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黑發白衣的少年妖怪愣了下,它張了張嘴也眨了下眼睛,隨即反應了過來:“先生,你是想直接進城麽?”


    “是啊。”顧斐掃了眼遠方那群想要進城的人,“人很多,不是麽?”他說,又笑了笑,“而且,現在我的身份還有些特殊。”


    “想想,臨界村毀滅了,本來應該同村子結界一起被祭祀儀式吞噬的夏家大少卻匪夷所思地活了下來,還出現在了離臨界村不知有多少距離遠的朱紅牆內——這種事情可很難與別人解釋清楚,我也不想去隨便找一個借口來忽悠他人,這並非易事。”


    “嗯!我明白!”聽到了青年人這番說辭的權臻立即握緊了的拳頭,在揮了揮手,似乎是從身前人的話語裏聽出了一些連說話者自己都不清楚的言外之音,“我明白的。”它點頭說道,“聽聞夏家的家主在輝煌之地內有著很高的地位,要是他發覺先生你還活著的話,確實會引起不小的麻煩。”


    “啊……嗯。”


    顧斐嘴角微勾,對於身邊妖怪過激的迴應,他隻能敷衍地表達出自己的肯定:


    “對,你想的沒錯。”他含糊著說道,“就是這樣。”


    —


    朱紅牆內,輝煌之地外城


    —


    在顧斐的“金手指”的幫助下,青年人和名為“權臻”的妖怪兩“人”輕鬆地避開了立在城牆上的與站在城門口的守衛,並且毫不費力且不費時地穿過了那堵厚實的赤色石牆,輕而易舉便來到了那位於朱紅牆的內部的、凡人的都城之中。


    當這一“人”一妖怪化作靈力從城牆中踏出時,非常幸運的,剛好有一輛運載著貨物的商隊馬車經過,替他們擋住了可能存在的旁人的視線——而在這輛掩護了“偷渡者”舉動的馬車從“偷渡者”們身前駛離後,這座繁榮城池的繁華地貌也在顧斐的眼前展現出了一角。


    青年人本以為,自己醒來時所看到的、臨界村中的那座有三族光顧的集市已經很熱鬧了,他也曾好奇過,為何像臨界村那等人群集聚、景象繁盛的地方會被稱為“村子”而不是“城”,現在終於見到了真正意義上的都城,他總算是明白了居民較多的“村莊”和“城”的區別何在。


    “這裏,被輝煌之地中的人類叫做‘景城’。”


    站在青年人身後的妖怪在麵前人出神地打量著四周景色時,抬眸掃了眼朱紅牆上方刻著的“景城”二字,而後再十分“善解人意”地開口替對方介紹道:“景城位於輝煌之地之外,那些進入了朱紅牆中、卻因為身份不夠而無法走入輝煌之地的平民百姓都聚集在這兒。”它說,“因此,這兒可熱鬧得很。”


    “比方說那裏是……”


    “還有那邊——”


    “……”


    在權臻的“解說”聲中,顧斐稍有些恍惚地看著周圍的人群與城內的布置裝潢,他忽然覺得自己似是來過這個地方——這不再是記憶的問題了,他心念道,這是一種奇怪的既視感,景城中的景象和他曾在原世界中去過的某些古都古城有些類似,建築風格也幾乎相同。


    對此,他不禁有了一個設想,就是創造了這個世界的那位人們口中的“創世神”,有拿他的世界裏的景色充當自己世界中的“素材”。


    ——說實話,“造物主”和“創世神”是同一概念麽?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的“造物主”是不是也捏造出了神明,然後讓神明成為了這個世界名義上的“創造者”?


    不,這怎麽可能呢?是我想多了吧……想到這裏時,青年人挑著嘴角、暗暗於心中搖了搖頭,撇去了腦海裏這突發的想象,同一時刻,權臻的聲音再一次從他耳邊響起:


    “其實輝煌之地內反而沒有景城這般熱鬧。”妖怪說,它伸出手指向了遠方,朝著它手指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即可穿過景城而前往那“輝煌之地”,“輝煌之地中的人類可滿心隻想著爭權奪勢與獲取更大的利益,”妖怪說道,“他們也不屑做那些平民們會做的事情。


    “到了幾十年前新主上位時,掌權者們對下位者的偏見就越發越大了,輝煌之地以外的人們也對權貴者們充滿了怨言,聽說若沒有創世神的威壓在,朱紅牆後的人們還會再一次挑起戰爭。”


    “創世神的威壓,還有……戰爭?”


    這次顧斐並沒有打斷權臻那略顯得有些囉嗦的話語,僅是耐心地“虛心請教”道,現在對方正在說的內容,他有在自己的記憶中看到過一部分,也就是說,夏滿曾在他書房中的某些書籍裏找到過類似的記錄。


    而那些書上所寫的卻都不是很詳細的記載,殘破又不完整的信息因此讓他對幾十年前朱紅牆內發生了什麽感到了好奇。


    事實上,青年人完全可以待到係統恢複了功能後去詢問係統,以此來獲知最正確且最具體的答案,不過,最準確並最完整的迴答對他來說絕非好事,那隻會讓他痛不欲生。


    “啊,是的。”權臻收迴了自己指向遠處的手,點頭說,“幾十年前,輝煌之地的天下之主發下了旨令,將繼位人選定為了親王府中的幼子,很多官員及英雄俠士對此都不滿意,於是,他們就造反了。


    那些人企圖用大量的混亂來使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位老爺子清醒一點,別把一禪讓製坐成了世襲製,破壞了原初之人所立下的‘規定’。”


    “唔,原初之人統治輝煌之地期間,還給輝煌之地下過這樣的規定麽?”顧斐聞言,想起了夏滿的記憶中關於原初之人的介紹,其中有提到說,原初之人並不會花心思去管後代人類的一舉一動。


    “我想,應該沒有吧。”聽見了顧斐疑問後的權臻認真地想了想,也認真地搖了搖頭,“那都是你們人類偽造出的曆史,也是大眾所知的曆史,是寫下曆史的人為了在後人眼前建立起原初之人的威名而編造出的。”


    是這樣……得到了答案的青年人“哦”了一聲,默默在心裏思索著,看來夏滿對曆史有一定的研究,他想,隨後又自我否定道:也許夏家書房內的曆史書籍和外界流傳的古時傳說是兩個選去了不同視角、立場和著眼點的曆史記錄者編寫的,寫的人不同,內容不一樣也能理解。


    “嗯……然後呢?”


    “那個時候這座朱紅牆內都動蕩不安,有很多人類失去了生命也流離失所,他們哭喊著向神明求助,神明迴應了他們,將上界的仙人排了下來。”


    “後來,上界仙人和那時候被譽為‘輝煌城中的智囊’的一位智者合作,年幼的新主被刺客殺死,那位智者在上界仙人的指示和自身的威望下,成為了輝煌之地的新主人。”


    “是那個我一直有聽說的‘新主人’麽?”有關“輝煌之地”新主暴戾的傳聞在顧斐腦中一晃而過,同時權臻也給出了否定的迴答:


    “不,不是。”它迴複道,“在藍衣莫離設計殺死了‘輝煌之地’的天下之主與其的繼承人後,理應得到了新的繼承人身份的他卻在上界仙人離開後自願退位,在離開前他指定了新主的身份,不過也有人類說,那位新主人是莫離的傀儡。”


    “莫離?”顧斐一怔,他沒想到竟會在此時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也沒料到火焰人讓他去找的“莫離”居然和現在的朱紅牆主人有一定的關係。


    這可怎麽找?他暗自抱怨了一聲,剛想轉頭想詢問權臻“知不知道去哪裏可以找到莫離”,又聽到身後妖怪一改一直在他眼前裝出的老實巴交的“無害”怪物的形象、嗤笑了一聲:


    “先生,你知道麽?其實那時候的人類並沒有向創世神乞求幫助,他們知道神明無情,無法理解人們苦難的神明並不能幫到他們什麽;他們也不打算向輝煌之地內人人崇敬的原初之人求援,因為他們害怕原初之人迴來後,‘天下之主’就變成了原初之人的身份之一。”


    “朱紅牆內人們求助的對象,是那個。”


    ——循著權臻的眼神與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顧斐看見了一座立在某座屋子前的一尊一人高的雕像,雕像雕的是一位有著一頭長發、並穿著長衫青年男子,他手邊還牽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活潑的年幼女孩。青年男子的衣服和他身邊的小女孩全部被抹上了大紅的塗料,看上去,有些喜慶,也有些莫名的“詭異”。


    “這是……”


    蛇妖,半神離仙。


    一條好端端的黑蛇被喜愛紅色這等熱烈顏色的景城居民漆成了大紅,乍一看就像是一長發公子穿著鮮豔的嫁衣。假若離仙還在世間徘徊、沒有放棄執念而消失,uu看書 .uukanshu他看見了這尊雕像,估計得被氣笑。


    “先生認識蛇妖離麽?”


    “不。”顧斐猶豫著對身邊妖怪的話進行了否認,他也不確定自己腦中對半神離仙的印象來自哪裏,不清楚是他在夏滿的記憶裏看見了離仙,還是自己在看到離仙雕像時,隱約記起一部分被自己忘卻了的記憶。


    “景城中的人,還崇拜半神麽?”


    “原初之人也是半神啊。”聽著青年人的問題,權臻“嗯”了一聲,道,“蛇妖離是唯一一個獲得了仙身的妖怪,我們妖怪也很尊敬他。”


    “再者,蛇妖離之所以聞名,也很景城脫不了幹係,先生你看他身邊的那個小姑娘,她叫玉玨,王姓——王是幾百年前輝煌之地中的大姓。”


    “王玉玨?”


    這個名字,嗯,有點隨便啊……顧斐在心中腹誹了一句,而後又看了那座大紅色的離仙雕像幾眼,原本放在和離仙有著同樣名字的“藍衣莫離”身上的注意力成功地被權臻給帶偏,“離仙在景城中遇到了什麽事麽?”他問,“我覺得他遇上的並非好事。”


    “唔,這種事情……”


    “你說的沒錯。”


    權臻似乎隻是粗略地聽說過離仙的傳聞,而在他支吾著表示自己並不清楚更詳細的離仙傳聞、有關輝煌之地主人的軼事也不會傳得太廣時,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起,表達了對顧斐猜測的認可。


    顧斐猛然轉頭瞪向聲音的來向,他左手上的“肩頭火”也在那說話聲響起的一瞬間,給出了“有危險”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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