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上生問起蒼家寨從哪裏得到星鬥的消息,莫白翎唿了一大口氣。


    “此事,怪我。”


    “莫統領?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許上生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糊塗了。


    “我當初看中蕭順水的天賦,有意培養他,與其交談之中,不小心說漏了嘴,被他聽了去。依照星鬥的規矩,我該殺死蕭順水,隻是……”


    莫白翎語氣一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隻是莫統領身為星鬥最年輕的宮主之一,不忍失去這麽一個屬下吧。”


    費九觀替他補充道。


    鄔冼昭卻聽出了別的意思,他驚訝道:“殺死蕭順水?莫統領,你是將大雪山的星鬥,告訴了蕭順水?”


    “隻是順口提過,星鬥在大雪山上。”


    星鬥的存在,是秘密,但也不是絕對無可外泄的機密。


    不能外泄的規則,隻針對大雪山上的星鬥。


    如果隻是一個名詞,真不會有人想到太多。


    許上生在十八莊做軍師時,便跟幾位莊主提過星鬥。


    十八莊莊主們知道的星鬥,是一個製造攻城器械的匠人組織。


    當日蒼涵審問竇載,竇載隻知道星鬥,卻不知道七殺,便是這個原因。


    這世間,大多數人能接觸到的星鬥,隻有一麵。


    星鬥,在世間存在諸多麵孔。


    南鬥六星,天府、天梁、天機、天同、天相、七殺。


    隻有天機挑選門人,遵循嚴格的世家大族規則。


    其餘五星,全憑星主喜好。


    也隻有有資格登上大雪山的人,方能窺得星鬥全貌。


    至於那神秘莫測的北鬥七星中的七人,連南鬥六位星主,也不見得知道真實身份。


    莫白翎居然會把大雪山上星鬥的存在,告訴蕭順水。


    三人委實沒有想到。


    一陣沉默後,許上生問道:“莫統領,依你之見,蒼涵知道的星鬥,是哪個星鬥?他又是從誰的口中得知星鬥?十八莊幾位莊主,還是蕭順水?”


    當初,雷嘯為了不讓軍師分心,專注於炎州戰事,並未及時將蒼家寨的存在,告訴許上生。


    對於蒼涵在莊內,帶走柳盈盈與林三娘之事,也是一筆帶過。


    因此,許上生無法分辨,蒼涵打聽的星鬥,到底是哪一個。


    十八莊某位莊主所說?


    還是蕭順水?


    許上生的話,令莫白翎頗為詫異。


    他是十八莊軍師,怎麽會不知道蕭順水的事?


    “難道許兄不知道十八莊發生的事?”


    “不知道,當初雷嘯給我的信中,隻說孟向仁死了,莊裏出了些意外,他自己可以處理。”


    莫白翎恍悟,索性從審問小二之後,繼續講起。


    “處理完小二的屍體,我也是十分驚訝,何以蒼家寨會知道星鬥的存在。隱約覺得,此事與蕭順水有關。順著這條線索一查,果然如此。”


    “蕭順水和他的夫人,曾經被十八莊擄去,後來他去了炎州戰場,林三娘則留在十八莊。”


    “蕭順水刺殺孟向仁時,那蒼家寨蒼涵與趙雲二人,誤打誤撞,也在十八莊內。”


    “兩人遇到了林三娘,順手將她救走。”


    “蕭順水為了保護妻子,不惜暴露自己,身受重傷,想來他應該服用了我給的鬥靈丸。”


    “你們應該知道,服用鬥靈丸,必死。”


    “若我所料不差,蕭順水大概是感激蒼涵的救命之恩,把自己來自星鬥與七殺一事,告訴了他。”


    聽莫白翎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許上生很是納悶。


    “平穀村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莫統領清楚這麽多細節,從何得知?”


    “平穀村有村民,幫助林三娘母女二人,把蕭順水的屍骨從一處樹林遷迴平穀村。平穀鎮有位姑娘,叫柳盈盈,非常有名。關於她如何出現在平穀村,稍作打聽,便能知道。”


    莫白翎看著費九觀,“費兄若是有心,不應該打探不到這些消息。”


    “我受鄔兄所托,收集的消息以蒼家寨實力和幾個重要人手為主,還真沒有研究他身邊的女人。說起來,蒼涵這人也是奇怪,掌控一方大權,年輕氣盛,身邊也沒留過女人。以至於我忽略了他身邊的女人們。”


    帳內沉默了好一陣,三人消化完莫白翎的信息。


    鄔冼昭和許上生討論過後,確定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蒼家寨不知道天機的存在。


    他們最多知道星鬥與七殺有關,星鬥有製造精良兵器的能力。


    他們會懷疑星鬥是什麽樣的組織,為什麽會有這些能力,才會打探星鬥的消息。


    蒼家寨進攻冼州,並非衝著鄔冼昭而來。


    真正的理由,隻有一個。


    那便是,他們判斷出,冼州會是他們前進道路上的一大塊絆腳石,所以才要清理。


    明白了這點,鄔冼昭心底一股涼意直衝天靈蓋。


    “蒼家寨啊蒼家寨,胃口當真驚人!以一寨之力,妄圖染指天下!”


    鄔冼昭剛感慨完,便是一臉尷尬。


    他想起了蒼家寨的戰鬥力。


    許上生看出來鄔冼昭的尷尬,他道:“師兄,蒼家寨戰鬥力再強,但精兵數量不多。別忘了,此次冼州戰場,蒼家寨的將士,來自湘州。”


    “嗯,小師弟說得對。”


    兩人說完,莫白翎站起了起來。


    “三位,泄露星鬥機密,是我失職,有愧於星主。也多謝鄔丞相叫我來此,方能發覺此事。那蒼家寨蒼涵,就交給我吧。”


    聽到這話,三人均是一愣。


    莫白翎要刺殺蒼涵!


    鄔冼昭把莫白翎叫來,就是為了刺殺蒼家寨領軍大將。


    今天見過高寵與趙雲的勇猛,他已經開始懷疑,莫白翎是否能得手。


    當初他給蒼家寨留下過一名刺客,後續便沒了消息。


    蒼涵還活著。


    他沒那麽好殺。


    尤其是在大軍之中。


    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那是七殺星主與巨門的能力。


    莫白翎還欠火候。


    若是今天沒有親眼看見蒼家寨的戰鬥力,他還有信心靠刺客殺死蒼涵。


    今日一戰,信心沒了。


    不過,蒼涵有那麽一丁點可能,知道大雪山的存在。


    那麽無論如何,也留他不得。


    若是莫白翎能得手,他鄔冼昭,將不戰而勝。


    “莫統領,既然你意已決,我便不再阻攔,你需要什麽幫助,盡管開口。”


    “鄔丞相,當我不存在便好。專心指揮你的兵馬,若你能在戰場取勝,會更加利於我刺殺蒼涵。”


    四人在營帳之中,商議至深夜。


    鄔冼昭大軍吃了敗仗,選擇休整一晚,明日再出發。


    大軍營帳遠處,月光下,立著三個人影。


    “二師父,三師父,你們說那人,真的會對公子不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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