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太好了!菩薩保佑!”


    一語讓原本溫馨的屋裏嘈雜起來,充斥著開心與激動的樣子又不會讓人心生厭煩。


    一幹人都擠在床頭,秦綏佑阻攔不及,隻得在自己的手好不容易被放開時,迅速給家屬讓出空位。


    “滾開!”


    一語潑滅澎湃的心火,空氣逐漸凝滯。


    安王妃美眸含著淚道:“琰兒,你這是怎麽了?我是你的娘,他是你爹,這個是你的妹妹,你不記得了嗎?”


    安王卻是忍不住有些不悅的道:“你傷了一場脾性倒是大了,竟都敢衝著我們吼叫了!”


    安王妃聞言趕忙瞪過去,讓安王閉了嘴。


    而北堂琰麵帶緊張,於床榻角落縮成一小團,抗拒著幾人的靠近。


    “我不認識你們,我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原本低沉帶有磁性的嗓音,現在語氣中卻不經意間的透露著一股稚氣,本該很兇猛的質問現在聽上去都像是小孩子般的毫無威懾力。


    身為北堂琰最親近的幾個人,他們一下就聽出了問題,但幾人皆是嘴巴開合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見這個情景,秦綏佑道:“看來後遺症便是失憶了,我先來給他檢查一下吧。”


    幾人精神恍惚的退開,然而方才還戒備心極強不讓人近身的北堂琰,一看到秦綏佑,便差點從床榻上跳下來。


    “媳婦兒!你去哪兒了?”


    秦綏佑慌忙想上前攔住,但不待他反應,便被一個熊抱摟住。


    不說安王夫妻倆一幹人,連陸熙都被這情景給驚呆了。


    “這是什麽情況啊?”


    安王夫妻倆、北堂歆月、葉嬤嬤、高管家:……我們也想問啊!


    秦綏佑現在亦是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他隻覺得自己已經被北堂琰那聲媳婦兒給雷得七竅生煙。


    不過殘存的清醒意識和醫德讓秦綏佑靜下心來,他抽出被擠在兩人之間的手拍了拍北堂琰的背。


    “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快喘不過氣了。”


    誰知這會兒的北堂琰依舊是個機智boy,隻聽他道:“我沒使大勁兒,都不會勒疼你的。”


    秦綏佑險些被氣笑,但人家父母妹妹在場,他也不好上手揍人,隻得繼續耐心的哄。


    “咱們先鬆開來坐下好不好,你鞋襪都未穿,不冰嗎?”


    北堂琰執著的搖了搖頭,道:“不冰。”


    “可是我站得累啊。”


    秦綏佑本隻是發個牢騷的,卻沒想到這話戳到了北堂琰的軟肋。


    北堂琰遲疑的道:“那……我先放開你,你可不能又不見了啊。”


    秦綏佑疑惑問:“為什麽說又不見?”


    北堂琰委屈道:“本來我把你抓得牢牢的抓了好久,剛才要醒來的時候就鬆了一下你就不見了。”


    秦綏佑無語凝噎,隻覺得自己很可能攤上了個祖宗。


    “我沒有不見,剛才隻是站在外麵你沒看見而已,這不,我自己就過來了,你現在先放開我,我肯定也不會不見的。”


    “你保證?”


    “我保證。”


    試探性的鬆了一半,見秦綏佑真的沒有要走的樣子,北堂琰才徹底鬆開。


    這下輪到秦綏佑握著北堂琰的手腕把他拉到床榻上,秦綏佑眼神一示意,北堂琰便聽話的坐上去,腳也自覺的和高玉要了棉帕擦拭過才放上床榻。


    秦綏佑給北堂琰把完脈,又檢查了他尚包紮著的腦袋。


    “你頭疼嗎?”


    手術過後滿打滿算也才四天,看北堂琰已經這般虎裏虎氣的下榻,秦綏佑都有些擔心。


    而北堂琰毫無作為一個傷者的自覺,表情上都能看出來的很用勁的感受一番後,搖了搖頭。


    “不疼。”


    就在秦綏佑想著要不要提前把紗布拆了檢查的時候,安王妃道:“綏佑,琰兒的反應好像不單單是失憶了。”


    “嗯?”


    秦綏佑不解,他方才粗略的檢查結果來看,北堂琰除了記不得人這個顯性的後遺症外,已經沒有其他的人,就憑他剛才那一手就能看出他無論眼睛還是四肢行動能力都沒有任何問題。


    這時北堂歆月道:“嫂嫂,哥哥現在說話語氣有些奇怪,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幼童一般,他失憶前不這樣的。”


    安王妃隨後補充道:“別說失憶前,琰兒小時候都未曾這般黏過人。”


    北堂琰是長子,也是安王夫妻倆的第一個孩子,兩口子頭一迴為人父母自然是傾盡了心血,但沒想到他們百般疼愛的兒子確實個天性不親人的,小時候不讓抱不讓親,連奶娘喂奶時都不樂意,隻有把奶水弄在碗裏用小勺喂才肯張嘴。


    一迴憶這些,安王妃就心酸的不行,那時她還難過了好久,也不和安王同房,生怕在生出一個一樣的來傷她的一片慈母之心,好在後來被哄著有了北堂歆月,才有了安慰。


    秦綏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這時他也反應過來北堂琰的不對勁,不單是方才毫無征兆的喊他“媳婦兒”,還有之後詭異的粘人,這些日子從旁人口中得知的北堂琰的行事作風可萬萬不是這樣的。


    盯著北堂琰打量一番後,秦綏佑問道:“你確定你不認識他們?”


    北堂琰順著秦綏佑眼神示意的方向往安王夫妻倆一幹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後,堅定的搖頭。


    “不認識。”


    隨後秦綏佑指了指自己。


    “那我呢?”


    這下北堂琰的眼睛就亮了,像是看到了心愛的寶貝,視線都移不開。


    “認識,你是我媳婦兒。”


    這話讓眾人都驚呆了。


    秦綏佑緊鎖著眉頭,道:“你今日也是第一次見我吧,怎麽會認識,還胡亂稱唿。”


    “就是認識。”


    北堂琰一本正經的反駁道:“我不是第一次見你了,我昨天晚上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記得有人同我說過,一眼看到就能讓我歡喜的控製不住心跳的人,就是我喜歡的人,是要娶迴家做媳婦兒的。”


    “這是他外公在他五歲那年同他說的,他是不是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兒?”


    安王妃麵帶希冀的說著,但轉念又有些焦急。


    “可是為什麽會不記得我和他爹呢?”


    秦綏佑示意安王妃先稍安勿躁,隨後問了北堂琰幾個問題,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北堂琰不僅失憶了,忘了父母親友,而且基本常識都停留在五歲左右,雖然會對經曆過的事有模糊的記憶,但卻沒了幼時的少年老成,全然似一個普通的五歲小孩兒。


    安王妃此刻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有機會見識一下大兒子正常的童年模樣,但一個已經一米九幾的大童兒子,不見識也好。


    而一旁憂心許久的葉嬤嬤安慰道:“王妃也莫要難過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世子幼時太過懂事,都沒了尋常富貴人家公子的樂趣,左右正君說了這是暫時的,我們也讓世子體驗做一迴天真兒郎。”


    “真的嗎?”


    安王妃抱迴北堂瑞這個真小孩兒,安慰了一番自己,平複好情緒問道:“綏佑,琰兒這樣子會持續多久啊?”


    秦綏佑沒隱瞞,誠實的道:“目前尚未可知,但如今就在府裏,日後多讓他接觸過去的事物,是可以加快恢複時間的,我也會多為他檢查,爭取早日助他恢複,不過他情況特殊,暫時不能刺激他,所以幫助恢複記憶一事要推後了。”


    “沒關係,我們都聽你的,現在也隻有你能幫琰兒了。”


    既沒了什麽大問題,安王妃倒也有心思玩笑了。


    “我這個兒子是個有眼力見兒的,還未醒就知道抓著媳婦不放,現在也粘你,日後得辛苦你照顧了。”


    “是極,我就說過哥哥肯定會喜歡嫂嫂的,現在事實都擺在眼前了。”


    “綏佑是個好孩子,人都在眼了那小子要是都能錯過,便是打一輩子光棍都怪不了旁人。”


    安王妃、北堂歆月連著安王都在調侃先前北堂琰的行為,但當事人還是不明所以的,隻顧盯著新得來的媳婦兒看,秦綏佑都替他臉紅,但也不能說什麽,隻好挨到了午膳時才翻過這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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