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親自把餘備交到秦長青手裏,叮囑他要盡一切力量保護餘備的人身安全。


    秦長青進退兩難。如今餘備現身了,他是按陸天明的叮囑,將餘備保護在山南縣,還是遵從上級的要求,把餘備交給歐陽傑?


    歐陽傑是打著調查石頭開槍的幌子來山南的。


    如今,石頭已經被他們帶走。那麽,餘備還要不要移交給他們?


    餘備就像一顆燙手的山芋一樣,讓秦長青坐立不安。


    “陸縣長,燕京不是要他嗎?”秦長青試探地問陸天明道:“這個餘備,就是個災星。我看啊,幹脆把他移交過去,我們省事省心。”


    “秦局,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合適啊。”秦長青解釋著說道:“這個餘備,我們拿在手裏也沒多大的用。這家夥把財產都轉移出去了,而且我聽說,這家夥是個典型的守財奴。命不可以不要,錢不能不要。”


    “那不是他的錢。是我們山南老百姓的血汗錢。”陸天明嚴肅地說道:“我不要他的命。我隻需要把吃進去的全部吐出來。”


    秦長青擔憂道:“可能有點難。”


    “當然有難度。”陸天明看著秦長青說道:“如果沒難度,還要我們秦局長幹什麽。”


    秦長青便無話可說了,他讓人把餘備帶走,關押進看守所。特別叮囑看守所長,把餘備單獨關押,並安排專班看守,24小時盯著餘備。


    安排好了之後,秦長青告訴陸天明,副局長楊晨今天出院。


    “身體康複了?”陸天明高興地問道:“其他兩位同誌身體怎麽樣?”


    “身體是康複了。不過,楊晨算是廢了。”秦長青輕輕歎息一聲道:“他斷了一條腿,從此就不能再戰鬥在一線了。我們山南公安戰線,從此少了一員虎將啊。”


    車禍讓楊晨丟了一條腿,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人迴來了嗎?”陸天明關心地問道:“如果迴來了,你安排一下,我過去看望他。”


    秦長青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道:“快了吧。估計在路上了。”


    山南縣的嚴打,因為楊晨的車禍而半道而廢。但是,這次嚴打,卻有可圈可點成績。


    本來,嚴打的目標是淨化社會環境,掃黃掃賭掃毒。在這場嚴打中,全縣所有警力都拉了上來,將全縣所有的娛樂場所查了一個底朝天。


    按目前統計,共抓獲從事色情行業的人員三十餘人。癮君子二十餘人。全縣牌館一律關閉。查獲賭資兩百餘萬元。


    其中,刑警大隊的工作重點落在清理陳年舊案上。副局長楊晨親自指揮,抓獲了在逃各類刑事犯罪分子十八人。


    盡管嚴打半途而廢,但山南縣的空氣卻因為這次嚴打,似乎變得清新了許多。


    嚴打工作是縣委汪浩書記提出來的。他對這次嚴打寄予了厚望。雖說沒有徹底將嚴打工作進行到底,但已經取得的成績還是讓人感覺到今非昔比。


    因追逃發生車禍,公安局警車司機犧牲。山南縣將犧牲的司機評為了烈士,追授他為“優秀黨員”。


    按汪浩的話來說,山南嚴打取得了重大成功。


    陸天明對山南嚴打的工作,一直保留著自己的看法。


    他一直在思考,嚴打對社會治理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每一次的嚴打,都是社會治安變得特別複雜時的臨時之舉。山南縣的社會治安真到了需要嚴打的程度了嗎?


    山南這座典型的南方內陸城市,並非是個社情複雜的社會。


    由於流動人口少,社會環境多年來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社會是多樣性的。如果社會還像過去一樣,一潭死水,所有人都被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不能有其他思想,不能有改變現狀的想法。社會是無法進步的。


    社會進步,不可能像水一樣的單純。社會每一次的進步,都必然會有與之格格不入的東西存在。


    嚴打確實可以在一定時期起到震懾的作用。但是,如果社會不改變,已經被打壓下去的各類社會醜惡現象,在一段時間後,又將死灰複燃。


    真要讓社會變得積極向上,唯一的辦法就是改變社會的生活。


    汪浩提出嚴打,沒人反對。不過,大多數人心裏都明白,汪浩需要通過嚴打在山南立威。


    每一個縣的情況,都是一個人情社會。嚴打這樣的活動,其實就是動了這張人情關係網。


    陸天明聽說,山南縣廣為人知的紅燈街,在嚴打開始前三天,便關門閉戶了。這隻能證明,嚴打的消息早就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泄露了出去。


    嚴打之所以還有成績,一是一些人膽大妄為,抱著僥幸心態頂風作案。結果,一下掉進網裏。


    另一種情況,就是被網進來的這一類人,並非都知道嚴打的消息。


    據說,汪浩對這次嚴打很滿意。他在視察公檢法單位時,表示嚴打這類的活動,今後要不定期開展。他還特意去了一趟市附一醫院,親自去探望了楊晨等人。


    “人到了,我去接接吧。”陸天明對秦長青說道:“不管怎麽樣,楊晨同誌這次還是立功人員。”


    秦長青笑笑道:“好啊,陸縣長,你親自接楊晨,這個麵子可夠大的。”


    “這不是麵子不麵子的問題。這是我們對同誌的尊重。”陸天明一邊說,一邊送秦長青走。


    秦長青前腳一走,他便叫來了林偉生。


    “老林,調查楊軍的事,怎麽樣了?”陸天明開門見山問他道。


    林偉生訕訕地笑,四顧無人之後,才壓低聲說道:“陸縣長,我要檢討自己。我辜負了你的期望了。”


    “怎麽了?”陸天明不解地問他道。


    “陸縣長,你把這項工作交給我去做,我卻沒有做好啊。”林偉生苦笑著說道:“您知道嗎?我一家人都差點死了。”


    陸天明吃了一驚道:“老林,你這是危言聳聽啊。”


    林偉生道:“我說的可都是事實。有個事我還沒向您匯報,前段時間,我家裏突然出現幾條毒蛇。您覺得奇怪嗎?”


    “毒蛇?”


    林偉生心有餘悸地點頭道:“是啊,是毒蛇。有人把毒蛇藏在我們床上的被窩裏。幸虧沒咬到人。如果被咬了,我還有命跟您匯報嗎?”


    陸天明道:“老林,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們山南這地方毒蛇並不多啊。怎麽可能在你家一次性出現那麽多毒蛇?”


    “實話說吧。這個楊軍不知道怎麽知道我在調查他。他托人找過我,大意是警告我不要去調查他。我把人罵了迴去。結果三天後,我家就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來毒蛇。你說,這不是楊軍幹的,還有誰幹的?”


    陸天明道:“你說是他幹的,得有證據。”


    林偉生深深歎口氣道:“對啊,我就是因為沒證據。所以隻能打落牙往肚裏吞。”


    “老林,你這是懷疑?”


    “其實,不用懷疑。我可以肯定,這件事就是他楊軍幹的。他這個人,什麽事幹不出來啊。”林偉生又歎一口氣道:“我過去是低估了他。”


    “混賬東西!”陸天明一掌拍在辦公桌上道:“我看他還能猖狂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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