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陸受真越發害怕,幾乎已是麵如土色。寶華山的方向三人已經問明,附近山丘較少,確定方向後尋找並不困難。


    事情刻不容緩,沈錯喚來阿靈,陸受真也用上了神行符。可白鬱身法一般,也沒符咒可用,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錯並不猶豫,換上普通鞋子,將登雲靴交給白鬱:“白鬱你先穿上這個。”


    白鬱麵露疑惑,接過穿上。但覺舒適妥帖,問道:“這是什麽?”


    “登雲靴,可加強腳力。我們先走,這個之後解釋。”沈錯拋下一句話,與陸受真徑直往東邊掠去。


    白鬱將信將疑,奮力追上。


    行出半裏,隻覺眼前景色變換迅速,耳邊風聲烈烈,心中驚喜:這鞋子真是神奇,隻是頗耗費些靈氣。他初次體驗如此迅捷的速度,一時無法駕馭,摔倒頻頻,撞得鼻青臉腫。


    平日裏,白鬱雖是一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模樣,但天資在異類中也算絕頂,沒過數裏便摸索出了些門道,漸漸已能追上兩人。


    三人與阿靈從上午跑到了下午,終於看到了一大片連綿的大山和茂密的山林。剛到路口,沈錯便察覺到了附近有人。三人不得不慢下腳步,警惕四顧。


    而埋伏在叢林中的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們,緊張地戒備了起來。


    雙方試探一番後,沈錯發現隱藏起來的是陶隊長等人,他們按圖索驥也是剛剛到此。陸受真表明身份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述了一下,陶隊長聽得眉頭大皺,召集起隨行的二十幾個戰士,以兩人為一組,分頭搜尋。


    眾人忐忑地搜索至薄暮,終於在一處溪水邊找到第一具屍體。


    陸受真聞訊趕來,見到後失聲痛哭,這人正是他的四師兄張受純。


    張受純心口衣衫盡碎,仰麵倒在地上。沈錯仔細檢查了他的遺體,發現除了胸前的創口並無其他外傷。那一擊從胸口蔓延至四肢,造成了可怖的痕跡,乍一看猶如從心間盛開的花朵,血腥而詭異。


    再往下看,張受純的腳上還貼著神行符,而沈錯目力範圍內並沒有其他屍體。這表明,他至少跑出了半裏才被人追上。神行符的速度沈錯是了解的,短程來說並不遜於南鬥步。即便是慌不擇路影響些速度,對方能在短時追上張受純,身法已經是不容小覷了。


    “這裏還有一人!”一名小戰士急急忙忙跑來,陸受真趕忙擦了擦眼淚,抱起張受純的屍身往前走。可使用神行符後透支的體能讓他一個趔趄。


    沈錯趕忙上前攙扶,卻被言語阻止。隻見陸受真咬著牙,硬生生把屍體扛在身上,繼續步履維艱地往前走。


    沈錯心頭一酸,想起了自己家鄉被屠滅的情形,隻得默默地護在陸受真的身後。


    一裏外的那人是陸受真的三師兄俞受理。麵色灼燒得幾乎認不出來。


    沈錯細致地查看了他的死因。從肌膚與衣物被焚燒的情況來看,應該是被灼熱靈氣侵入了體內,五髒俱焚而死的。


    第一時間,沈錯聯想到了五行忍者。他們之中的火忍者修行的就是這股炙熱的靈氣,雖然它無法與三昧真火相提並論,但造成眼前的傷口卻是綽綽有餘。


    噩耗持續傳來,白鬱從幾十步外迴來朝沈錯使了個眼色。


    沈錯望了眼跪倒在地的陸受真,猶豫一陣,隨白鬱來到了前方。


    前麵的戰場更加慘烈。方圓二十丈內橫七豎八地躺了六個人。沈錯心頭大痛,勉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與白鬱分頭檢查,希望還能有人生還。


    靠近的第一個人半坐在一棵鬆樹下的。他背後樹木的主幹上有一個極薄卻極深的劍口。對應屍體上的創口,沈錯猜測這人被一劍刺穿心口而亡。隻是那劍鋒利異常,貫穿身體後仍在樹上留下了豁口。而隨著劍鋒被拔出,這人也頹然坐倒,氣絕而亡。


    一劍穿心,用劍之人的劍法狠辣至極!


    打鬥畫麵在沈錯腦海中浮現,所有痕跡都一一吻合,唯獨有一處極為怪異。被殺之人並無血跡,不論是屍體所在的地上,還是其背後的樹幹,甚至連傷口都沒有半點血痕!


    在鬆樹前的不遠處,另外一人俯麵躺在地上,左右臂膀上各自貼了一張符咒,雙手維持著抓握東西的動作,後背處的道袍已被劃破,露出一道細長的傷口。


    與之前那人一樣,周遭並無一絲血跡。更加恐怖的是,這人不僅僅傷口沒有血,渾身上下的血似乎也一滴不剩。袒露在外的皮膚無半點血色,白得嚇人,身體上的劍傷猶如是留在一塊豆腐上的切痕。


    沈錯猜想,這人當時正死命地抓住那劍客的腳,阻止他前行。那劍客見無法甩拖此人,反手握劍,從後心刺入,活生生將其盯死在地!


    白鬱迴返而來,搖頭歎氣:“這幾人無一生還!”見沈錯正在打量死者手臂上的符咒,出聲解釋道:“這是茅山的巨靈符,使用後可以讓人的力氣增強不少。隻可惜仍舊沒能活下來。”


    “對手太強,他們完全不是對手。”沈錯悲痛萬分,緊握拳頭狠狠砸在地上,“不僅強大,而且殘忍!”


    “你也注意到這傷口了吧。如果我沒猜錯,這兩人應是我們之前遇到的叫柳生之人所殺。”白鬱的語氣肯定,肯定中帶著深深的恐懼。


    “當真?!你為什麽這麽篤定?”沈錯起身追問。


    “因為第一次見麵時,我就感覺到他身上所帶的那把劍非比尋常。遇到那個山田,我顯出白蛇本相興許還能鬥上幾迴合。但遇到柳生,我直覺即使現出本體也會被斬成數段,似乎這把劍就是為了斬蛇而誕生的。如今看來,我的感覺是對的,從這幾人的死狀來看,這把劍嗜血!”白鬱的解釋讓沈錯豁然明白了死後不見血跡的真正原因。


    沈錯步伐沉重地繼續往前走。第三人傷口在胸前,刀口自左肩到右腹部,幾乎開膛破肚。這一刀沈錯十分熟悉,在第一次與山田對戰時他就憑借直覺擋住過這一刀。


    老鄉口中戴鬥笠的僧人果然是山田!


    第四人和第五人是死在一起的,死因都是眉間中了暗器。這種暗器沈錯在追蹤忍者身上見過,如果近身偷襲確實很難避開。兩人倒下的位置一左一右極為對稱,幾乎像是同時中了暗器倒下。倘若這是一人所為,那麽他的暗器手法已然十分高明。


    最後一人是這六人中年紀最大的,修為也應該是最高的。因為屍身附近的樹木、草叢有不少燃燒過的印跡。如此整齊的燃燒痕跡,是用了火符的結果。


    顯然他反擊了。


    從身旁留下的足跡來看,他騰挪了不少方位。由一旁的樹枝上,再到地上的土坡旁,然後是這片草叢。隻是,即使拚盡了全力,麵對一眾高手也是無濟於事。最終被人欺至身前,一刀刺中小腹,一刀切開喉嚨,飲恨而亡。


    麵對此情此景,陸受真已是欲哭無淚,唯有張嘴幹嚎。


    沈錯等人想要上前幫忙收拾屍體,全都被他眼神逼退。偌大的山林隻有他一人將一具一具屍體吃力地抱到一起,整整齊齊放在一處。等到將八具屍身安放妥當,陸受真已累得癱坐在地。


    這六人是陸受真師伯的弟子,對他這個師弟向來疼愛有加。


    望著眾師兄的遺容,追憶起往日一起修行的時光,陸受真眼裏滿是淒涼。


    這一役,茅山的青壯幾乎死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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