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緊閉的窗簾遮擋下,屋內彌漫著一種淡淡的幽暗,天板上的那顆斑駁的舊燈泡,燈絲如同心跳般不穩定地閃爍,光線在明暗間搖擺不定,映照出一張被火焰吞噬後毀容的麵孔,顯得愈發駭人。


    他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電腦屏幕前的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他正在向某個郵箱發送一封加密郵件。


    在門口對麵的木床上,黝黑的2號盤腿而坐,他的整張黑臉低垂,全神貫注地玩弄著螞蟻棍。


    他的周圍,枕頭邊一圈,薄薄地鋪著一層被搗碎成漿糊狀的螞蟻屍體,他時不時會用指頭蘸一蘸,然後放嘴裏嗦出聲響。


    劈裏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和嗦手指的聲音此起彼伏。


    郵件窗口上,這般輸入著文字:


    首先,是接貨員在最近幾日裏悄無聲息地潛入47中,巧妙地盜取了那些尚未被正式“銷戶”的學生信息。


    [馮睦:男


    一寸照:馮睦.jpg


    年齡:17


    根骨:49(入學檢測)


    成績:文科成績521,武科成績236,總分757。(高三一模)


    家庭住址:第九區xxx街道xxx小區


    現狀:棄考,提前畢業。(時間233年3.18)


    公民等階:空白民


    父親:馮矩


    職業:巡捕房捕頭


    公民等階:d


    母親:王秀麗


    職業:無


    公民等階:空白民


    妹妹:馮雨槐


    職業:高一學生


    公民等階:未入檔,尚未參加高考。]


    在基本檔案的信息錄入完畢之後,接貨員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冷酷的嘲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仿佛在說:“你騙的了別人,卻休想騙我。”


    他接著在鍵盤上輕輕敲擊,輸入了以下內容:


    [馮睦自退學以來,便在焚化廠工作,目前他的偽裝身份是焚屍工人(附注:已連續五日未現身工作崗位,疑似潛逃?)。]


    隨後,接貨員開始梳理和匯總九區近期的大小事件,將一係列錯綜複雜的信息梳理得井井有條。


    緊接著,他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地在郵件中敲入了他的結論:


    [學生和焚屍工人不過都是馮睦所扮演的角色,我們高度懷疑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假麵]。]


    [黑核經我查證,大概率全部落入[假麵]手中。]


    末尾,接貨員的指尖在鍵盤上輕輕敲擊,伴隨著屏幕上文字的顯現,某個事件的真相正在被他還原出來:


    [經過我深入的調查,馮睦的過往履曆看似平淡無奇,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異常。]


    [但就在他退學的前幾日,47中發生了一起命案,且這起事件背後似乎隱藏著與邪祭有關的線索。]


    [巡捕房急於破案,認定兇手為鄭航(備注,前青狼幫老大鄭肆之子)。]


    接貨員輕蔑地一笑,敲下結論:


    [我推斷,邪祭真兇疑為馮睦,邪祭對象——傀母。]


    為了支撐這一論斷,接貨員列舉了諸多推理依據,其中最為關鍵的證據便是4月11日那晚未遂的襲擊事件。


    [……襲擊失敗,馮睦的妹妹馮雨槐,被暗中守護的傀母奴役的爪牙救走,失蹤的張鎬當夜確認,被製作成了人傀儡。]


    接貨員迴憶著那晚的一幕,臉色異常難看,敲擊鍵盤都更用力了。


    [我完全可以確認,馮睦是受到傀母青睞,並寄生入種子的潛在宿體,他通過喂食供養傀母獲得了力量,並以此操控傀母的爪牙,在暗中保護著他的妹妹。]


    [47中的命案,便是馮睦第一次供奉喂養傀母,是他墮落為假麵的開端。]


    注意,這裏,接貨員用的是“墮落”一詞,若是有心之人窺見這封郵件的字裏行間,或許能從中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線索,細細品味出這二字背後的複雜韻味。


    厄屍教是邪教。


    傀母是邪神。


    都是邪惡的,誰又比誰正義,卻指責另一方墮落,豈非可笑。


    但,世界就是這般有趣!


    厄屍教把黑核視為一切,認為傀母及其爪牙製造人傀的做法,是在褻瀆生者,正確的做法是讓生者去死。


    同理,傀母及其爪牙卻對厄屍教的教義嗤之以鼻,覺得厄屍教的做法是在褻瀆屍體,正確的做法是讓死者永生。


    接貨員迴想起傀母那些雜碎,眼中閃過濃烈的殺意,他繼續敲擊鍵盤:


    [以往,我們厄屍教與傀母也互有爭鬥,但那些爭鬥都浮於表麵,我們的核心並未遭受覬覦。]


    [但這次不同,假麵搶走了黑核,這就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


    [傀母,這位曾經隻是褻瀆與玩弄屍體的邪神,似乎已不再滿足於過往的所作所為。祂正在暗中操縱其爪牙,巧妙地將觸手繞過屍體,染指黑核。]


    [傀母展現出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對黑核的嶄新覬覦,這對我們厄屍教而言,是非常危險和不利的。]


    [黑核絕不容許被覬覦!!!]


    [相比於丟失一箱黑核,我覺得更嚴峻的是,我們必須搞清楚,假麵盜取黑核,究竟是其個人行為,還是,得到了傀母的授意。]


    [這決定了我們厄屍教接下來是否要著手準備與傀母和其爪牙,展開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


    接貨員個人是持第二種觀點的,他不認為傀母的爪牙,有膽子自作主張覬覦和搶奪厄屍教的東西。


    接貨員敲擊鍵盤的手指都變得沉甸甸的,毀容臉愈發陰霾。


    最終,他敲下了最終結論:


    [危!危!危!]


    [此事非同小可,我不敢輕率定論。九區局勢緊張,危機四伏,每一步都需謹慎。我請求教內盡快派遣更多兄弟姐妹前來增援,共同合力,斬斷傀母越界的觸手。]


    至此,接貨員算是寫完了這段時間的工作成果與匯報。


    他將鼠標移至[發送]鍵上,稍作遲疑,然後又移開了。


    他深知,作為厄屍教中的精英教徒,僅僅提交工作總結是遠遠不夠的。


    “若想在教內獲得晉升,除了匯報工作成果外,我還需要提出下一階段的行動策略或建議,這樣我才能‘升職加薪’啊。”接貨員心裏想著。


    他沉吟一下,再次敲擊鍵盤,開始輸入新的內容。


    [我調查了假麵·馮睦的家人關係。]


    [馮矩斷臂住院,疑似假麵所為,我得出以下結論,馮睦與其父關係不睦,他才能痛下殺手。]


    [馮矩並不知曉馮睦的真麵目。]


    [但不排除這是假麵的精心策劃,是其自導自演苦肉計,旨在官方那邊洗掉自己的嫌疑。]


    [而,4.11馮雨槐遇襲,傀母爪牙不惜暴露身份,救人。]


    [兩相對比,馮雨槐在馮睦心中地位必然遠高於其父。]


    [考慮到,馮睦近日失蹤,疑似潛逃,苦搜無果。]


    [我認為下一步行動計劃應當聚焦於馮雨槐。通過圍繞馮雨槐的行動,我們可以逼迫馮睦現身,設法將其活捉,逼問事情原委,弄清整件事究竟是其個人所為還是……]


    接貨員的打字聲突然停止,他的耳朵輕輕顫動,捕捉到了樓道中傳來的細微而密集的聲響。


    哐!


    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判斷,眼角餘光便捕捉到,防盜門驀地朝內凸起,扭曲變形,中軸線擠壓斷裂,門框一側的牆皮也應聲炸裂,碎磚塊炸濺開來。


    一對恐怖的雙手竟硬生生將門板從中撕扯成兩半,緊隨其後,一顆麵目猙獰、如同猛虎之首的怪物頭部,從門裏探了出來。


    昏黃燈光照下的龐然陰影,仿佛瞬間遮蔽了全屋,空氣都被凝固了。


    接貨員醜陋的麵容僵住,他猛地站起身,心中的警鍾如同狂風中的警報,尖銳地鳴響:“傀母的爪牙來了?!!”


    他緊張地伸手向鼠標抓去,朝[發送]按鈕移去。


    嘶——


    一隻蛇麵人身怪物悄無聲息地從惡虎的身後鑽了出來,轉瞬間便出現在接貨員的身旁。他的兩條手臂揮動起來,宛如兩條靈活的蛇尾,在空氣中抽打,發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鳴聲。


    接貨員感到脖頸處的汗毛瞬間倒立,麵對著那嘶嘶怪叫的蛇手,他果斷地鬆開了鼠標,身體向後一躍。


    桌子在被“蛇尾”抽擊,瞬間斷裂開來,那龜裂的紋路如同螺旋般詭異,讓人聯想到被巨蟒緊緊絞殺的痕跡。桌子碎裂,“蛇尾”卻戛然止勢,手腕一轉提起筆記本電腦,往身後送去,他甚至很有操守的完全沒偷看郵件裏的內容。


    與此同時,從那陰沉的蛇臉麵具之下,傳出了五師兄宮奇低沉的聲音:“小師弟,不妨看看電腦上的內容。”


    “謝謝五師兄!”


    戴著山羊麵具的馮睦接過筆記本,仔細瀏覽郵件上的內容,在麵具的遮掩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馮睦腦海中瘋狂轉動,他大概明白了接貨員的推理思路,其邏輯嚴密,論據充分,簡直就是無懈可擊哈。


    “我是傀母寄生的宿體,指揮傀母的爪牙救下了馮雨槐,我是在黑暗中愛護和守衛妹妹的好哥哥?”


    “接下來厄屍教來援,便可以圍繞馮雨槐做文章,逼迫我這個好哥哥現身?”


    “妙啊,我都沒想到原來接下來的劇本可以這麽編啊,隻要稍加一點點改動,我就可以抄作業了。”


    馮睦半合上筆記本的蓋子,目光從屏幕上抽離,目光複雜的看向接貨員,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沉:“沒想到,我深藏不露的秘密,竟然全都被你挖出來了。”


    他幽幽歎了口氣:“伱是個不可多得人才,我都有點不忍心殺死你了,你若願意棄暗投明,殺了旁邊那個黑臉傻子,我可以饒你一命,如何?”


    接貨員還未迴話,黝黑2號便已忍無可忍,他的腳下猛地一蹬牆壁,,悍然撲殺上來。


    “馮睦,騙子!”黝黑2號怒嚎一聲,,那聲音充滿了無法抑製的憤怒與深深的委屈


    蛇麵宮奇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斜瞥了一眼身旁的山羊臉,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驚訝,仿佛在無聲地詢問:“小師弟,你究竟做了什麽,讓這黑臉的家夥如此失了理智。”


    李拔山站在原地不動,虎麵下的眸子波瀾不驚,身上連一絲殺意都未露出,隻甕聲甕氣道:“小師弟,這人要死要活?”


    馮睦本想自己動手的,但看屋內就兩人,頓時明白人頭不夠分。


    師兄們好心帶自己來團建,自己總不能讓他們空手而歸吧。


    罷了,無需自己動手,在旁邊劃劃水,敵人就被團滅也別有一番爽感嘛~


    馮睦長歎口氣,仁慈道:“算是老朋友了,煩請師兄給他個痛快吧。”


    “好!”


    李拔山吐出一個字,收斂的氣勢頓時爆發,那黏稠而恐怖的殺意若有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仿佛瞬間將整個屋內都粉刷了一層血腥的漆料。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而濃鬱的腥氣,令人頭暈目眩,仿佛每一口唿吸都帶著血的味道。


    黝黑2號的爆衝步伐突然一頓,他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仿佛化作了血腥的泥沼,那黏稠的質感如同無數細小的觸手,緊緊地纏繞著他的步伐和拳頭,讓他的身體變得僵硬而遲緩。


    兩側太陽穴如同被鐵錘擊打,突突地發脹,額頭上青筋暴凸,血管仿佛隨時都會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爆裂開來。


    黝黑2號啊啊啊的怪嚎一聲,腳下重重踏地,伴隨著一聲震響,他那肌肉與骨骼交錯盤結的怪手兇狠地揚起,腐爛的屍液四濺,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李拔山站在原地不動,漠然的看著衝至身前出拳的黝黑2號,麵具下無喜無悲,隻輕輕抬手。


    瞬間,彌漫在整個屋子的血腥氣息仿佛有生命般,如同乳燕歸巢般迅速匯集,化作一圈圈流轉的液體,緊緊纏繞在李拔山那如鋼鐵澆築般的粗壯手臂上。


    李拔山沒有任何華麗的招式,僅僅是手臂最自然的下壓,無聲無息,卻挾持著不可匹敵的威勢。


    令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不知曉首當其衝的黝黑2號,此刻內心是什麽感受。


    反正,山羊麵下,第一次真正窺見大師兄李拔山出手,馮睦瞳孔都暴縮成針尖了。


    即便明知大師兄是友軍,他依舊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梁骨升起,頭皮不由自主地陣陣發麻。


    馮睦一眨不眨的盯著黝黑2號那隻令人作嘔的漆黑怪手,眼睜睜看見,在與大師兄的手掌觸碰的一瞬,那怪手便如同冰雪遭遇烈日,寸寸崩潰瓦解。


    無論是肌肉還是骨頭,都宛若燃燒的蠟液,被從天而降的鍋鏟,毫不費力的拍平,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融化成了一灘泥漿。


    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


    不是很好,但也不算特壞,長舒了口氣。


    聽從醫生的建議,很從心的辦理住院了。


    大概住7-10天,醫生也沒說具體住多久哎。


    老樹這書成績還不錯,我隻能說,我會躺在醫院,哪怕用手機碼字也會碼出每天章節,盡力堅持不斷更的。


    除非後麵某天微創術後實在太難忍,但隻要能忍,我都不斷更。


    手機碼字,如果大家看到有錯字,麻煩提醒我一下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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