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更,晁勇起來洗漱罷,便去與父母一起用早飯,其間少不得娘親何氏淳淳叮囑。


    在何氏不斷叮囑下,一頓早飯,足足吃了半個時辰。


    晁蓋也叮囑了幾句,見自家夫人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插嘴道:“晁三已經在外麵候著了,夫人便放他去吧。”


    晁勇也趁機道:“娘親放心吧,孩兒隻在附近走走,快則兩月,慢則三月,必然迴來。”


    “好,好。”


    何氏見晁蓋已經有些不耐煩,這才結束了叮囑,從丫鬟手裏拿來兩錠大銀塞給晁勇,又轉頭對門外道:“晁三,你進來。”


    晁三在門外聽到夫人叫,趕忙背著包裹進來,躬身向主人家問好。


    何氏見晁三收拾的十分利落,滿意的點點頭,道:“晁三,少爺從小不曾離家,出門在外,免不得風餐露宿,你要伺候的少爺周全。凡事先想著少爺,迴來我少不了你的賞賜。若是少爺有甚差池,你須逃不過責罰。”


    晁三趕忙迴道:“是,夫人。”


    晁蓋卻是灑落性子,見不得這等兒女情長場麵,揮手道:“好了,夫人,讓他們去吧,勇兒也長大成人了,出去見見世麵也好。”


    晁勇見一家之主發話,便也起身告別道:“爹爹,娘親保重,孩兒這便走了。”


    何氏看了眼即將出行的兒子,頓時眼圈一紅,兩行淚水順頰而下。


    晁勇見狀,也知道不是頭,再勸慰了一聲,便出得院子,兩人各提了一根哨棒,便出莊而去。


    闖蕩的路線,晁勇早已想好,第一站便是梁山泊邊的石碣村,一來可以去拜會拜會阮氏三雄,二來也可看看那八百裏水泊。


    古代自然風景宜人,空氣也清新,走在路上也十分清爽。


    隻是包裹卻是不便攜帶,由於本朝不抑土地兼並,導致無田農民甚多,也使得工商業特別發達,在朝廷賦稅大漲同時也出現了一個問題,錢多銀少。過去一貫錢能換一兩銀子,到了現今,兩貫才能換得一兩銀子。朝廷開始鑄造“當十錢”後,人們便更不願意拿銀子去換那當十錢了,因此民間流通的大多還是錢幣。金銀往往都和珠寶一般被人們收藏,有時一兩白銀能換好幾貫銅錢。


    至於本朝新出現的紙幣,先前隻是四川商人發行,叫做交子,後來應用逐漸增多,朝廷便成立了交子務,專管交子發行。前些年又改喚做錢引,雖然攜帶方便,隻是到了近年,國庫虧空,朝廷開始濫印錢引,商家便不願再收錢引,因此錢引的流通反而不如早些年了。


    為了讓晁勇有仗義疏財的資本,晁蓋給了十錠白銀。但為了方便平日零用,也給了幾貫銅錢。這銅錢卻是攜帶不容易,不僅重,而且占地方。好在一路都是晁三背著,晁勇也隻是替他感慨下而已。


    一路不過是些田間風光,傍晚時分,便來到石碣村。


    這石碣村卻是靠湖而建的一個小漁村,放眼望去,盡是些茅草屋,並無甚大戶人家。


    村中漁民們也盡是穿著些破舊衣服,看到衣著整齊的晁勇二人,都是一副好奇的神色,低聲議論著他們為何而來。


    晁勇走到一個漁民跟前,拱手問道:“這位大哥,敢問阮氏三雄住在何方?”


    那漁民見問的阮氏三雄,臉上頓時收起好奇之色來,躬了躬身子,才道:“兩位是找三位大哥啊,隻不知二位找的是二哥,還是五哥、七哥?”


    看來阮氏三雄在這石碣村也是一霸啊,聽得二人問的是阮氏三雄,遠處議論的人頓時都不再說話。


    “他們不住一處嗎?”


    “二哥在村中居住,五哥和七哥卻是在湖中居住。若是找二哥,你們跟著我來便是。”


    晁勇拱手道:“有勞了。”


    不一時,三人便來到阮小二家。


    到的門前,隻見枯樁上纜著數隻小漁船,籬笆外曬著幾張破漁網,依著湖麵建了三五間草房。


    引路的漁民叫道:“二哥在家麽,有村外人找。”


    話音剛落,便見一精瘦漢子從屋裏走出來,二十四五年齡,頭戴一頂破頭巾,身穿一領舊衣服,赤著雙腳。


    引路漁民見阮小二出來,顯然不敢多事,躬了躬身,便捺著好奇離開了。


    阮小二出來見晁勇二人臉生,拱手作了個揖,不由疑道:“二位小哥眼生的緊,不知找我何事?”


    晁勇也拱手還禮,笑道:“我是東溪村晁勇,平日多聽的阮氏三雄大名,特來拜會。”


    說起東溪村,阮小二腦中迅即出現一個人名,道:“小兄弟莫不是托塔天王晁蓋子侄?”


    “正是家父。”


    阮小二聽的晁勇是晁蓋兒子,趕忙上前兩步道:“原來是晁天王公子,天王大名,我等兄弟聞名久矣,隻是無緣見麵。今日晁勇兄弟來的這邊,卻要多盤桓幾日才好,讓我等兄弟一盡地主之誼才是。”


    晁蓋大名果然不是吹的,晁勇初時也多有不解,以晁蓋揮金如土的性格,怎麽名聲倒不如一個縣衙小吏。


    如今看來,多半是落草後,少有出征,名頭才被宋江搶了。


    “但憑哥哥安排。”


    阮小二笑了一聲,道:“如此,勇哥兒就聽我安排,咱們且先去吃幾杯再說。”


    “好,豪傑相會,正要一醉方休。”


    晁勇先前大學時便喝慣現代工藝釀造的烈酒,北宋的酒卻是純天然發酵酒,大多隻有十幾度,喝起來自然也是海量。


    阮小二見晁勇性子豪爽,當下便道:“隔湖有幾處酒店,我們蕩過去,順路尋著小五、小七,一同去吃酒。你們稍等下,我進屋穿雙鞋便來。”


    不多時,阮小二便出來,徑直帶兩人來到湖邊,在枯樁上解了一隻小船,等晁勇主仆上船,小二從水裏拔起根竹篙,輕輕一撐,小船便飛也似離開岸邊,端的是又快又穩。


    不多時,便來到一個水中高埠邊,四麵團團都是水,隻有那高埠上蓋了幾間草屋,一個漢子正躺在屋前哼著小曲。


    看見小二前來,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問道:“二哥何來?”


    晁勇定睛望去,隻見這阮小五鬢間插朵石榴花,披著領破布背心,露出胸前刺著的一個青鬱鬱豹子來,樣貌卻是與小二一般,隻是多了些風流氣息。


    阮小二卻不靠岸,隻是喊道:“小五,你且撐船去找小七,我帶勇哥兒去水閣稍坐,你們快些來。”


    阮小五應了聲,便也撐了個小船飛也似離去,並不多問。


    “莫非小二和小五是一母同胎?”


    阮小二笑道:“勇哥兒好眼力,但卻不止我和小五,還有小七我們三個正是同胎所生。我們爹爹去世的早,家裏又窮苦,長到十幾歲還沒取個名字。一次老娘患病,聽郎中說要吃一種叫“泥裏鑽”的鯰魚才能治好。我兄弟三個便冒著嚴寒,潛入水底各摸來一條鯰魚。老娘要我們將魚都秤一秤,結果是一條二斤,一條五斤,一條七斤。老娘就按魚的重量為我們取名字,因此叫做阮小二、阮小五和阮小七。小七自小便愛泡在水裏,卻是他水性最好。”


    晁勇卻不知三人名字原來是這樣來的,對三人水性也有了更深的了解,水中抓滑不留丟的鯰魚,那得是何等的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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