光照下,樓板上的堆滿了建築廢料,破碎的水泥塊、斷裂的磚頭和散落的鋼筋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荒涼的畫卷。


    “我上來了,你在哪裏?”


    常青森的腳剛一踏上樓梯口,左手便緊握手機,借著光亮環顧四周,而右手則隱於袖中,五指輕柔地撫過刀柄,感受著那冰冷的金屬觸感。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頂迴蕩:“我不清楚你為何要錄像,但我想,既然伱在深夜將我引至此地,或許,你現在應該現身,與我好好談談。”


    常青森一邊習慣性的舔舔嘴唇,一邊禮貌且平靜道,


    “無論你有什麽要求,總要現身與我談一談吧,隻要不太過分,你放心,我都都可以答應你。”


    常青森爬樓的時候,眼神一直有望向樓頂,所以他很確認,那個在樓頂俯瞰的黑影沒有下來過,肯定就在頂樓,就藏在某堆建築廢料的後麵。


    常青森的注意力都在麵前,都在頂樓,所以他並未注意到在其背後,腳下的樓梯台階上。


    一抹深邃的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悄然而至,緊貼著凹凸不平的台階,仿佛一縷被遺棄的夜色。


    那黑影輕盈而無骨,又仿佛一條在暗流中蜿蜒遊走的水蛇,每一次腰肢的細膩扭動,都會猛然竄上地跨越數米距離,卻連一丁點聲響都沒有。


    突然,一聲輕微的“嗡嗡”響起,打斷了這死寂的氣氛。


    常青森的目光瞬間轉向手中的手機,屏幕上四個加粗的字體和三個鮮紅的感歎號躍入眼簾,仿佛是泣血警告:


    ——小心身後!!!


    常青森嘴角勾出不易察覺的輕蔑的弧度,他才不會被這種伎倆所欺騙。


    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就順從手機提示,第一時間扭頭朝身後看去,他打算假意上當,以身作餌,勾引暗處藏頭露尾的家夥現身偷襲自己。


    然後,常青森瞳孔暴縮成針尖,就見似蛇般的鬼影突兀拔地而起,披頭散發染滿血汙的猙獰麵孔,猝不及防的占據了他整個瞳孔。


    近在咫尺的背刺偷襲?


    短信沒有騙自己!!常青森頭皮發麻,他因為自作聰明,隻扭轉了脖子,脖子以下紋絲未動,這種極不協調的姿勢,使得他此刻再想扭轉過來,已然來不及了。


    常青森臉色驚變,他腳下踉蹌傾斜,本能地朝地麵翻滾,試圖躲避那突如其來的偷襲,同時,他的右手短匕在袖口處一閃而逝,劃出一道凜冽的寒光。


    幾縷黑色的發絲被割斷,常青森瞳孔瞪圓,驚鴻一瞥間,他看見那披散的亂發下,有一隻眼睛全然慘白似是瞎的,而另一顆眸子則滿是怨毒。


    常青森來不及細想,隻覺腰肢一涼,連滾帶爬站起來,手往腰上一摸,大片皮肉都被挖掉,隱隱能摸到裏麵濕漉漉的腸子。


    握著手機,他悄無聲息地向後挪了半步,然後用手機電筒對準了那個偷襲自己的女人。


    常青森猛地撕下一塊衣襟,胡亂地將其纏裹在腰間,試圖阻止那些滑膩的腸子從傷口中滑出。


    他的聲音沙啞而微弱,透著難以掩飾的痛楚:“你是誰?”


    手機光芒映照在那個女人的臉上,將她扭曲的表情照得更加猙獰可怖。她的眼中閃爍著令人心悸的怨毒,讓常青森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突然間,常青森的目光凝固了,他看到對麵的女人緊握著一個血跡斑斑的布娃娃。


    “我的布娃娃。”


    “不,是我的布娃娃!”


    喑啞怨毒的女聲令人不寒而栗。


    常青森驚駭,腦子似都宕機了一瞬,這一刻,他終於認出了麵前這張怨毒的麵孔,竟然是…..馮雨槐!!!


    他的目光在馮雨槐那扭曲的麵容和布娃娃之間反複遊移,突然間,所有的疑惑如同拚圖般逐一歸位。


    他不由自主地爆發出一陣狂笑:“你和這個布娃娃,哈哈哈,實在是太過諷刺,又太過有趣了。”


    馮雨槐小心翼翼的把布娃娃裝入口袋,她看著常青森亢奮的笑容,同樣露出憤怒到極致,而顯得有點神經質的猙獰笑容:“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非要縫補我的布娃娃?”


    常青森舉起手中的匕首,輕輕地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刀尖,他的眼神變得專注且認真,迴答道:“因為一顆眼睛不對稱啊,那你呢,為什麽要故意把布娃娃落在食堂?”


    常青森的腦海中電光火石間閃過一絲靈光,他明白了,食堂裏的那次相遇絕非偶然,這種性命攸關的布娃娃,絕不可能是無意間遺失的。


    馮雨槐滿臉青筋暴凸,這絕對是她這輩子刻骨銘心的錯誤,她死死盯住常青森:“因為,我想吃掉你!”


    常青森眼神嫌惡的看著馮雨槐,惡心道:“你髒了,不漂亮了,不過不要怕,我會把你重新裝扮美麗的。”


    馮雨槐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殺意,聲音陰冷得如同從深淵傳來的詛咒:


    “我將讓你親自拗斷自己的四肢,讓你親眼看著自己的血液一點一滴被抽離,體會著骨頭從幹枯的皮肉中中掙脫而出的絕望與恐懼。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你是否還能發出一絲笑聲。”


    常青森的眼睛驟然閃亮,他的臉上不僅沒有恐懼,反而浮現出一抹興奮的光芒,脫口而出:“你就是學校裏謠傳的剝皮[假麵]?”


    馮雨槐朝常青森撲去,她的口中同時發出一聲陰森可怖的厲嘯:


    “沒錯,我是[假麵],所以,絕望吧,懺悔吧,恐懼吧,然後在慘嚎中去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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