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兄。”淩雲子對著老道長和他身後的年長道童行禮。


    玉春子在道門中輩分極高,甚至長於三人的師父。道玄子等人見掌教親自出門,紛紛行後輩禮。


    玉春子神態慈愛,迴了禮。捋須仔細打量三人,稱讚道:“ ‘道門三傑’名不虛傳。”


    道門相傳玉春子具有天眼,可不出戶知天下,不虧牖見天道。


    三人麵麵相覷,見對方一眼就看出了己方的修為和身份均十分佩服,忍不住盯著玉春子的眼睛,想看看這雙天眼究竟與常人有何不同。


    玉春子見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明白了個大概,哈哈笑道:“江湖謠傳我有天眼,不出門便能知天下事,實在是可笑。如果是這樣,老道還需要經常去雲遊嗎?”


    “啊?”三人滿臉疑惑,“雲遊?”這才注意到他身後道童手上有個包袱。


    “其實你們三個小時候我就見過,隻是你們不記得了。至於你們的名號嘛,老道耳朵又不背,江湖上隨便打聽下就知曉了。”玉春子解釋道。


    淩雲子聽聞師父又要離開,滿臉不樂意地抱怨道:“師父您又要撇下我們去雲遊。別人家的師父都是閉關悟道,您倒是好,整日不見蹤影。”


    玉春子聽了徒弟的牢騷,撓了撓頭笑道:“有些道理靠悟,而有些道理是靠自己體會出來的。淩雲子,淩空子,師父出門後,不許偷懶,要用功修道。為師去也。”言畢竟然拿過包袱,撇下眾人,哼著小調走了。


    道玄子三人見兩個道童無奈的表情,都忍不住笑了:傳聞中的全真掌教居然是個愛四處遊山玩水之人。


    沒過一會兒,似乎是忘記了什麽事情,玉春子折返了迴來,叮囑道玄子三人道:“三位高足,恕老道招唿不周,不如你們在重陽盤桓幾日如何啊?也可以教教我這兩個徒兒,和他們講講江湖的險惡,傳授下靈氣和拳腳。”


    玉春子自己沒空教導徒弟,竟然把授業這種事假手於人,三人一時間目瞪口呆。


    “這怎麽行啊?老掌教。各派修行法門都不相同,您不怕門戶之見也罷了,屆時我們如何向自家師父交代啊。”三人中天機子最為刻板,反駁道。


    “哎呀,又沒讓你傳授大衍決和太極劍。他們練功你從旁指正下便可。我那小徒弟聰慧得很,一點便通的。”玉春子打著哈哈,使了個俏皮的眼色,趁著三人還沒反應過來,踏著南鬥步,轉眼便消失了。


    淩雲子和淩空子目送師父遠去,想到方才的話語,邀請道:“請三位師兄入宮休息吧。”


    道玄子對兩位好友哈哈笑道:“玉春掌教可真有趣!既來之則安之,走吧。”


    “也罷。雲遊了大半年了,找個地方歇歇也好。”玉衡子搡了下不太情願的天機子,三人一起跨入了重陽宮內。


    重陽宮為王重陽祖師修道和飛升之場所。在元代盛極之時,占地之廣,門徒之眾,規模之大為當時天下之首。然而天下之事多是盛而衰,衰再複。重陽宮經曆歲月、戰亂、修複終究是盛極難繼,在同治年間遭遇毀滅性的破壞,最終隻餘下幾間殘破道觀。


    三人結伴遊曆許久,對道教沒落早已司空見慣,便也沒有過多感歎,安心在宮內修養。


    這一日,道玄子三人做完早課,見淩雲子與淩空子在宮內的空地上練功便饒有興趣地在一旁觀看。


    全真教的南鬥步天下聞名,兩人正是在用心習練此步法套路。一人跑一人追,圍著空地轉圈。


    淩空子年紀較長,個子較高,體力也旺盛,每每都是他獲勝。而淩雲子雖落敗,但氣勢上卻並不輸人,常常能踏出不同的變化,淩空子要取勝倒也費了不少力氣。


    三人中論身法以天機子最為迅捷。所謂“飛飛淩太清,飄然若流星”。武當的“白鶴舞”輕功在道教中也算數一數二。該身法源自太極功,起落如白鶴般輕盈瀟灑,練到至高境界時可說是來無影去無蹤。


    天機子在一旁觀摩半晌點頭稱讚道:“南鬥步暗合天相,變化無窮,當真玄妙非常。”


    玉衡子在身法上的造詣雖不高,但畢竟閱曆豐富,也忍不住附和道:“確實。這兩個孩子都是可造之才,小小年紀,身法已經不弱。”


    兩人轉而看下道玄子,想聽聽他的評價。


    “淩空子為人實在,步伐中少有機變,一板一眼,頗有些像個刻板的教書先生。而淩雲子,粗中有細,輾轉有度,果然如玉春掌教所言,他的小徒弟更聰慧些。”道玄子從兩人的追逐中看出了些端倪,緩緩開口。


    “道玄兄是認為淩雲子更能成才?”天機子聽聞道玄子對兩人的論斷,不禁開口問道。


    “嗯...”道玄子思量一陣迴答道:“那要看做什麽了。若是選掌教,自然是要選忠厚老實的,不過要是說修為道法上的造詣,淩雲子這孩子前途不可估量。”道玄子頓了頓,話語似有所指。


    玉衡子聽出其中意味,點破道:“天機兄,他說的似乎也是你呀。”


    三人均是哈哈大笑。


    天機子為人端方與淩空子頗為相近,道玄子的言外之意似乎也預言天機子會成為武當掌教。


    淩空子師兄弟被笑聲吸引,跑了過來行禮。


    淩雲子以為道玄子笑話自己修為不夠,屢戰屢敗,不免惱怒道:“三位前輩莫要笑話,現在我雖然修為低,但十年之後定然能超過你們!”語氣透著狂傲與自信。


    玉衡子眼帶笑意也不辯解,而是指著道玄子說道:“你小子,狂得很。在修為上要超過我和天機子還簡單,要超過他可就難了。”


    麵對年少輕狂的淩雲子,道玄子卻語氣淡然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是自然規律,任誰都無法攔阻。”


    淩雲子二人頓被道玄子的胸襟所折服,紛紛再次行禮。


    玉衡子見時機成熟對另外兩人開口道:“我們三人在這道觀裏已住了幾日了,總不能白吃白喝。既然今日都見了你們練功了,不如我們就依玉春掌教所言,指點指點?”


    道玄子與天機子頷首同意。


    玉衡子煞有介事地分配道:“天機兄性情與淩空子相近,不如就由你來指點於他。淩雲子嘛,就由道玄兄來點撥。如何?”


    “那你呢?”天機子見玉衡子將自身摘了出來圖清閑,略微不滿道。


    “小弟本事平庸,哪有兩位兄長本領高強。”玉衡子推諉道。


    “胡說八道,你的八極功已有掌教的七成功力,論近身功夫,天下少有敵手。”三人知根知底,天機子自然明白玉衡子是在推脫。


    道玄子卻知道八極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對方非死即傷,玉衡子不傳授二人實際上有自己的考量,當下勸阻天機子,一錘定音道:“就依玉衡兄所言吧。”


    麵對三人商量,淩雲子卻不同意,他傲氣地對道玄子說道:“我不用你教一樣可以超過你們,我們全真的道法不輸給任何其他門派!”


    道玄子莞爾道:“你放心,我不是教你功法,而是傳授你些道理和經驗。”


    淩空子向來尊師重道,扯了扯師弟的衣袖示意不要放肆。


    淩雲子見師兄已行禮感謝,也隻能道謝:“多謝前輩了。”


    玉衡子見道玄子明明要指教淩雲子,反而顯得低三下四,好言相勸,倒像是有求於人的樣子,不覺心中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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