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穆潔喊了一聲。


    這個時候能站在床邊的,不是穆母,就是查房大夫。


    但是查房大夫會開燈吧?


    要是穆母也會打開牆上的小夜燈,不會黑漆漆地站那裏不動。


    “媽,是你麽?”


    穆潔又喊了一聲。


    對方沒有動。


    穆潔也不動。


    她在心裏喊:“那誰,鈴鐺,你幫我看看......我床邊上是個啥東西,我快憋不住了!”


    謝鈴鐺正在她識海裏打坐。


    如今她不但能操控線條,甚至還能分辨不同顏色的線條都有什麽用途。


    之前眼裏都是花花綠綠一片,現在那層“保鮮膜”消失後,顏色區分就更加清晰。


    除了大部分亮色調的線條是跟空間規則有關,暗色調的線條跟時間規則有關,還有一種之前從未發現的半透明線條。


    若隱若現。


    被穆潔召喚,謝鈴鐺睜開了眼睛。


    神識外放,啥也沒有。


    “你周圍什麽東西都沒有啊。”謝鈴鐺把探到的結果告訴穆潔。


    穆潔不信。


    她用被單蓋住大半張臉,眯著眼睛假裝睡覺,實則觀察那個黑影。


    “那玩意就站在我床邊啊大姐,你看不到嗎???”


    從她發現到召喚謝鈴鐺,差不多二十多秒鍾過去了,那黑影紋絲不動。


    “要不你開開燈?可能是什麽東西的倒影。”


    病房沒有窗簾,今晚的月光照進房間,整個屋子顯得朦朦朧朧的。


    除了睡著的幾人微弱的唿吸聲,就是各種檢測儀的滴答聲。


    穆潔想了想,手偷偷伸到枕頭底下。


    拿到手機,假裝看時間,她打開了手電筒模式。


    抬了抬手,手機燈光正好照向那個黑影。


    什麽都沒有。


    又來迴照了半天,沒東西。


    她鬆了一口氣,把手機放下。


    手機屏幕息屏後,屋子裏又恢複了黑暗,手機後背的燈光就被壓在了被麵上。


    等穆潔再偷瞄那個方向,黑影還在!


    黑影一動不動,很明顯是個人的形狀。


    從上半身的輪廓看,是個長頭發的。


    穆潔心想,怎麽辦?


    她沒有勇氣自己上廁所,想憋著,可是白天輸液太多,但是實在憋不住了。


    “媽!我要上廁所,媽!”她聲量提高,對著旁邊的行軍床喊。


    “啊?咋啦,要上廁所啊,等下等下。”


    穆母終於醒了,打開了床頭大燈。


    兩個床鋪之間有簾子拉著,倒也沒太影響隔壁床病友。


    “你小心點那個滯留針,別碰著了。”


    穆母扶著她去廁所。


    穆潔還是有些虛弱,頭重腳輕的。


    等坐到馬桶上才好受一點。


    “媽,咱明天出院吧?我不想住院。”


    “大夫說你現在身子虛,咱再觀察兩天,補充補充營養再出院,乖,聽話。”


    穆潔上完廁所躺迴床上,等母親忙頓完,關燈。


    那黑影又出現了。


    穆潔用被單裹住全身,腳趾頭都不敢露出來。


    不久,身側就傳來了綿長的唿吸聲。


    穆潔:“鈴鐺,我確定了,我被阿飄盯上了。”


    可是謝鈴鐺還是什麽都看不到:“你以前能看見嗎?”


    “不能啊。難道是我做過阿飄,所以重生後能看到了?”


    這樣可就麻煩了。


    她上一世活著的時候特別怕這些東西。


    卻一次都沒見過。


    因此她特別喜歡看這種恐怖的影視作品,越害怕越愛看。


    越看越會想象,如果自己是個陰陽先生,會怎樣降妖除魔。


    成了阿飄之後,她才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阿飄。


    而是人。


    如今她倒不怎麽怕這些東西,但是這一驚一乍的,沒事人也得被嚇成神經衰弱。


    而且......


    如果對方是怨念極深的,恐怕還會對自己造成生命威脅。


    她好不容易活了過來,可不願意再死一次。


    她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被抑鬱症折磨,覺得整個世界拋棄了自己。


    她喝下農藥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麽。


    直到被拉到醫院洗胃和靜脈透析。


    她想吐。


    唿吸困難。


    她想,嗯,這也沒什麽。


    估計過兩天就出院了。


    她還是覺得內心很痛苦。


    生命沒有意義。


    就是......對不起愛自己的爸爸媽媽。


    媽媽哭了好幾迴,爸爸也白發蒼蒼一大把年紀了,還得跑上跑下去為她奔波。


    但是很快,她就後悔了。


    她吸上了氧氣,因為開始喘不過氣來。


    身上也開始潰爛,皮膚發黃。


    醫生說,是肺部損傷了。


    之後皮膚更加黃了,嘴裏也爛了很多大泡,疼得她合不攏嘴。


    每吞咽一次口水,嗓子就灼燒般疼痛,好像吞了刀片似的。


    很快,穆潔就用上了唿吸機。


    還不夠,她還吐血了。


    肚子也絞痛。


    但是沒辦法,沒有任何辦法阻止農藥摧殘她的器官。


    等她進icu的時候,肺部已經出現了大麵積纖維化。


    唿吸機都不管用了,好像有人掐著她的脖子,喘不過氣。


    最終,她流著淚閉上了眼睛。


    隻有死過一次又活過來的人,才知道生命有多可貴,自己之前有多愚蠢。


    她在停屍間對謝鈴鐺說的話也是真心的。


    她不會再自殺了。


    她要好好活著。


    可是現在,想著身後盯著自己的黑影,穆潔歎息。


    恐怕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平了。


    “很有可能,”謝鈴鐺雖然在修真位麵也聽說過鬼修,但實際上也沒見過真正的阿飄,挺好奇,“但不管是什麽原因,躲著點就好。聽說假裝看不到,就不會被纏身。放心吧,真有什麽危險,有我呢。”


    謝鈴鐺也沒想過要跟隨她多久,總不會跟一輩子吧。


    但她沒想到,為了這句承諾,她還真跟了穆潔一輩子。


    “嗯,我知道了。”


    穆潔心裏打定主意,以後看到奇怪的東西就當沒看見。


    容易遇到奇怪東西的地方也盡量不去。


    就這樣,穆潔在黑影的“注視”下度過了難忘的一夜。


    當她以為這都是小場麵的時候,事情的走向已經沿著她無法控製的方向飛速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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