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偉生倒不忌諱,他坦然說道:“陸縣長,現在苦水鄉的地,就是錢啊。”


    苦水鄉的改造建設計劃方案被肯定後,迅速引發了民間投資熱潮。


    陸天明原來就有一個設想,他知道單純靠天使基金與萊恩教授的投資,是拉不動苦水鄉的經濟發展的。


    苦水鄉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得吸引社會資金的進入。


    萊恩教授將生命基因研究所放在苦水鄉,並從事苦水泉的商業開發。這種外資的投入,就是最好的噱頭。


    一切果然如他所願,現在苦水鄉來了外資企業,社會資金便蜂擁而來。


    苦水鄉的地,一夜之間暴漲了十倍,而且供不應求。


    人人都想在苦水鄉求購到一塊地皮。畢竟,地皮的價格就像潮水一樣,每天都在水漲船高。


    “小曹家人想在苦水鄉投資置業。”林偉生繼續解釋著道:“可是現在,一地難求啊。”


    “你們沒找過彭書記?”陸天明試探著問道。


    “找了。沒用。”林偉生為難地說道:“現在老彭神氣了,屁股後麵每天跟著一大群人,都是找他要地皮的。”


    陸天明笑笑道:“沒想到苦水鄉還真今非昔比了啊。過去這裏的土地,送人都沒人要。”


    “是啊,一夜之間,地貴如黃金。聽說,苦水鄉政府這次發了大財了。光是賣地的收入,就達到了十位數以上了。”


    陸天明點頭道:“這是好事。”


    林偉生笑嘻嘻道:“這主要還是沾陸縣長你的光。當初如果不是你與汪書記說好的,這筆賣地的錢就都應該迴縣財政了。”


    陸天明笑笑,沒有作聲。心裏卻在想,汪浩如果知道了苦水鄉的情況,會不會反悔?


    他第一次向汪浩匯報苦水鄉改造計劃時,汪浩沒聽完就攔住了他,一開口便說道:“天明,你是不是也在打我帶來的這筆錢的主意?”


    汪浩空降山南,帶來了一筆五億的發展資金。


    這是因為汪浩人脈關係寬。他到地方基層政府任職,上麵為了表示對他的支持,給他撥了這一筆款。


    五億資金進入山南縣,確實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而汪浩說出來這樣的話,是因為自從他來了之後,山南縣確實有不少人在打他的這筆資金的主意。


    不光是縣領導盯著他這筆錢,各鄉鎮也聞風而動,大家都分別跑到他麵前唱苦,希望汪書記能幫他們一把。


    汪浩在這方麵堅持立場原則,無論誰來求援,他都堅持不鬆口。以至於五億的資金,至今還擺在縣財政專戶上睡大覺。


    汪浩不同意資金外流,是因為他一心一意要建設山南紅色紀念廣場。


    在陸天明提出改造苦水鄉時,汪浩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陸天明也在開始打他這筆錢的主意了。


    “汪書記,苦水鄉是山南縣的一個鄉鎮。縣裏多少要支持一點吧?”


    “要錢沒有。”汪浩態度堅決地說道:“天明啊,手掌手背都是肉,我要是給了你支持,別的鄉鎮我給不給?我得一視同仁吧?如果我一視同仁了,我帶來的這筆錢,恐怕不夠大家瓜分的吧?”


    陸天明解釋道:“汪書記,大家要錢,又不是塞進自己腰包。都是想著為地方發展啊。”


    “塞不塞進腰包,誰敢保證?”汪浩開玩笑說道:“我現在發現啊,地方的人,手段花樣太多,真令人眼花繚亂。”


    汪浩到底還是看錯了陸天明。陸天明從一開始就沒想著汪浩拿真金白銀來支持苦水鄉。


    他需要的是汪浩的態度。


    汪浩隻需要在態度表示支持苦水鄉的改造計劃。


    “苦水鄉不要錢?”汪浩在聽明白陸天明的意思後,驚異地問道:“你們還能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戲?”


    陸天明笑笑道:“汪書記,我隻要你表態支持就可以了。”


    “這個好說。但是我有言在先,縣裏不會給苦水鄉任何經濟上的支持。而且,如果苦水鄉最終出現勞民傷財的情況,我會追責。”


    陸天明道:“應該的。”


    “好。縣裏不給苦水鄉經濟支持。你們苦水鄉自己想辦法解決發展資金。縣裏保證不從你們苦水鄉抽取任何費用。”


    “包括土地?”


    “包括一切。”汪浩認真道:“縣裏在行政、法律上幫助你們。”


    這次談話,約定了無論苦水鄉采用什麽辦法去發展,山南縣都不會從中分一杯羹。


    汪浩可能沒想到,一個連鳥都不拉屎的偏僻地區,土地會在一夜之間身價百倍。


    “現在很多人都想跑來苦水鄉發展。”林偉生道:“據說,苦水鄉現在比縣城還熱鬧。”


    陸天明隨口問了一句,“林主任你在苦水鄉買了地嗎?”


    林偉生歎口氣道:“哪輪得到我。先不說我拿不出這麽多錢。就算有錢,老彭這家夥未必會把地賣給我。”


    “為什麽?”


    林偉生苦笑著道:“老彭這家夥啊,十個手指頭往外掰呢。他說,外人優先,群眾優先。苦水鄉現在的土地啊,大多數賣給了外地人。”


    陸天明開玩笑道:“老彭連你的麵子都不給啊?這不對啊。”


    林偉生悻悻道:“他現在連肖縣長的麵子都不給。”


    “肖縣長也想在苦水鄉買地置業?”陸天明驚異地問道。


    “這發財的事,誰不想分杯羹啊。”林偉生笑了起來,“老彭這老東西,還真硬氣,就是不答應肖縣長的要求。”


    一路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苦水鄉。


    陸天明一下車,便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彭淙壁走的是一條大破大立的路。原來的苦水鄉政府已經蕩然無存。


    鄉政府周圍的房屋建築,也像鄉政府院子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帳篷。


    原鄉政府所在地,豎著一塊巨大的規劃圖。未來苦水鄉的樣子,在規劃圖上一目了然。


    苦水鄉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到處都能聽到機器的轟鳴。


    就在他四處打量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陸縣長,您來了。”


    陸天明迴過頭,便看到彭淙壁胡子拉碴的,一條褲管挽起,一條褲管放下,笑眯眯地在看著自己。


    “我剛聽人說,陸縣長來了。我還不相信呢。”彭淙壁走上前來,雙手緊握陸天明的手,埋怨道:“陸縣長,您來,也不打聲招唿?”


    陸天明笑笑道:“打什麽招唿啊?我迴苦水鄉,就是迴家。我迴家要打什麽招唿?”


    彭淙壁連忙道:“是啊。歡迎陸縣長迴家。”


    陸天明狐疑地問道:“彭書記,你把苦水鄉全都拆了,你把鄉政府放在了哪裏?”


    彭淙壁指著一片帳篷道:“我們現在都在帳篷裏辦公。”


    他領著陸天明走到一個帳篷跟前,指著豎在帳篷邊的一塊鄉政府牌子說道:“這裏就是了。”


    帳篷低矮,而且潮濕。


    陸天明一進去,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鄉政府各辦事機構,一人一張桌子,井然有序。


    見到陸縣長來了,所有人都站起了身,熱情地與他打招唿。


    陸天明擺擺手道:“大家辛苦了。這條件很艱苦啊。”


    所有人都笑,滿懷信心道:“困難是暫時的。我們不怕,請陸縣長放心。”


    突然,帳篷外傳來一陣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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