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年前,定慧寺也被日本人霸占了。”八寶忿忿不平地指著北麵的焦山,“我們幾人隻能隨著心淨師叔沿途化緣過活。有一日,師叔化緣出門後再沒迴來。我們幾人到處尋找,終在一片田間發現了他。左右沒法子,隻得將師叔背到了附近的醫院。”八寶手指的正是擦著因為煙熏而流淚的徐磊,“正是這位善人出手救治...”


    “哦...我記起來了,你是哭得最厲害的那個小和尚。”這是半年前的第一起,因此徐磊對此印象頗深。


    “阿彌陀佛。善人好記性。當時你救治得很認真,我們幾位師兄弟都銘感五內。”八寶雙手合十,重重行了一禮。


    “那又有什麽用,最終還是沒救迴來。”徐磊言語失落。


    八寶直起身望著三人,示意他們靠近,低聲說道:“如果三位施主要徹查此事,小僧這裏倒確實有一條線索。”


    “小師傅快請說。”沈錯三人圍近一處,徐磊搶先說道。


    “自打心淨師叔圓寂後,我開始特意留心此事。見了不少昏迷的同門,再加上這幾月在寺院裏的多番求證。這才得出那幾人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是修行之人!”說完結論,八寶靦腆的眼神中閃出了一絲銳芒。


    三人聽聞緘默了半晌,沈錯問道:“這事你別人說過嗎?”


    八寶搖了搖頭:“除卻性覺就隻有你們了。”


    “那你為何不和竹林寺的住持商討一下?”沈錯心中存疑出口問道。


    “不瞞施主。如今寺裏的僧人幾乎都不會武功隻會念經,和他們說了並無作用。”八寶無奈解釋道,“而且事關生死,一旦傳揚出去難保不會被滅口。”


    沈錯不由地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小和尚。原來天真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謹慎、縝密的心。


    “那你為何如此信任我們?”陸受真也被八寶的城府所震懾,但仍是想消除心中的疑慮。


    “施主救治過師叔,自然值得信任。”八寶目光看向徐磊。


    “你是個道士。僧道雖多有不和,但你們肯定不會如此殘害無辜。”八寶又轉向陸受真。


    “至於施主你...你的道行肯定不弱。如果是他們是值得信賴之人,那你就是有能力查出事情真相的人。”八寶麵露深意,目光凝聚在沈錯身上許久。


    “這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徐磊饒有興趣地看著八寶。


    “身具修為的小僧近距離能看出來。他們身上散發的顏色與普通人不同。正如這兩位,身上有紫色。隻不過這位的淡些,你的深些。”八寶先指了指陸受真,又指了下沈錯。


    “竟有這種事?”徐磊迴看了沈、陸兩人,又凝視八寶的雙眼,大唿神奇。


    一旁的沈錯注視八寶良久,頷首道:“我之前遇到過一位大師,他生而慧眼,能看見與佛有緣的事物。想來這位小師傅也生就了一雙不凡的眸子。”


    “師傅曾經說過,這個興許叫法眼。可惜,小僧生來不是練武的材料。否則修為提升後,看得會更遠,能力會更強。”八寶道出了實情。


    所謂法眼如炬,擁有法眼的人不僅目力超群,更是能照出人的修為。


    聞言,沈錯皺眉深思:這麽說來,八寶所推斷的結論非常可靠。如果說有人要將附近有靈氣修為的人悉數抹殺,那日本人無疑最為可能。隻是他們能如此作為有兩個前提。第一,有足夠的實力。目前被發現昏迷的人都不是被槍殺的,這表明日本人中有一個甚至幾個靈氣修為遠強於眾人的高手。第二,他們隻針對修行中人。這說明這些高手中有人能精確捕捉到修行者的位置。這人極有可能如八寶和尚一樣,擁有法眼。而且肯定比他更出眾,能遠距離觀測。


    這麽一延伸,思路突然貫通。茅山上莫名被洞悉位置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想到此處,沈錯隻覺如芒在背,似是被一雙無形的雙眼緊盯著,哪裏都不安全。


    深吸一口氣,沈錯想緩解下心裏的緊張,轉念又想道:“那具有法眼的日本人能探測的範圍應該並不大。否則也不需要花費這麽久的時間。算了,該來得躲不了。與其惶惶不可終日,不如花心思提升自己的修為來得實際。”


    如此想著,沈錯心下稍寬。這才大夢初醒般抬頭放眼四周。


    原來,三人竟然已經走到了山腳下!


    沈錯撓了撓頭抱歉道:“不知不覺我們都已經走迴來了嗎?”


    徐磊嘻嘻笑道:“陸道長見你全神貫注,知道你在思考其中關竅,讓我不要打斷你。”


    “怎麽樣沈兄弟,你想到了什麽?”陸受真見他已經迴過了神,出言問道。


    沈錯當下將自己的推論說了出來。


    陸、徐兩人聽著也是頻頻皺眉,隻覺背後之人所謀甚大。


    “隻是既然最終都是要殺這些人,為什麽還要弄昏迷呢?直接殺了不是直接?”陸受真摸鼻子發問道。


    沈錯點頭稱是:“這也是我的困惑所在。可目前的信息不多,無法推算出他們真正的圖謀。”


    聽兩人討論的徐磊突然插話道:“我倒是有個猜測。如果直接殺了,一旦被發現報道開來肯定引起軒然大波。這個會讓日本人在西津渡附近的懷柔政策付之一炬。”


    這個說法有些牽強,可似乎目前也沒比之更合理的解釋了,三人隻能心事重重地返迴了西津渡。


    迴到院落已是下午。李龍派人送來了第一個訊息。去日本的輪船會在一周之後出航。


    這個消息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好歹沈錯等人還有時間做部署。


    隻是這場“頭骨”爭奪注定會是一場惡戰。可惜的是,沈錯不能讓劉爺的人參與其中。如今,還不是和日本人撕破臉的時候。


    沒過多久,白鬱也迴來了。他這一亮相直接驚呆了三人。


    原先長發披肩,衣著普通的白鬱,搖身一變成了梳著英倫頭發,西裝革履的新青年。


    見沈錯等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白鬱哈哈笑道:“上午我去小仙都,那裏的女士見了我的打扮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所以一氣之下,我讓劉嬸帶去理了發,換了身行頭。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一轉變,直接把她們迷得神魂顛啊。”


    轉身對著一旁的劉嬸豎起大拇指誇讚道:“還是劉嬸有眼光,識得白某這塊璞玉。”哄得一旁劉嬸笑得合不攏嘴。


    沈錯見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白鬱這麽在歌廳混了一天,不僅知道了女士這個詞語,更是會翹拇指誇人,還換上了西裝,簡直比徐磊更像是進步青年。


    白鬱這麽胡鬧一陣,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華燈初上時,六爺,李龍,龐燕都來了小院。眾人相聚,把酒言歡,談及此行的目的和今日的發現,六爺憤怒道:“這裏的日本狗越發放肆了!”


    酒過三巡,真情流露,沈錯見到了六爺為難的神情。


    沈錯坐在了六爺身旁,舉杯道:“六爺,你不必費心了。我明白現在還不是公然翻臉的時候,總會有辦法。”


    六爺醉眼惺忪地盯著沈錯,一口飲盡杯中苦酒,歎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當晚,大家都喝得很醉,連一向恪己的沈錯都忍不住貪了幾杯。


    人都是需要放鬆的。長時間壓在沈錯肩上的擔子太重,難得故交重逢,他也就開懷暢飲了次。


    深夜,眾人相互扶著迴了房。沈錯卻在角落裏瞟到了鬱鬱不歡的陸受真。


    猶豫一陣,沈錯默默地坐在了一旁,安慰道:“六爺雖迫於形勢無法派人,但卻可以大開方便之門,讓陶隊長等人進入西津渡。所以我們不能沮喪,一定要設法尋到楊前輩的下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鶴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夢一醒一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夢一醒一世並收藏鶴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