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三娘子做河東獅


    賈母相看中了夏金桂,實在也是因為次子賈政這一支,走到了穀底。


    不說內裏已經分了家,單從外麵來看,賈政是熱河的五品守備,他還是個左右搖擺為各方所不喜的守備。


    隻要李穹不敗。熱河就是放頭豬看家也行,賈政這個官兒沒有能上去的路徑,三方都不許。


    再一個是因為賈政的無謀,使得他這一脈一盤散沙,能做事的賈環和賈探春也是各幹各的,絕不和父親乃至哥哥賈寶玉有任何一點瓜葛,單憑著賈政撈些油水和賈寶玉自親王府領些俸祿看,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官宦人家。


    談不上大富大貴,也沒有了權勢依存,想借榮國府的光借不到,想借蘭芳的勢又不敢借。


    如此極為尷尬的情形下,還能個戶部皇商家的女兒肯過府相見,已經是姑娘相中了寶玉模樣的結果。


    夏金桂不是不知道賈寶玉家什麽樣,她早打聽的仔細,可愛著賈寶玉的容貌,又想著借賈探春或賈環的麵可以結交蘭芳,這才是她願意嫁過來的原因。


    誰不知道京城紡織一共兩家,薛家走低端布匹,探春則紡的是高端印花,萬寧皇都眼紅的存在,要不是不敢翻臉,他早強收了去,那自己若是有機會摻和一下,又何樂而不為呢。


    隔了幾日,夏家門前來了送禮的人,邢夫人品階太高,趙夫人又在熱河,滿府裏能出麵的竟然隻剩了金鴛鴦和襲人。


    她們兩一輛車,帶著禮物來迴訪,這次是男家看女家,要是相的中,那麽就可以請媒了,三媒六證的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半點也不能少了禮。


    夏夫人是去過榮國府的,一眼認出了金鴛鴦,知道她是榮國府老太太身邊的第一人,當時心裏就放下了一半,連她都親自來了,這門親事看來能成。


    夏金桂則打量著襲人,這位可不曾見過,瞧著通身的氣派,倒不像是榮國府的仆人,倒像是個主子。


    鴛鴦輕輕一推襲人,那意思是你該說說話了,這次來迴訪,你能做一半的主呢。


    襲人胸有成竹近前了一步,緩緩福身:“蘭芳親王府女史花珍珠,見過夏夫人,見過夏小姐。”


    “哎喲!”夏夫人驚歎了一聲,趕緊上前扶起來襲人:“這怎麽話說的呢,我們家在王爺麵前,可稱不得夫人小姐。”


    夏金桂福身叫了聲姐姐:“不知姐姐與賈家怎麽論?還請告訴了小妹,免得小妹失禮。”


    鴛鴦和襲人對視一笑,這姑娘是精的很呢,親王府都沒嚇住了她,就想知道襲人跟寶玉的關係,人家可不想著過門做妾,要是那樣,準保著夏姑娘端茶送客。


    “夏小姐問的極是,有些話倒是要先講在前麵。榮國府裏的寶二爺,是我的前主,親王見我還得用,換了我的身契準我便宜行事,但我不敢忘卻賈家的舊情,故此還在賈家行走。”


    夏夫人一愣,夏金桂嘴角一翹:“既有舊情,又何必再求他人。”


    襲人笑答:“求他人是求的主母,與還舊情無關。這個答案,夏小姐聽了後,能否賞盞茶喝呢?”


    “快請快請!”夏夫人趕緊的請客進屋,有丫鬟寶蟾獻茶,分了主次坐下。


    襲人接親王府一用,雖有壓一頭夏家的意思,但也是抬一下夏家的門楣。


    在榮國府沒有合適的主母能來相見時,襲人親王府女史的身份,便是最能抬人一頭的身份。


    既要抬你,也要壓伱,賈母故意的讓襲人前來,想的就是這些彎彎繞。


    坐下後,襲人倒坐在鴛鴦的前頭,略微掃了一眼夏金桂的閨房,誇了幾樣宮中出來的物事,說正好配的上夏家的千金。


    夏金桂心裏咯噔一下,心說不是猛龍不過江,這麽個女史眼光之毒、眼界之寬,絕非一般的女史。


    她莫非是來勸我知難而退的?


    以她的身份,做個正妻,也使得的呀。


    神色猶豫起來,襲人衝夏夫人一笑:“夫人,我想與夏小姐私聊幾句可否?”


    鴛鴦幫著趕了一句話:“那感情好,我正有老夫人帶過來的話,要與夫人說呢。”


    夏家母女倆相互的看了看,無奈隻好從命,夏金桂請襲人進了自己的裏屋。


    襲人一進屋,倒不著急的坐下,忽然問了夏金桂一件事:“宮裏司設監的鄭公公,與府上來往的還行?”


    “啊?”夏金桂一愣:“還好。”


    襲人笑著請她坐下,這一手反客為主,讓夏金桂有些不適:“府上管著內廷的花卉和花園,正好歸在司設監的門下,我隨口問問,要是他有什麽不妥,我倒是可以幫襯一下的。”


    “哦~~~,那可就多謝了。”


    “不謝,戶部的侍郎如今是葛大人?他與我家王爺走的還算近,與榮國府的大老爺是朋友,要是他有什麽為難家裏的,去他家喝一頓酒的事,大老爺還是願意的。”


    夏金桂唿吸重了起來,這算什麽?敲打我呢?!


    “那倒是不用,我家也是三代的皇商,有些臉麵在,尋常的人倒也不來為難我們。”


    “巧了!”襲人裝作聽不懂,一拍巴掌:“我們王府的薛後,也是三代的皇商呢,有機會的,我一定請小姐去見見薛後,我與她投契的很。”


    夏金桂的臉色就拉了下來:“花姐姐,您到底要說什麽,盡管的說出來,看我夏家能不能接的住。”


    襲人看著夏金桂惱了,她倒是笑了起來:“還算有脾氣,這便好!那我可就說了啊,我要你嫁進賈家二房,去做寶二奶奶去。”


    “哼!然後被你捏在手裏?那我寧肯的不嫁!”


    “夏姑娘,世上的事,合則兩利。”


    “怎麽講?”


    “賈家二房本有一手好牌,怎奈打牌的人甚是愚魯,所以致使賈家二房空守寶山而不自知。姑娘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能治家的俏娘子,我請姑娘做寶二奶奶,你與我聯起手來,將二房興盛起來,這便是合則兩利。”


    夏金桂反問道:“姐姐又是與內廷認識,又與朝中有瓜葛,還是賈家的老人,更是親王府行走在外的女史,這等事,姐姐自己就做得,又何必要小妹來擔這個虛名?”


    襲人一笑:“這不是虛名,我所求的不是他家的寶二奶奶,姑娘大可放心的嫁過去,這樣我才能放心與你聯手。”


    “那姐姐所求的是什麽?小妹不問個清楚,心中不安,可不敢上這條船。”


    襲人眼波流轉看向窗外,悠悠的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姑娘還沒領略過大漠的風光吧。”


    “那裏正在打仗。”


    “打仗好啊,打仗缺的東西就多,有價無市,這道理不用我教給姑娘了。”


    夏金桂神色莊重了起來:“私賣?”


    “不!我們蘭芳人做事講究個明明白白,官賣!但要轉幾道手。”


    沒忍住翻個白眼給了襲人:“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借我家皇商的牌子一用,這便是明明白白麽?”


    “這還不夠明白?”襲人明知故問裝糊塗。


    夏金桂深思良久,歎了口氣:“姐姐是要我家投在親王門下?”


    襲人嘻嘻笑言:“我們有薛後呢,恕我直言,姑娘家還真算不上什麽。是與賈家聯姻,借助一切的人脈,做大做強!”


    她不由自主地的說出了李穹的名言,生意也好,做事也好,最重要的不是本錢和本事,而是人脈的圈子。


    你跟一群掃大街的論哥們,你的巔峰不過是多掃兩條街以及賣賣笤帚。


    可以要跟管著掃大街的人做朋友呢,你敢能承包了整座京城的清掃,雖然還是一樣的活兒,可層次和利益不可同日而語。


    李穹這一套洗腦的歪理,專訓襲人時,聽得襲人是五雷轟頂開了竅。


    她現在想的是什麽?


    那片草原早晚得換主人,為什麽不能是自己!


    雖然還是在親王的治下,可草原女王這個名頭,要比什麽寶二奶奶強的多。


    現在纏著寶玉,一是有餘情未了,二是要借熱河一用。


    至於嫁誰?


    在事業麵前,婚姻隻能是枷鎖。


    夏金桂不見兔子不撒鷹:“好姐姐,你總得說說你想要做什麽,妹妹才能拿主意。”


    襲人反而滿意夏金桂這個性子,這才是做大事的女人呢,以前看著王熙鳳還覺得能成她最好,現在看來,她也不過是個窩裏橫罷了。


    “你可知戶部有多少的皇商?”


    “十二家。”


    “不錯,對應內廷十二監,共計十二家皇商,都掛在了戶部的名下。這十二家中,算上你家,我共有三家在手了。”


    “必有薛家吧。”


    襲人自矜的笑道:“薛家、張家和你家。”


    “張家?是管著皇莊的那個張家?”


    襲人點了點頭,可不就是娶了尤三姐的張華家嗎,她還把尤二姐嫁給了一位翰林做小妾呢。


    “這麽說的話,姐姐還缺鹽道一位和火器廠。”


    夏金桂隨即明白過來要賣什麽去草原了,皇莊有糧,薛家有布有糖有香料,隻要還有鹽和火器,那麽這個商隊必將是草原上最受歡迎的商隊,沒有之一。


    “鹽也有,你忘了我蘭芳的林後了?火器更是不用說,隻要你做了寶二奶奶,你有個小叔子就管著這個呢。”


    夏金桂陡然覺得腦門上又開了一隻眼,得窺天地大道。


    生意是可以這麽做的呀,隻要我入主了熱河成為賈家的少夫人,那麽這些資源我是唾手可得,可憐我怎麽早不知道呢!


    “嫁了!”夏金桂斬釘截鐵:“哪怕與姐姐共侍一夫,我也嫁了!”


    襲人輕笑,王爺您說的是真對,哪有什麽真愛,那都是見色起意,生意才是維係關係最重要的一環,雙贏乃至多贏下,你的朋友比你男人對你好的多。


    “那就這麽定了,我迴去告訴榮國府,請媒人下聘禮,你且不要理會什麽嫁衣的事,帶著夏夫人一起嫁過去就行,這話我替你帶到。明日,我派車來接你,與我一起去張家一行,那裏還有個姐妹呢,比你我不遑多讓的姐妹。”


    夏金桂點頭答應,襲人便與她出了裏屋,鴛鴦那裏已經快沒話說了,見襲人出來了,才趕緊的喝茶潤喉嚨。


    夏金桂含笑與鴛鴦說道:“請轉告貴府的老夫人,小女子在家中勤修女紅,謹守婦德。”


    這便是答應了的意思。


    鴛鴦說了聲好,與襲人一起告辭迴榮國府,接下來請媒下聘的事,就與她倆無關了。


    賈琮開始忙活了起來,作為兄弟,他和賈環一樣,都等著賈寶玉成婚呢,這小子不成婚,他倆隻能議親。


    現在終於把寶二爺給“嫁”了出去,賈琮歡喜的緊,一天三趟的往張家跑,雖然見不著張金哥,但與老丈人張友士的關係是與日俱增。


    這是後話,先說襲人行事,把自己的所思所為告訴了養胎的邢岫煙,請她給拿拿主意,草原那裏該怎麽下手合適。


    邢岫煙並不以為奇,自己做的事比她還令人稱奇呢,不過是喚醒了花襲人骨子裏的血脈而已,由得她鬧去。


    “你的族人在寧遠還有一些,北海那裏也能還給你一部,剩餘的,就要你自己想辦法了。草原各部甚多,總有與準格爾部不投契的,你在其中挑撥挑撥,這也不用我教你了。”


    “商貿的事呢?”


    岫煙伸個懶腰:“有本事你就去賺,誰還眼紅那些,隻是不可露出根底。”


    什麽根底?


    自然是紫微閣的根底,這是個大忌諱。


    花襲人自然知曉這個,轉過天便去請夏金桂出門做客,尤三姐那裏已經準備妥當,等著她倆來訪。


    夏金桂見尤三姐,猶如李逵見宋江,終得見了本命,這才是女人該活得樣啊。


    能集騷浪狠烈的尤三姐,豈是一般人,拎著張華的衣襟讓他簽了契約,每年拿出一半的存糧來賣,虧空再說,實在糊弄不過去,由薛家樂浪的糧補進來,怎麽也夠。


    簽完字的張華,樂嗬嗬的去了青樓,夫人特許,還給足了銀元,讓他玩夠了再迴來,自己這沒閑工夫伺候他。


    襲人又帶著她倆去了大觀園的織廠,自五嫂子手裏拿了一批貨,說好了賣完結賬,五嫂子不以為意,給的都是殘次,襲人的特別要求,給好的她還不要。


    三個女人起勁的折騰起來,最後的最後竟然跑去了熱河,趙夫人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還未過門的兒媳婦,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到了,她還是笑了,又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娶這個夏姑娘,隨便你怎麽鬧騰,我呀看著笑話就行。


    等到了驚蟄,襲人所部的族人陸續到了熱河,休息了幾日後,一隊隊馬商趕著大車拉著貨物,行走進了茫茫草原。


    終於等來了薛蟠的李穹聞訊後,拍著薛蟠的肩頭的語重心長:“老薛,你有對手了,尤其是這個姓夏的姑娘,那是你的克星。”


    薛蟠不以為意,老子都是要上梁山的好漢了,豈會敗給三個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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