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也不想你爺爺的事曝光吧?


    從曲阜來到京城,孔訥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此番他來京城,注定要吃點苦頭。


    誰曾想到人生如此艱苦,從小錦衣玉食、不曾受半點委屈的他,竟然會受到如此磨難?


    張異的拳頭沒什麽氣力,畢竟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可是落在孔訥身上,卻全是羞辱。


    他做好被磨礪的準備不假,可是為什麽要被龍虎山的道士磨礪?


    “沒見過你這麽犯賤的,做啥啥不行,挑釁第一名!”


    張異揍了他幾拳,成功讓他喜提食鐵獸成就,然後跳到一邊獨自無語。


    這家夥連揍起來都沒成就感,太弱了……


    孔訥哭了一會,從地上爬起來,狠狠瞪著張異:


    “我不是漢奸……”


    “行行行,你不是行了吧!”


    張異不不耐煩,應付著孔訥,孔訥看他這態度跟哄孩子一般,更是悲從中來。


    “你等著,我一定會揭發伱的!”


    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讓張異更是無力,應付這種小孩子比應付許存仁還累呀。


    這種小屁孩一點都不懂什麽叫看破不說破。


    雖然他真不怕孔訥去到處亂說,可他以未來衍聖公的身份說話終究還是會造成一些麻煩。


    為了避免這個麻煩,他隻能說:


    “就像你爺爺裝瘋一樣逃不過有心人的法眼,那也要到處說嗎?”


    孔訥聞言,如遭雷擊,他駭然看著張異,身子卻忍不住後退!


    孔克堅裝瘋的事,孔家上下隻有他和孔希學知道,就連跟他一起來的福伯他都沒說。


    爺爺的忍辱負重,是為孔家的前程留下一線生機。


    這是父親在臨走前對他語重心長的話語。


    北方王保保的大軍一日未敗,大明朝廷和北元誰勝誰負生死未知。


    孔家本來不想這麽早做選擇,可是朱元璋卻逼得孔克堅必須做選擇。


    爺爺是孔家的英雄,這是孔希學在孔訥南下的時候鄭重其事的囑咐……


    難道,所以……原來他的一切隻是某些人眼中的小醜!


    孔訥再看張異,覺得他如魔鬼一般。


    “你……你胡說……”


    他畢竟隻是十歲的孩子,修行比張異這個兩世為人的老狐狸差了十萬八千裏。


    張異本來也隻是猜測,孔訥這種態度,等於間接證明了所有人的猜想。


    “真是人菜癮還大呀!”


    證實那位孔老爺子真的裝瘋賣傻,張異忍不住吐槽,這老家夥圖什麽呢?


    人家judy裝瘋是保命,圖謀深遠。


    這貨是為了迎接北方的王師嗎?


    若是幾個月後,他聽到王保保的大軍潰敗的消息,老家夥會不會氣死過去?


    嗯,應該很有可能……


    “我胡說?那要不大家一起出去喊一喊?”


    張異說完,就要往外走。


    “別……”


    孔訥慌了,朝著張異撲過來,一把抓住張異的手。


    “訥訥,你也不想你爺爺裝瘋的事曝光吧?”


    張異此時,已經百分之百確定,還有心情調戲孔訥,孔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在堅持:


    “我爺爺沒裝,但我不許你破壞我爺爺一世清名……”


    “如果我不呢……?”


    張異饒有興趣,大有你快求我的表情。


    孔訥慌了神,他過往的經曆真沒有人教他如何處理這種事?


    爺爺裝瘋的事如果被坐實,對於曲阜孔家的名聲是毀滅性的,孔訥一時間不知所以,突然朝著張異跪下去。


    張異愣住,他隻不過是想嚇嚇這個小屁孩而已,卻沒想到他如此不經嚇。


    他也不等孔訥開口,就說:


    “許先生說過,你來應天本是一場修行。


    有些東西他以為你懂,所以才並不避諱在你麵前說起偽經之事,但誰知道你這麽菜,連這都領悟不了?


    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呢……”


    張異如長輩一般,語重心長教訓了孔訥幾句,然後擺擺手,直接出門去。


    他才懶得跟這個小屁孩計較什麽!


    孔訥愣住了,這家夥就這麽放過自己?


    他目送張異遠去,那孩子手放在背後,步伐輕快,似乎還哼著歌曲。


    孔訥越發覺得,那個可惡的小道士很是神秘。


    慢慢站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他走出許存仁的小院,學舍中同學們的目光不由自主聚集在他身上。


    別人倒吸一口氣,駭然看著他。


    孔訥這才驚覺,自己被那個混蛋打了一頓,此時一身狼狽。


    “許先生院子裏隻有張異和他吧,張異剛才剛走……”


    “孔家人和張家人打架了,還是孔家人打輸了?”


    “張異那個小子看樣子就沒吃虧,孔訥好慘!”


    “論打架,衍聖公怎麽打得過張天師!“


    同學們議論紛紛,流言蜚語在風中流傳。


    孔訥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窘境,他心中對那個混蛋詛咒了一句,紅著臉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書院。


    一路迴到家中,孔訥第一時間去看了爺爺。


    孔克堅依然咿呀咿呀,在院子裏裝瘋賣傻,孔福伺候著老爺子,見到孔訥迴來。


    他第一時間看見孔訥的“食鐵獸眼”,驚唿:


    “少爺,你跟誰打架了?


    快來讓老奴看看,醫生,老奴去給您找醫生!”


    孔克堅見孔訥受傷,臉上也出現一絲擔憂之色,旋即,他馬上恢複癡傻的表情。


    隻是關心溢於言表。


    孔訥沉默,製止了孔福。


    “福叔,我想跟爺爺待一會!”


    孔府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院子,諾大的花園,隻剩下孔克堅爺孫二人。


    “孫兒不孝,一不能解爺爺之憂,二不能護爺爺清譽,孫子不孝!”


    孔訥跪下來,失聲痛哭,朝著孔克堅拚命磕頭。


    孔克堅紅著眼,卻不能有任何動作。


    “爺爺,今天有人說你漢奸,我跟人打了一架……


    但,孫兒無能,孫兒不想別人說爺爺是漢奸!”


    “言伯也不想當漢奸……”


    孔訥畢竟隻是孩子,他這些日子承受了太多的委屈,隻有在爺爺麵前,他才能將這些委屈發泄出來。


    “言伯,要笑!”


    一直不動的孔克堅,慢慢站起來,蹲下,抱住孔訥,爺孫倆一起默默流淚。


    “委屈你了!”


    這是孔克堅第二次,在院子裏說出一句真心話!


    ……


    皇宮!


    許存仁奉口諭前來,在禦書房門口等候。


    王公公將他領入禦書房,禦書房裏永遠都有皇帝忙碌的身影。


    “微臣見過皇上,見過太子殿下!”


    “許老師,請起!”


    朱標見許存仁進來,趕緊站起來迎接。


    許存仁道:


    “太子殿下,這聲老師當不得!”


    “怎麽就當不得,你教過他,就是他的老師!”


    朱元璋打斷二人的客套,對太監說:


    “給許老賜座!”


    太監們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許存仁謝過皇帝的恩典,坐在一旁。


    “許老,如今南京國子府學剛升國子學,你肩負著為國培育人才的重任,多有辛苦!”


    老朱等許存仁坐下,先是讚揚了他的貢獻。


    這倒不是給許存仁高帽,從幾年前他打下集慶路,也就是現在的應天府開始。


    許存仁就接過當年應天府學的重任,從博士做到祭酒,他為大明也培養了不少人才。


    如今恩科未開,還有不少心念前朝的士子不願為大明效力,老朱甚至已經拿刀架在這些人脖子上,用鮮血逼著那些所謂的前朝遺老遺少在大明為官。


    但他也知道,此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大明要培養自己的班底。


    而在還沒開恩科的情況下,舉薦製就是目前朝廷選拔人才的主要方式。


    國子學,是大明的人才庫,許存仁就是幫老朱篩選人才的人。


    “許先生,朕那天跟你討論的東西,你想得怎麽樣?”


    許存仁聞言,表情微微色變,但卻很快收斂,隻是說:


    “陛下,臣還要再想想……”


    朱元璋點點頭,他今天找許存仁來也不是為了這個。


    “朕給你國子學送了兩個人,那兩個孩子表現如何?”


    許存仁想了一下,說:


    “孔訥這孩子心性不錯,性子也算沉穩,如果將來繼承衍聖公的爵位,算得上不錯,隻是他現在背負的東西太過沉重,那種無言的孤立,臣怕他受不住!”


    朱元璋聞言冷哼:


    “受不住也要受著,這是他們孔家的修行,也是咎由自取!


    隻是朕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孔家,還能看清某些人的嘴臉!自命清流,或者明哲保身?”


    他說完,卻笑著問許存仁:


    “那先生準備如何對待孔家那位少年?”


    “既然陛下將他送入國子學,那他就是我的學生,自然是一視同仁!


    且微臣想,陛下將他送到國子學,可不是為了讓人羞辱他,而是磨礪這個孩子!


    臣當讓他感受到我大明的好,讓他歸心大明,才符合陛下的期待!”


    許存仁不卑不亢的態度得到老朱認可。他跟了自己十年,有他掌著國子學,老朱絕對放心。


    而且他也足夠了解自己,朱元璋並沒打算將孔家一棍子打死,隻要他還需要利用士子集團一天,他就必須尊孔。


    可是孔克堅的做法讓他難以接受,他需要用狠一點的手段去打壓孔家,給天下人表率。


    但打壓之後呢?


    該拉攏還是要拉攏,將孔訥送入應天,老朱並不是要一個人質,他何等英雄?懲治孔克堅也就算了,孔訥一個小孩子如何入他法眼?


    皇帝真正要做的,是收孔家未來衍聖公的心呀!


    隻可惜,那些庸人看不懂。


    還是許老深得他的真心!


    問完孔訥,老朱醞釀情緒,


    裝作不經意地詢問:


    “龍虎山那個小子呢,他怎麽樣?”


    許存仁聽聞皇帝提起張異,倒並沒有感受到皇帝口氣中的過分關心。


    隻是想起張異,他卻自顧笑起來。


    這一笑,笑得老朱也是莫名其妙。


    他雖然用檢校監察百官,但檢校也不可能全部的官員都覆蓋。


    國子學這種清水衙門,老朱安排檢校監視的話純屬有病。


    而他這幾天也確實沒有關注張異,是以什麽都不知道。


    “您把孔訥送到老臣這裏磨礪,但張異那孩子是陛下叫過來磨礪人的吧?”


    許存仁這句話一出,皇帝和太子對頓時覺得親切起來。


    沒錯,就是這個味。


    張異這臭小子要是在國子學老老實實,那才見鬼了呢。


    “他怎麽了?”


    皇帝都沒發現,他提起張異的時候,語氣都是歡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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