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走在了前麵


    小心,小心,再小心……如果說,先前湯姆.漢尼斯雖然對華工們擺出了一副重視的麵孔,但內心依舊還免不了輕視的話,那他現在已經完完全全的開始正視自己的對手了,甚至還有了一麽一點點畏懼……誰願意麵對這樣古怪手段層出不窮的敵人?當然,如果是真的戰爭,他手上有足夠的兵力和火力,哪怕對麵的中國人再多十倍,他也不會有絲豪的畏懼,實在不行,拚了在戰後受到那些國會議員的責難,用大炮直接把中國人的陣地夷為一片平地就是了,看他還能有什麽詭計。可是,他是徒步從內華達山裏走出來的,三門炮,現在每門都隻剩下了兩發炮彈,這點兒東西夠幹什麽的?如果隻是普通的進攻與防守,即便是損失了一個營,他的士兵也肯定不會害怕到不敢進攻的地步,可現在,中國人在那道塹壕裏麵又是爆破,又是放火,凡是死在裏麵的士兵,不僅連全屍都得不到,還要被焚燒得……想到白天那些一邊嘔吐流淚,一邊把戰友已經燒焦的屍體從壕溝裏搬出來的士兵,湯姆.漢尼斯也禁不住心裏發寒。斷臂殘肢的場景他不是沒見過,南北戰爭本身就是一場慘烈的戰鬥,南北雙方為此陪上了巨大的傷亡,許多激烈的戰鬥,莫說斷臂殘肢,就是滿地流腸子的場景也有,可那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幾年,而且,他當時雖然不是將軍,卻也不需要衝在第一線,對那些場麵的免疫力自然也沒有那麽強。可是他沒有想到,時隔十幾年,他又會再一次麵臨同樣,甚至還可以說是更加慘烈的場景。


    “今天的戰鬥並不激烈,”軍營裏臨時搭起的帳蓬裏麵,湯姆.漢尼斯沉聲對自己手下的幾名軍官說道:“加之中國人又一直都隻是防守,所以,他們在體力和精力方麵的消耗都遠不如我們……這對我們非常不利。”


    “將軍,我也曾經跟南方軍隊交戰過。這些中國人遠沒有羅伯特.李所率領的南方軍那麽精銳,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他們會讓我們有更難以對付的感覺……這到底是為什麽?”上尉霍克提問道。今天的戰鬥不僅對湯姆.漢尼斯,對他們這些軍官同樣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原本,輕鬆占領了中國人左翼陣地的他還認為戰鬥將會很快結束,中國人會在他們的打擊下迅速失敗、投降,可最後的結果卻讓他和所有抱著同樣想法的人跌碎了一地的眼鏡。不過這還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通過白天的戰鬥,他的心裏突然對跟中國人開戰有了那麽一絲絲的抗拒。


    “中國人並沒有像一群正常的士兵那樣跟我們戰鬥,他們幾乎每一次的交鋒都在使用詭計。而且,今天那些場景……戰友的不幸,讓我們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麵對。所以,你們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湯姆.漢尼斯解釋道。


    “將軍,我們明天怎麽辦?”又一名軍官問道。


    “繼續進攻。”湯姆.漢尼斯答道。


    “可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中國人再一次布置出同樣的陷阱,或者什麽更厲害,更讓人想象不到的東西。”霍克皺眉說道。


    “明天,讓戰士們去多搜集一些袋子,做成沙包。”湯姆.漢尼斯說道。


    “沙包?”


    “沒錯。我們用沙包當作掩護,層層『逼』近中國人的陣地……”


    ……


    “嘔……”


    美軍方麵,從上到下都有一種悲哀的氣氛,為他們死相淒慘的戰友,也為自己可能會遭遇到的可怕結局。不過,他們終究是正規軍,雖然士氣衰落,卻依舊保持著一支軍隊該有的紀律,而他們的對手就不一一樣了,這些原本不過就是些小工的普通人讓郭金章煩透了心,而且這種煩心還不是普通的煩心,也不是因為華工們的心理因素,而是……衛生問題


    “你他m的能不能少來幾次?”不時有人在塹壕裏麵大吼,非常的氣急敗壞,同時,又似乎透『露』出了一點點無奈。


    “金章,這可怎麽辦?再這麽下去,咱們這塹壕恐怕就不能呆人了。”李阿生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殺敵一千,自損?可那一般說的是那種非常慘烈的戰鬥,而今天這戰鬥除了在美軍炮擊的時候,有幾個唐人街出來的家夥因為害怕,沒穩住,從自己個兒躲著的地方跑了出來,不幸受到了“誤傷”,被彈片在身上留了幾道大口子之外,剩下的就沒什麽人受傷了,怎麽還會讓自己這邊蒙受這麽大的損失?看看壕溝裏麵,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嘔吐物,怪味兒薰天,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老子壓根兒就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沒想過……”郭金章也差不多是同樣的表情。不就是燒焦了的屍首嗎?臭一點兒,難看一點兒,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吐一迴兩迴也就罷了,用得著一直吐到現在?不過他也知道,這並不是所有人的錯,關鍵是……總有那麽幾個惡心的家夥,老是迴想起當初放火時的場景,然後再想到美軍的屍體,禁不住吐起來,而這些家夥的行為又會讓其他人感到難受,結果,越吐越多,越多越吐……郭金章禁不住又捂緊了自己的口鼻,這麽想著他都覺得惡心了。


    “總不能老這麽下去啊。要是那些美國人現在打過來,咱們肯定完蛋。”李阿生用衣服緊緊地捂著臉,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m的,讓大家挖土,把那些髒東西全都給我埋了……”郭金章憋著氣道。


    “已經埋了八迴了。”李阿生滿臉苦『色』,“可隻要一不小心,一腳就又踩出來了,嘔……”


    “你給我死遠點兒”郭金章急忙閃身躲開三米遠,他現在聽到那聲音就忍不住滿肚子抽筋,李阿生那無意識的一聲,讓他又有些忍不住了。


    “你倒是想個辦法啊。”李阿生努力抑製住自己,憋得滿臉通紅。


    “什麽叫我想辦法?你就不能想啊?……m的,丹佛那些白人把垃圾堆放在你們家房子邊兒上,一天夏天滿街臭氣,你都受得住,怎麽今天就忍不了了?”郭金章怒道。


    “去你的,那能一樣嗎?”李阿生反駁道。


    “怎麽不一樣?還不都是一樣惡心?”郭金章叫道。


    “少來,你是頭兒,你就得給我想辦法”李阿生氣道。


    “……找幾個桶,全都給我鏟走,誰要是再忍不住,就都給我到塹壕外邊去。”郭金章也惱了。這叫什麽事兒?沒被美國人的炮火打敗,居然被自己的……m的,不能再想了,再想又受不了了。


    桶不難找。雖然數量不是特別多,但總還是夠用了。不過這麽忙來忙去也不容易,李阿生前前後後調動了幾十個人,又足足費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總算是把三道塹壕都清理幹淨了,而因為髒東西的消失,華工們的情況總算好了許多,雖然偶爾還有人忍不住去想那些美軍的屍體,可吐得多了,也就沒什麽可吐的了,就算肚子裏還有東西,也很快會被鏟走,不會再過份地影響大家的唿吸質量。


    可是,雖然不用再捂著口鼻,郭金章卻發現,和李阿生一起去執行“清理任務”的幾名華工在迴來的時候都帶著一臉的『奸』笑。


    “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笑得那麽**?”郭金章忍不住問道。結果,不問還好,一問,李阿生等人頓時一陣爆笑:


    “哈哈哈哈……”


    “你們見鬼啦?”郭金章納悶道。


    “沒見鬼,不過,那些洋鬼子恐怕要見鬼了,哈哈哈哈……”


    “嗯?”


    ……


    郭金章對李阿生等人的行為莫名其妙。不過,他很快就知道這些家夥到底做了什麽了,因為,他聽到了對麵美軍陣地所傳來的一陣陣痛罵,甚至於,透過寂靜的黑夜,他還聽到對麵似乎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一種他極為熟悉,可每每聽到就忍不住胃部**的聲音,“嘔——”。


    “你們這幫家夥,就不怕天打雷劈?”明白過來之後,郭金章很無語。


    第二天。


    薩克拉門托外圍防線。


    貝克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拿著望遠鏡朝對麵的兩軍陣地看了過去……他是這一帶防線的小隊長,由於是直麵中國人,所以任務艱巨。畢竟,中國人的身後雖然就是陸軍,可誰敢保證那些家夥不會突然朝薩克拉門托發動進攻?如果因為一時的馬虎而導致防線失守,他丟掉的恐怕就不隻是自己的『性』命了。


    所以,昨天一整夜他都沒敢合眼。不過還好,中國人看來還比較安靜,沒有什麽太過出格的舉動。


    “或許是因為陸軍就在他們身邊吧。”貝克這麽想道。身為小隊長,他昨天就跟在市裏那些大人物的身後,也算得上是親眼目睹了整場戰鬥……說真的,那些陸軍士兵不能說不英勇,可中國人的表現更讓他心裏發『毛』……隻是,他並不是因為中國人在戰壕裏埋了炸『藥』,表現的詭計多端而心裏發『毛』,他心裏害怕的原因,是因為他突然想到,在陸軍占領那第一道壕溝之前,中國人竟然一直都是站在炸『藥』上戰鬥……那是怎樣的一種決絕?再想到,在陸軍連續猛烈的炮擊之下,中國人的陣地之中卻幾乎連點兒動靜都沒有……中國人肯定不可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因為司空見慣而能保持冷靜,那些家夥,恐怕根本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否則,誰能在大炮的轟擊之下連點兒動靜都不發出來?


    “幸好那些大人物隻是決定防守,如果他們也加入到攻擊中國人的行列,我們恐怕還不知道要承受多麽巨大的損失呢。”貝克暗暗想道。


    “叮呤呤……”


    “嗯?”


    突然傳來的一陣鈴聲讓貝克莫名一怔。


    “叮呤呤……”


    “什麽聲音?”貝克拔槍四顧。


    “什麽什麽聲音?老大?”幾名民兵『揉』著惺忪的雙眼問道。


    “叮呤呤、叮呤呤……”


    “咦,什麽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響,這下,其他人也都聽到了。


    “好像是鬧鍾。”有人說道。


    “胡說八道,這兒哪裏有人會有鬧鍾?”立即就有人反駁道。他們這裏是防線,而且還是整個城市最外圍的防線,正對著中國人的陣地,隨時隨地都要小心,誰敢拿鬧鍾來挑動大家的神經?再說了,拿個鬧鍾來又能有什麽用?


    “叮呤呤、叮呤呤……”


    鈴聲還在繼續。


    “好像是在外麵。”防線外麵。說話的人沒有說清楚,可隨著他指的方向,大家也都把注意力投到了防線外麵,沒錯,仔細聽聽,這鈴聲確實是從外麵傳過來的。


    “那是什麽東西?”貝克又仔細聽了聽,聲音好像是從防線外麵的一個箱子裏發出來的,這很讓人奇怪,因為,昨天設置防線的時候,外麵都清理的很幹淨,沒理由有一個箱子還留在那兒……難道是昨天陸軍開炮的時候從那些被炸掉的屋子裏炸出來的?也不像啊。那個箱子完整無缺,不像是經曆過戰火的玩意兒,而且貝克還看到,那個箱子外麵還沿伸出了一條漆黑的細線……


    “那,那該不是什麽炸『藥』吧?”貝克看到的,其他人自然也能看到。細細的黑線,還有一個神秘的箱子,再聯想到昨天中國人在自己的壕溝裏所使用的手段……所有人都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中國人幹嘛在那麽遠的地方放一箱炸『藥』?不算爆炸也炸不死一隻螞蟻。”貝克擰著眉,又看了看左右:“要不,你們誰出去看看?”


    “……”一幹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言語的。


    “你們這群膽小鬼。”貝克忍不住罵了一句:“不就是個鈴鐺嗎?你們害怕什麽?”


    “或許是個鬧鍾。”有人接口說道。


    “沒錯,或許隻是個鬧鍾,是中國人的惡作劇,你們害怕什麽?”貝克也道。


    “那你幹嘛不去?”剛剛那人反問道。


    “你這個混蛋——”


    “隨你怎麽罵,反正我不去。我還沒結婚呢。”


    “叮呤呤、叮呤呤……”


    聲音還在繼續,可防線後麵的人都沒有動。


    “叮呤呤、叮呤呤……”


    “我看我們還是通知上司好了。”有人建議道。


    “好主意。”眾人齊齊點頭,而就在這時,一個民兵突然指著前方華工的陣地大叫起來:“你們看,看那兒……那些中國人在朝這邊張望,上帝,這肯定他們的陰謀。”


    “趕快去通知那些大人物,中國人要對我們發動進攻了”貝克也看到了同樣的場景,而且望遠鏡裏看得更清楚,結果他立時冷汗直冒,顧不得其他,趕緊下達了命令。


    “我去。”聽到這話,剛剛那個說自己還沒結婚,絕對不出去的民兵撒腿就朝城裏跑去。


    “這個混蛋。”其他人紛紛痛罵,不過,他們的抱怨並沒能持續太久:


    “快看,中國人……”


    “那家夥想幹什麽?”


    白旗,一個舉著白旗的中國人從對麵的陣地裏走了出來,正慢慢地朝這邊走過來。


    “他們想幹什麽?”


    “我怎麽知道?”


    “老大,我們開不開火?”


    民兵們很緊張,甚至有人還端起了槍。


    “你這個蠢貨,那家夥打著白旗……你要是敢開槍,就等著中國人朝我們發動進攻吧。”貝克氣得大罵。他不明白自己這群手下怎麽這麽沒眼光,舉著白旗過來,人家顯然不是想動武,自己這邊要是開槍,不等於就是主動跟中國人開戰嗎?那些家夥可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萬一他們不理會對麵的陸軍而專朝薩克拉門托開火,就算最後城市能夠守住,他們這群在第一線的民兵又能有誰保住『性』命?


    貝克堅定的不許手下們開槍。而就這樣,那名舉著白旗的中國人很快就走到了剛剛發出“叮呤呤”的響聲的箱子邊上,然後,輕蔑地掃視了一眼那些民兵,打開了箱子,從裏麵抱出了一個……箱子?貝克不認識那東西,雖然一麵開著個圓圓的小孔,但那東西方方正正的模樣,確實是很像一個箱子。


    “這是什麽東西?”


    “中國人肯定在裏麵裝了炸『藥』”


    民兵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做出了自己的猜測。


    “那是電話”


    一個聲音突然從後麵響了起來,然後,格林和特納就從眾人身後走了出來。


    “電話?局長先生,你說那玩意兒是一個……電話?”貝克當然知道電話,據說比電報更近一步,能夠直接對話的機器,很神奇。可是,雖然電話已經發明出來好幾年了,他卻從來沒有見過那種玩意兒,自然更不清楚電話居然長得像是一個箱子。


    “確實是電話,”特納在一邊點著頭,神『色』很是凝重:“這些中國人越來越讓人感到驚奇。他們前麵截斷了我們跟東部的電報線,又利用電報進行了一係列的戰術欺騙,成功地將加利福尼亞的許多大人物騙進了自己的圈套,現在又開始使用電話……我們麵對的敵人,顯然不是原本印象中那些落後肮髒的黃種人,他們很懂得利用先進的技術,在某些方麵甚至已經走到了我們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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