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知終日夢為魚


    時代的痼疾乃是一個時代的象征,將天家引入銀行中來,遭受了天子不可於民爭利的強力反擊。


    賈瓊也已官不與民爭利,斷了六部的遐思,幹脆將銀行一事胎死腹中。


    然後灑脫迴府,號稱繼續閉門思過。


    這便是時代的痼疾,士大夫能限製皇權之事並不多,戶部掌管天下收入便是其中一例,閣老們擔心銀行最終會落入皇上的手中,那時戶部便成了糊部,還拿什麽抑製天子的野心。


    說白了,天子不能太有錢,這是天下士族們的心聲,窮天子尚知勵精圖治,富天子往往好大喜功。


    史書中此種記載比比皆是,賈瓊根本無力反駁,這是一個怪圈,除非......


    他不去想了,自己也不是做仁君的料子,甚至為了自家兒孫的江山,他會做的更加匪夷所思。


    誰也不是聖人啊!


    一邊感慨著難做事,一邊與賈母相對無言。


    賈政請他來,他去麵聖不得來,眼下迴來了,總與賈母見上一麵,聽聽她又怎麽說。


    賈母不知他滿懷心事:“你真不管賈家的事了?就看著我家這一脈死絕才開心?”


    “然也,但不是一脈死絕,而是換一代重生。”


    “這是何言!”


    賈瓊看了看賈母這屋中的富麗堂皇,略顯羨慕:“您,就在這兒,養老吧。但若讓我聽見說,您傳個話出去,我便將寶玉兄弟送進來陪著您,一輩子。”


    賈母幾十年未體會到的敢怒不敢言,再次湧上心頭,因為太過陌生了,脹的臉頰通紅。


    賈瓊視若不見,對邢夫人一拱手:“有勞嬸娘辛苦些,這府中外麵...無事了,您看好內宅便行。”


    又與賈赦拱手:“大叔,我那養著鴿子和熬鷹呢,去玩玩?”


    賈赦自從拿迴了榮國府後,倒顯得無欲無求了,一聽說有鷹讓他熬,嘿嘿笑著起身就走:“我得去看看,老六,我不上朝沒事吧?”


    “您上朝才有事呢,沒事別瞎轉。熬鷹逗犬都隨您,喜歡古玩好啊,抄了周瑞家後,他女婿有個古玩鋪子歸在您名下,收著了好東西,想著我些。”


    “得嘞!你坐著,我?一眼去。”


    賈赦美滋滋出門,不知是?一眼鷹,還是?古玩。


    終於要安排王夫人了,賈瓊先勸賈政:“都是家廟,離得也不遠,丫鬟婆子都跟著,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賈政想說什麽,身後一支小手悄悄捅了他一下,趙姨娘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後。


    “唉~~~淑清,你且先去,為夫會去看伱的。”


    三座家廟,注銷了水月庵,還剩下賈敬得道之地玄真觀和寧榮兩位國公親建的鐵檻寺。


    那裏有陰陽兩宅,為的便是族人死後可以寄靈,不是誰家都能有錢有閑的迴金陵老家,先放在這裏寄存著,等誰得空,一並給帶迴去入土。


    三處家廟,鐵檻寺才是寧榮二府在京中的根。


    既然得了可以處置榮國府的差事,王夫人便去鐵檻寺吃齋念佛吧,當愛好成為職業時,希望這位夫人能放下屠刀,拿起戰斧,別閑著,請繼續作死。


    還得安慰寶玉:“寶兄弟,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置了。你王家舅媽一家想去都不得去,雖然不死,但在獄中圈養,與你母親比起來,覺著哪一個更好?我聽你一迴。”


    寶玉忍不住的落淚,賈瓊喊了聲進來吧,嫣紅低頭自外麵而入。


    “哄他迴去,也別住大觀園了,府裏空院落極多,讓你鳳嫂子給你找個安靜的地方讀書,就在家門口考試,再考不中,你替環老三行軍,他迴來頂門立柱。”


    嫣紅過去一拉寶玉,寶玉腳下輕了許多,一步三迴頭的跟著走了。


    王夫人嗚嗚的哭了起來,賈瓊揮手命人這就送她走,賈政想起身,被兩根手指頭捏住衣角動彈不得。


    賈瓊也欲走,邢夫人笑著挽留住他:“瓊兒啊,嬸娘這有些事,你給參詳參詳?”


    “嬸娘您說。”


    “家裏分了家,我這大房呢,有鳳丫頭幫我看著,還有琮兒幫我,倒是不用操心受累。


    可這二房,他二叔,不是我推辭,嫂子確實不好插手。我看,是時候讓珠兒媳婦來管一管了,探丫頭和環兒幫襯著,一家人齊齊整整的過日子,這才是個日子呢。”


    賈瓊一挑大拇哥,罷了,邢夫人果不其然是個幸運之人,她能活到最後給賈母扶靈迴金陵,不是沒有道理。


    見識雖然不多,但會推己由人,深諳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足夠她能苟到最後。


    況且,那句一家人齊齊整整,讓捏著賈政衣角的趙姨娘,喜上眉梢。


    妾室,在外部條件成熟後,可以期盼一下夫人位,比如說,原配死了。


    “便依嬸娘意思,提前說件事。”賈瓊瞟了一眼賈母,這話就是對她說的:“明年元宵日,是我的大婚。娘娘會再次省親,代後送薛、林出閣。囑咐我說,萬萬不可鋪張浪費了,一切從簡吧。”


    賈母與賈政猛然來了精神,賈瓊隻希望他倆趕緊傳遞出去這個消息,也好讓那位有機會進來帶走寶玉。


    迴了自己家中,眾女都圍在正堂,連珠大嫂子都跟著來聽聽,探春更是小臉緊繃的問六哥,到底怎生安排的她家。


    “放心吧,賈王氏去鐵檻寺吃齋念佛,珠大嫂子出來管家,寶玉搬出來住梨香院了,你們呐,可以迴大觀園過你們的日子嘍。”


    “六哥是煩了我等,攆我們走嗎?”


    “倒不是我煩了你們,是娘娘又要省親,連寶釵和黛玉也要與我別府分居,待省親那日,也是我們大婚之時,她倆再搬迴來住。”


    薛、林羞的不可自持,三春隻覺得神清氣爽,圍住薛、林取笑恭喜不斷。


    說是搬走了,隻拿了些隨身應用之物,林黛玉或有犯懶不過來時,薛寶釵是每日必到,跟著賈瓊學高數函數微積分。


    賈瓊也是個半吊子水桶,但與讓他學平仄平仄平平仄來說,他還是喜歡算學,那些他的基礎太差,說句框外的話,他的老師都未必能對出一副對子來,更不要提寫詩做八股了。


    揚長避短嗎,那就好好鑽研算學,算出來彈道,賈瓊便在家改槍,不改成他熟知的模樣,他不甘心。


    有賈雨村暫時與他狼狽為奸,還有賈環這個小賊偷,兵部那些好鋼件,他一樣不缺。


    請人用鑄鐵件造了一個老虎台鉗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想著法子也要變成後裝擊發槍。


    於是賈家出了兩個大小紈絝,賈赦熬鷹鬥犬,賈瓊癡迷打鐵。


    正元帝問了幾迴後,便不再管他,卻命夏守忠,送些改進後的黑火藥過去,他也想知道賈瓊畫出來那把帶望山的槍,到底能不能用。


    大明火器不弱,隻是工匠不懂算學,沒有彈道概念,造出來的東西隻能是傻大笨粗,寄希望於威力殺敵。


    賈瓊先知,要想槍打的遠,打的準,三件事做好就成,一是槍管,二是膛線,三是火藥。


    想想當年黃崖洞複裝彈藥還能用呢,賈瓊除了人手不如他們外,其餘東風都已齊。


    有了不熱給的煉鋼方子,工匠們很快做出了尚可的鋼件,打造刀劍的話,堪稱利刃。


    賈瓊夾著自己畫的圖紙,急衝衝進宮尋君王,他想做一台手搖的車床來鑽膛線,但他不會木匠活,於是想到了天才木匠家族朱家。


    正元帝果然看了幾眼後,便有了想法,工具都全著呢,君臣躲在皇宮一隅,開始敲敲打打。


    沒幾日的功夫,一台車床造了出來,正元帝將一根鋼管固定好了後,衝賈瓊一點頭,賈瓊輕輕搖動手柄,一根十字鑽頭向鋼管中心鑽去。


    正元帝拎著油壺不斷的加油,還不忘喊著一些虎狼之詞:“慢些,慢些!別停,別停!”


    聽得賈瓊鑽壞了好幾根,被皇上趕迴了家。


    太上皇聞訊過來探視,生怕兒子走上祖宗老路,正元帝卻說:“兒子這是陪著賈紫薇散散火氣,明明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卻被朝臣們視若洪水猛獸,兒子也不能與他們翻臉,那豈不成了天啟帝的舊事。”


    那位皇帝不上朝,就為了與群臣置氣。


    “那這不是玩物喪誌?”


    正元帝兩眼放光:“父皇,這不是玩物,而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隻要能在這根鋼管中鑽出四條線來。”


    摸出一顆圓錐形的彈頭對太上皇說道:“父皇請看,這樣的子彈從有膛線的槍管中射出,將能透穿鐵甲!還能百步穿楊!”


    太上皇驚疑不定:“這不是妄言?”


    正元帝眼中有了科學的光:“絕不是妄言,雨農給我演示過的,雙層的槍管打出去後,威力驚人。”


    如何改造一個朝堂,賈瓊尚無經驗辦法,但他另辟蹊徑,先改了皇上。


    一個篤信算學與技術的皇上,他能帶領一個時代朝著一個方向前行。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等我們君臣做好了後裝線膛槍,什麽四王八公十二侯,唱征服的機會都不留給你們了,降維打擊可懂?


    又過了幾日,賈瓊夾著圖紙要出門,薛寶琴匆匆跑進門,一頭裝進了賈瓊懷裏。


    “不熱和他夫人到了天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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