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明見全師雄威脅而來,雙目噴火,咬牙切齒的盯著全師雄看了半晌,方道:“你到底要怎樣?”全師雄往床上一坐,瞧向段公明道:“不想怎樣!我這輩子就隻剩下了仇恨,其他的事嘛,與我無關!”


    段公明冷笑道:“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能成事?”全師雄道:“成不成那是我的事,不勞段莊主操心!不過你記仔細了,最好不要來幹涉我的事,否則有你斷劍山莊好看!”


    段公明道:“好好好,得了空閑,我自會叫地陽子拜會你!”全師雄嘿嘿應道:“那行,待會我就去拜會段中賦!”段公明喝道:“你……”全師雄冷眉一抬,道:“你若把我方才的話做了耳旁風,到時可別來怨我!”


    段公明大氣連出,又瞧了全師雄片刻,一甩手,轉身而去。隻聞得全師雄在身後叫道:“段公明,圖錄的事,最好別再來煩我!”


    蕭子申離了衛府,臉色平平淡淡,一個人往東向城外行去,走得正是那初來時的東門。


    蕭子申出了城門,往前略走幾步,轉身抬頭望了望城牆上的“嶽州”二字,想起在歸雁樓時,小晚曾言:“那小子見了那城牆直問我:‘大哥,怎這些人拿了石頭磚瓦這般糟蹋,這在我們鄉下,得蓋多少房子啊!’”不覺會心一笑。蕭子申望了片刻,方沿著初來時的路,一路返迴到江邊去。


    到了江邊,蕭子申站立江畔,背負雙手,望了東去江水多時,竟就在江邊盤腿坐下,既不管午後的辣陽,也不理會那蚊蟲,隻閉了雙眼,將自己記事以來所記得的諸般故事,直到臨州、宋州、越州、江舟、鄂州、嶽州等等,所有人、事、物及個人言語,能記起的全迴想了一遍。隻見蕭子申不時皺眉、不時痛苦、不時一笑,直到日落再日升,方想了周全,後來竟大多是笑了!


    一日未曾進食,一夜未曾歇息,蕭子申滿身露水睜開眼時,卻不覺饑餓,不見疲憊,隻感神清氣爽。旋即站起身來,身側旭日霞光萬丈,蕭子申竟望著江麵、臨著晨風,哈哈大笑起來。


    過了片晌,蕭子申就著滾滾江水洗了把臉,轉身背負了雙手,又迴了嶽州楓苑客棧。


    蕭子申剛吃了早點準備上樓略歇一歇,隻見一人似笑非笑行來,卻是段中賦!


    段中賦就在蕭子申對麵坐了,又叫小二上了些吃的,看著蕭子申笑道:“沒想到你不僅沒死,且還有閑心逛窯子,我倒是佩服得緊!”


    蕭子申見得段中賦行來,本已站起的身子又坐了迴去,迴道:“你跑那般慢都活得好好的,你蕭大爺怎會去見閻王!再說那什麽歸雁樓嘛,你不也去瞧了瞧,男人嘛,何必為難自己呢!”


    段中賦道:“沒想到你小子出來沒多久,竟也學會風流本事了!”蕭子申聞聽段中賦道出“出來沒多久”五字,心下一笑,應道:“你蕭大爺生的聰明,有什麽辦法!”


    小二上了早點,段中賦略吃了幾口後,又道:“本來想去瞧瞧醉紅顏那賤人的,沒想到竟瞧不著!”


    蕭子申想起醉紅顏媚態,把頭略向段中賦湊了湊,問道:“你小子這般身份,她敢不給你瞧?就算不給你瞧,你這般武功,自闖進去就是了。”


    段中賦放下筷子,用指頭輕點桌麵,道:“那賤人大有來頭,而且武功高強,我可不敢去闖!”蕭子申輕笑道:“怎不去找你老子幫幫忙?”段中賦迴道:“你聽說過老子幫兒子出頭逛青樓的?”蕭子申往後坐直了身子,道:“凡事都有第一人嘛,你們父子何妨做這青史留名之事!”


    段中賦聞言笑了笑,又吃了幾口,方道:“現在不用他老人家幫忙也有機會了,怎樣,小子,咱們一起去見識見識?”蕭子申道:“現在你蕭大爺既沒心情,也沒銀子,算了罷!”段中賦嘿嘿道:“銀子的事嘛,包在本少爺身上;這心情嘛,去了不就有了!”


    蕭子申起身一邊往樓上行去,一邊道:“沒興趣!”段中賦在身後道:“再過兩天那賤人公開竟彩,我來接你!”蕭子申迴道:“不去,別來煩我!”然後就再無段中賦言語。


    蕭子申迴了房一看,全師雄竟等在哪裏,正準備隨手關門的手停了下來,就那樣站在門口,問道:“你在這裏作甚?”


    全師雄問道:“那帝九詔答應救祖老頭了麽?”蕭子申搖頭道:“他隻問我鄂州命案和你的事,我既說不清鄂州命案,也說不出你的名姓來;那秦王惱怒的很,你覺得他會幫我?”


    全師雄想了想,問道:“哪圖呢?”蕭子申並不答話,到桌旁背向大門坐了,問道:“你是誰?與我師父是何關係?”全師雄喝道:“你先答我!”蕭子申笑道:“我跟你很熟麽?那圖也不是你的,憑啥要答你?”


    全師雄見蕭子申如此不識趣,心不自在,就一掌向蕭子申拍去。蕭子申早有防備,身往後倒,腳往桌腳一蹬,帶著凳子直退到門口,忙起身退到走廊上。全師雄大怒,就起身追那蕭子申,剛走兩步,拳頭握了握,又唿出口氣來,忙停下了腳步。


    蕭子申含笑道:“老家夥,咱們就這樣聊吧,我不太放心你!”全師雄盯了蕭子申片刻,應道:“我叫全師雄,你問那帝九詔,他自知!”蕭子申道:“你可別來寒磣我,在他麵前隻有他問我的份,什麽時候輪到我問他了!”


    全師雄見蕭子申隻站在廊上,歎口氣道:“你進來罷,我不動手就是!”蕭子申又看了看全師雄眼色,點了點頭,走進去道:“以我的淺薄修為,別說廊上了,就是在客棧外麵,也逃不掉吧!”


    全師雄哼道:“那你剛才還跑?”蕭子申答道:“剛才你不大冷靜,我得小心些,現在似乎冷靜多了!”全師雄道:“沒想到倒有長進了!”


    蕭子申道:“這事咱們以後再慢慢聊!你既算是我師父的故人,我也把你當作前輩,現在我有麻煩事,想叫你拿個主意。”全師雄問道:“什麽事?你說說看!”


    蕭子申拿起桌上茶壺搖了搖,見有水聲,就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邊往嘴裏送去,邊道:“那秦王因臨州、鄂州之事,叫我需得三五日去報備一番,現在我該如何脫身?”全師雄驚道:“你說什麽?”


    蕭子申盯著全師雄,麵無表情道:“我說我被那秦王盯上了!”全師雄頓時怔怔無語,過了片刻方道:“等你師……”剛說到此,心下一驚,忙又住了嘴。


    蕭子申擺弄著手裏茶杯,微微一笑道:“等我師怎樣?”全師雄略靜了靜心,斥道:“帝九詔既問不得,老子就問得?”蕭子申笑道:“那秦王問不得,我也是問後方知;你問不問得,自然也要先試試!”見全師雄就要反怒,忙續道:“那圖已被秦王怒搶了去!”全師雄點頭道:“怪不得官府傳了風聲出來,原來竟是真的!”


    蕭子申心道:“秦王果是守信重諾之輩!”就放下杯子,瞧著全師雄問道:“現在我師父被那地犀教捉了去,我又被秦王盯上了,你老不想個法兒?”


    全師雄嘿嘿道:“你們師徒自作孽,老子有什麽法子!”蕭子申輕笑道:“我真為你們兩個老家夥感到悲哀!”全師雄哼道:“你又放的什麽屁話?”


    蕭子申迴道:“我看你們也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就隻他識得你、你識得他,其他竟連半個親血知交好友屬下也無,這有了事竟不知該往何處尋助去,不是悲哀是什麽!”


    全師雄聞言心血上湧,一把拿了蕭子申領子,怒道:“你說什麽?好膽再說一遍!”蕭子申一怔,皺了皺眉,道:“算我說錯話兒了還不行麽?”


    全師雄又咬牙忍了忍,方慢慢放開了蕭子申,低頭略想了想,道:“你們師徒之事我也管不了了,你們自求多福罷,我走了!”說罷竟不走正門,直撞碎了窗戶施展輕功走了。蕭子申看著破碎窗戶,暗罵了句:“你個天殺的老狗!”


    全師雄離開後,uu看書 .uukashu.cm 蕭子申又略坐了片刻,方躺下歇息了,隻睡到日落時分方起了身,又去尋掌櫃遣人修那窗戶,少不得又許了銀錢,賠了好話,此事方了。晚飯後,蕭子申又出門去略走了走,果然聽得是官府放出的圖錄已入了秦王之手的風聲。又有些武林中人摩拳擦掌,想約朋喚友去見識一番,蕭子申見狀隻是搖頭。


    次日一早,蕭子申想:“該去向那秦王‘報備’了吧!”就收拾妥當,提了長劍,往衛府行去,又叫了門子通傳後方入了內。


    帝九詔請蕭子申坐了,問道:“你又有何事?”蕭子申忙起身一揖,道:“草民借用了殿下聲威,望殿下恕罪!”說著,就把謊稱‘報備’一事說了。


    帝九詔聞言大笑,點頭道:“不妨事!你做事能這般細心了,方叫人放心,這江湖險惡,你以後也要如此方好;隻要不借我的名頭去為非作歹,日後若有需要,你用便是!”蕭子申一時感激不盡,又跪下向帝九詔磕了個頭。


    待蕭子申起了身,帝九詔含笑問道:“你就為了這事走一趟?”蕭子申訕訕道:“我是想見子師姑娘,不知……”展平哼道:“想得到美!”蕭子申忙又向展平作揖,道:“求國公爺成全!”


    展平想了想,道:“你以後若無必要,不要去惹那全師雄,他也是可憐人!”又把全師雄故事說與了蕭子申知曉。


    蕭子申聞言也直歎氣,心道:“怪不得我說‘半個親血知交好友屬下也無’時,他竟惱怒至此,原來是這樣!”又對展平一揖,道:“多謝國公爺告知,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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