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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跟李鴻章打賭


    “你們有毛病啊?幹嘛打壞老夫的玻璃?”


    李鴻章愕然地看著劉通福。剛剛這小子拿出槍的時候,他雖然堅信對方不可能是想斃了自己,可他卻非常擔心劉通福是想宰了郭金章……哪怕是郭金章告訴他要請他看戲的。可是,饒是他久經風雨,想象力豐富,卻怎麽也沒想到,劉通福拿著槍亂瞄了兩下,居然就隻是朝著他客廳的窗戶隨便開了一槍。那可是他新換的玻璃窗!剛剛從奉天的玻璃廠裏運來裝上沒兩天呢。


    “老李,想在戰後賺到足夠的便宜,你就幫我,也算是幫你自己一個忙……”


    “什麽忙?老子不幫!”李鴻章的剽勁兒上來了。調動了他的軍隊,打壞了他家的窗戶,現在居然還要他幫忙?他李鴻章很賤嗎?被人打了還渾身舒坦?


    “你不幫也得幫!”


    “嘖……這是要幹嘛?”


    孫祿堂和王五從剛剛劉通福拿出槍來之後就神經緊繃。他們可不知道劉通福會在這種場合下拿出武器來,要不是他們是跟劉通福一起來的,指不定當場就要伸手把劉通福給拿下了。可接下來的場麵卻還是讓他們目瞪口呆……劉通福裝模作樣的,犯了這麽大的忌諱,居然隻是打碎了一塊玻璃,郭金章更牛,本來就大大得罪了李鴻章,居然還反過來要李鴻章幫忙,不幫忙還不行……更有甚者,李鴻章不樂意,那家夥居然直接就撲上去咬人家的耳朵!


    “那可是李鴻章!”


    孫祿堂和王五有些天塌地陷的眩暈感。雖然他們早就知道郭金章是個大人物,很大的那種,可那種遠方的“大”總不及李鴻章這種近在咫尺的“大”來的更有真實感。可現在,郭金章居然在強迫李鴻章,而且,還是直接用手箍住了李鴻章,強迫對方聽取自己的話。


    “這好像是八卦擒拿術裏的一招,叫什麽來著……”看著郭金章的手段,王五在為李鴻章感到不舒服的同時,也忍不住看了一邊的孫祿堂一眼。雖然沒有開口,可眼裏的疑問已經把他的意思表露無遺。


    “不幹我事,我就是隨便指點了他兩招,真的不幹我事……”孫祿堂別過臉去,權當什麽都沒看見。可饒是他一向心性恬淡,此時也忍不住有些竊喜。自己教的八卦擒拿術居然拿過李鴻章……這得記下來,一定得記下來,隻是……記到什麽地方合適呢?拳譜,還是族譜?


    ……


    “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


    兩名武林宗師在那兒胡思亂想的當兒,郭金章已經跟李鴻章說完了,雙手也放開了,李鴻章也沒有再跟他怎麽樣,隻是臉色有些陰睛不定。而就在這個時候,客廳外麵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周馥人還沒到,焦急地喊聲就已經傳了進來:


    “中堂,中堂大人!”


    “有刺客……”


    “老子沒事兒!”李鴻章募地朝外吼了一聲,倒還有兩絲中氣。


    “中堂大人,您……”周馥帶著一大群衛隊衝了進來,看看客廳裏卻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禁不住一愣:“剛才那槍聲……”


    “有刺客欲圖刺殺老夫和郭將軍,老夫僥幸無事,郭將軍卻是身受重傷,前胸心口受創……”


    “沒那麽嚴重,隻是傷了點兒皮毛。”


    “估計活不了太久了……”


    “頂多也就是還能活個百八十年。”


    “去請大夫,順便再去棺材鋪看看,要個最便宜的薄皮棺材備著。”


    “嗨,李老頭你什麽意思?”


    “再去看看有沒有和尚道士什麽的,準備做個水陸道場……”


    “行行行,我服了你了。李老頭,李中堂,老李……你饒了我吧。我重傷,得養病,成了吧?”


    “這是……?”周馥已經愣了。郭金章做事不地道,李鴻章卻不想讓太多人看到自己發飆吃癟的模樣,所以來客廳的時候就讓所有人都離得遠遠的。即便是他也在數十丈之外。可沒想到,才見著李鴻章進了客廳一會兒,裏麵就傳來了槍響……他當時就嚇壞了。因為他知道,直隸總督衙門的客廳周圍並沒有什麽可以隱身的地方,而且早就已經經過了清理,根本就不可能藏有其他人。那麽,槍聲隻有可能是客廳裏的人弄出來的。可會是誰呢?是李鴻章氣不過郭金章用卑鄙手段調動了自己的軍隊,還是郭金章狂妄無比,不甘心被李鴻章臭罵一頓?可不管是什麽結果,這都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李鴻章要是出了事兒,淮軍係統就完了,大清國也將失去頂梁柱;郭金章要是出了事兒,唐州和美國必然發飆,大清國更要糟糕。可是,衝進客廳,他卻發現事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李郭二人,還有劉通福和那兩個保鏢都安安穩穩地呆在那兒,沒一個人有事兒,安全無比,可就是這樣,李鴻章卻說自己和郭金章遇刺了,還一再申明郭金章被刺客重創……


    “還不快去?調動兵將,捉拿刺客!”


    “喳!”


    兩人是達成了什麽協議。周馥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朝李鴻章一點頭,轉身就朝客廳外衝去:“來人,隨我捉拿刺客……傳中堂大人口諭,全城大搜,不許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喳――”


    ……


    “人多眼雜,不會泄密吧?”看著眾人又潮水般地退了出去,郭金章又裝模作樣的向李鴻章問道。


    “哼,就算是人多眼雜泄了密又如何?讓你們的人把人給老夫送過來,就算不是他們幹的也成了他們幹的……何況,他們本就有這個心思。”李鴻章冷哼道。


    “不是有這個心思,而是他們已經動手了。”郭金章笑了笑,“所以,你根本就不是陷害他們,而是揭穿。”


    “不敢當。老夫老眼昏花,自己的家底兒都看不好,被人調來調去的都不清楚,還能去揭穿誰?”李鴻章冷冷說道。


    “不用這麽謙虛。不過話說迴來,你們這些當官的還真都是栽贓陷害的好手。看你剛才和你那幫手下,連眉來眼去都不用,他們就領會了你的意思……不是頭一迴這麽幹吧?”郭金章又笑問道。


    “……老夫明天把棺材送到你在北京的住處!”李鴻章喘著粗氣,咬牙說道。


    “正好,家裏還缺柴火。”郭金章滿不在乎。


    “水陸道場一並送去。”李鴻章又道。


    “行,我就權當看戲了。”


    “那就多看幾天,一般的水陸道場共有七天,老夫定然讓他們一一把法事給你做完。”


    “你可是大人物,得多叫幾群和尚道士,那樣我就可以開廟會了。”


    “老夫讓人去廣東給你找一下,說不定還能搜到什麽親戚,讓他們給你披麻戴孝!”


    “嗬嗬,多謝多謝,我正愁找不到家裏人,就勞煩中堂大人了。”郭金章一臉賤笑,渾沒當迴事兒。


    “你……”李鴻章盯著他,募地冷笑起來,“好一個郭金章!當真是百毒不侵啊。”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郭金章依舊忝著臉賊笑不停。能讓李鴻章吃癟,他頗為自豪。


    “可你別忘了,你現在還是在我的直隸總督衙門。而且,還剛剛被日本刺客所傷……還是重傷!萬一出個三長兩短,會有什麽後果可就很難說了。”李鴻章陰笑道。


    “總不會是你突然想殺我了吧?”郭金章反盯著他笑問道。


    “我怎麽敢?隻是,待會兒總得有醫生來……他們可都得聽我的。”李鴻章輕輕敲擊著桌麵,“這些可都是直隸有名的良醫,有的還曾經在太醫院混過,身上的功夫可不一般呢……莫說有病醫病,就是沒病,哼,他們也能讓人重病。其中幾個手段最高的,更是有神鬼莫測之能……你信不信他們能讓你現在活得舒坦,十年後卻突然暴病而亡?”


    “靠……你嚇我?”郭金章叫道。


    “就是嚇你,如何?”李鴻章仰了仰下巴,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行行行,我服了你了……我認輸,成不?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怎麽知道日本人的計劃的嗎?其實這根本就人什麽,等劉步蟾他們迴來,你很快就能知道。”郭金章苦笑道。


    “可老夫現在就想知道。”李鴻章沉聲道。


    “潛艇!”


    “潛艇?”李鴻章一怔。經營水師多年,他自然知道潛艇是什麽物件兒。雖然用潛艇測知敵軍的行動路線不是不可能,可那是唐州的潛艇啊。難道,唐州的潛艇已經能像軍艦一樣進行遠洋航行了?


    “沒錯。”郭金章也明白李鴻章的疑惑,“我們的潛艇其實一早就到了夏威夷,之後就由我們的一艘商船秘密拖運到了菲律賓,這一次又跟著大白艦隊繞到了九州附近……你知道的,日本人想要跟北洋水師決戰,就必須從九州出發。我們的潛艇在那一帶巡遊,接到岸上的情報之後,立即就能追蹤到敵艦,然後用電報將敵國的行蹤發到需要的地方。”


    “電報?潛艇潛在海底,又在海上,如何發報?”李鴻章皺眉道。


    “無線電報啊。”郭金章聳了聳肩。


    “無線的?”李鴻章又是一愣。電報也能沒線?沒線怎麽收發?


    “這就涉及到很高深的物理學問了。你不懂的。”郭金章擺了擺手,“反正你隻需要知道,我們為了探聽到日本人的行蹤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投入就行了。這事兒不獨你一個人吃虧。”


    “可我北洋水師乃是此戰主力!”李鴻章強調道。


    “我其實挺佩服劉步蟾的,那是真有本事的人,這些年,你們在水師的投入僅僅限於戰艦的保養和平時的訓練,可他卻依舊能讓這支艦隊保持相當的戰鬥力。尤其是他還要不時的應付來自那些外國人的挑釁,這很不容易。”郭金章道。


    “佩服又如何?你們此次蠱惑我那不長進的侄兒以老夫的名義向北洋水師下令出戰,這筆帳,以劉步蟾的傲氣,早晚會跟你們清算。”李鴻章冷哼道。


    “我歡迎他來唐州找我算帳。”郭金章笑笑,“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如果我是劉步蟾,肯定第一個會怪你李老中堂……你看看你自己身邊都是些什麽人。連親侄子都能收錢把你賣了。這迴好歹是我們,要是日本人呢?你這些年好不容易才積攢下來的這點兒家底可就全敗壞了。”


    “老夫不用你來說教。”客廳裏的火藥味兒原本已經消彌了些,可說到這兒又濃重了起來。李鴻章一雙老眼死盯著郭金章,怎麽看都像是要吃人的樣子。想想也是,北洋水師和丁汝昌的新淮軍是他賴以維持自己地位和對國事影響力的根本,郭金章卻通過他的侄子,用幾封電報就全都調動了起來……這讓他情何以堪?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不就擺明了是在告訴全世界他李鴻章其實就是紙糊的窗戶,一捅就破?


    “你當然不用我說教。你是誰啊,你是李鴻章,二十多年來,大清國頭一號的人物。”郭金章冷哼道,“可那又怎麽樣?你已經老了。老的沒了任何雄心壯誌。你是一頭老虎,可現在一頭小狼崽子都敢朝你呲牙……我剛下船的時候就告訴過你日本人有異動,可幾個月以來你幹過些什麽?就隻是告訴北洋水師要小心一點兒,連‘備戰’這個詞兒都沒用過。丁汝昌更是躲在徐州大宅裏聽小曲兒,納小妾,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愜意……我不出手,等日本人打過來,把你從神壇上揍下來,逼著你去簽署那些喪權辱國的條約,我看你怎麽辦!”


    “胡說八道。你以為老子是他區區一個日本就可欺的?”李鴻章怒道。


    “看看,看看……還在做你天皇老子的大夢呢。”郭金章歎了口氣,“不怪乎你侄子用你的名義發幾封電報就能調動起你幾乎全部的兵馬……你以為人家不敢惹你,結果毫無警惕,內部機製更是混亂一片。你也不想想不看看,看看人家日本人這些年在幹什麽。人家比你們更早地派人去歐洲學習過海軍陸軍以及政治,也比你們更加深入地進行過改革。人家是整個國家,從天皇到平民一起憋了一股勁,擰成一股繩的要變強。而且,人家既然想來打你,又怎麽可能讓你知道?”


    “就憑它小小的日本?”


    “英國也不大。可他照樣揍得你們大清朝找不著北!照樣壓得全世界老老實實!你怎麽不去找英國首相說這話去?”


    “你……哼!”


    “哼什麽哼?說不過就耍脾氣?有本事你就等著,看看你的北洋水師能不能大勝日本,然後全須全尾的迴來。”郭金章又冷哼道。


    “如果他們能全須全尾的迴來呢?”李鴻章冷聲問道。


    “全須全尾的迴來?你的水師隻要能不重傷兩艘以上,我都叫你爺爺,給你叩頭。”郭金章冷哼道。


    “叩頭老夫可受不起。不過,如果北洋水師能不重傷兩艘以上的巡洋艦迴來,你就得給我再添三艘新的戰列艦!”李鴻章沉聲道。


    “咳,咳咳咳……”一直在看著兩人吵架的劉通福突然猛咳了起來。


    “行了,知道你擔心什麽。”郭金章撇了撇嘴,“這老頭偷換概念,老子聽出來了。”


    “什麽偷換概念?”李鴻章麵色微紅。郭金章的意思說的是不重傷兩艘以上的軍艦,他說的則是巡洋艦……兩者完全就不是一個意思。可這種時候他是絕不能承認的。三艘戰列艦啊。大白艦隊裏因那掛著紅旗的三艘巨艦在上海的時候就撓得他心裏癢癢的,一直到現在都放不下。


    “嘿嘿,別硬撐了。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當官兒的?”郭金章鄙夷地看了李鴻章一眼,“就巡洋艦!老子跟你賭……不過,如果你輸了,怎麽辦?”


    “老夫若是輸了,便讓袁世凱重返東北,如何?”李鴻章嚴肅地說道。


    “不行。”郭金章搖頭。


    “那你想怎麽樣?”李鴻章奇道。袁世凱在東北的那些舉動背後都有唐州的影子,而唐州顯然也是有意培養袁世凱成為自己在大清的代言人。幾年來,李鴻章對此不說洞若觀火,卻也看得清清楚楚。隻是雖然袁世凱是在借助外力,可唐州畢竟不是英美法那些列強,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阻撓,也不幫忙。而也正是因為他的旁觀,袁世凱才無法抵抗地被清廷調到了山東。郭金章出了三艘戰列艦這樣的大牌,他自然也不能顯得太過小氣。可別的他也實在拿不出來,就想到了這個。可沒想到郭金章居然不要。


    “袁世凱在山東呆不久。因為日本人不可能隻在海上有行動。所以,這個籌碼不能用。”郭金章道。


    “不隻海上,你是說……”


    “你幹嘛不自己發個電報問問朝鮮?”


    “嗯?”


    “別‘嗯’了,再耽誤下去,日本人恐怕連漢城都給占了,你們留在朝鮮的軍隊就要被趕迴老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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