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太爺,不好了!咱郡王府大門以及兩邊的圍牆都被潑了糞水!”護院的家丁慌裏慌張的跑來稟報道。


    “什麽?你再說一遍?”劉德隆身上披著的外套滑落在地也顧不得撿,上前一步扯住了家丁的袖子。


    “太爺,咱們郡王府的大門,還有正麵的整麵圍牆都被人潑了醃臢物,臭不可聞!”家丁牛廣拳頭緊握義憤填膺。


    京城的這座府宅不比西山,那裏隻劉鴻漸的親衛營便駐紮了兩千人,到了山頂更是守衛重重。


    京城的郡王府由於住的都是一群大爺、大媽,除卻白日府門開啟時有家丁來守衛,晚上則大門緊閉,晚上巡邏的家丁也隻是巡視一下住了人的一片區域。


    劉德隆自然聽了個清楚,臉色瞬間憋紅,指著這家丁指了半天竟沒說出一個字。


    古人最注重顏麵,對於汙穢之物可沒後世那般看的開,如果被人將排泄物塗抹到了家門口,無異於後世當著全班同學麵被人掌摑一般。


    “昨兒晚上小的就見幾個書生模樣的家夥在咱們府外頭到處轉悠,鬼鬼祟祟的,依小的看準是那群讀書人幹的!”牛廣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欺……人太甚!欺人太……”劉德隆幾乎是從胸中將字眼給憋了出來,話還沒說完便捂著胸口暈了過去。


    “太爺!太爺!來人呀!來人!”牛廣見狀大驚失色,忙一個箭步扶住了即將倒地的劉老爺子。


    此時老管家牛大年也趕了過來,順帶著還有一大幫子養的龍精虎猛的家丁。


    牛大年一邊吩咐人將劉德隆抬到了床上,一邊趕緊命人去請郎中,又是掐人中又是號脈,直忙活了半晌劉德隆才醒轉過來。


    “大年,你看到了嗎?那些讀書人欺負咱都欺負到頭上了!”劉德隆老淚縱橫衝坐在床邊的牛大年道。


    “劉老哥,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麽算了,您可是當朝郡王的父親,豈能容那群書生如此放肆!”


    說話的乃是當年一起與劉德隆在王記藥鋪做工的同僚,去歲也被劉德隆邀請到了郡王府,成為了養老院的一份子。


    “對,肯定不能就這麽算了,這群書生太囂張了!”另外一大爺拍了桌子。


    “太爺,那群人俺已經著人查清楚了,就是那群國子監的學生,為首的是一個姓方的年輕人。”牛大年從下人手裏接過熬好的湯藥,邊遞給劉德隆邊道。


    “老夫不喝,老夫都是氣的,不出了這口惡氣就算喝再多的湯藥也沒用,大年,你大侄子呢?讓他召集府上的家丁,老夫要去教訓教訓這群讀書人!”


    劉德隆接過湯藥隻聞了一下便扔在了地上,氣憤的道。


    三天前郡王府門口便總有讀書人指指點點,更有甚者還對府上的下人惡言相向,劉德隆念在這群學生年少不懂事也並未在意。


    沒曾想這才幾日,這群學生便已經膽大包天到敢來尋他劉德隆的晦氣。


    真是老虎不發貓,當他劉德隆是病危呀!


    他也不過才六十三,老驥伏櫪,誌在千裏,頭可斷,這麵子必須找迴來。


    一刻鍾後,劉德隆身穿一身不知從哪兒尋摸來的勁裝,怒氣衝衝的出了屋子。


    院子內,一排排的家丁手持木棍站得整整齊齊,足有二三十個,護院班頭牛廣站在隊伍前頭,見老太爺風風火火的走來忙彎腰行禮。


    “那群學生如今在何處?”劉德隆麵色陰沉的道。


    倘若這群學生躲在國子監,這事兒還真不好說,畢竟國子監嚴格來說乃是朝廷的一個衙門,但看看日頭,此時國子監應當是放了課的。


    “迴太爺,俺們都查清楚了,那為首的方昂如今正與國子監的學生在醉仙酒樓飲酒,人數不少!”牛廣興奮的道。


    牛廣是牛大年的侄子,家裏的地被豪紳奪走後一直在天津碼頭靠給人扛貨物做苦力過日子,錢沒掙到多少倒是練了一身力氣。


    被本家老叔牛大年召集到郡王府當護院班頭後,日子雖然比先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但天天跟著一群大爺級別的人轉悠,牛廣自己都覺得身上的力氣無處發泄。


    如今看老太爺這架勢,可能……也許……嘿嘿嘿!


    “都跟老夫走,去醉仙酒樓!”劉德隆從一個家丁手中奪過棍子,一棍當先的衝大門走去。


    到得大門口,紅漆大門以及兩邊的排泄物已經基本被清理幹淨,隻是那股子臭味兒仍然很重,沒個三兩日根本無法驅除。


    聞到這味兒,劉德隆心裏那點顧慮順便便蕩然無存,一群人拎著棍子腳下生風的朝醉仙酒樓衝去。


    此刻,包括劉德隆在內,一群老大爺仿佛年輕了幾十歲……


    ……


    京城,醉仙酒樓。


    今日醉仙酒樓的生意特別棒,剛過了午時飯點,一群國子監的學生邊將整個二樓給包了下來,為首的方昂拍了胸脯,今日之聚他請客。


    計劃了整整三日的事情,昨兒晚上終於得以實施,方昂一掃這幾日抑鬱的心情,推杯換盞間喜笑顏顏。


    “方兄,昨兒小弟我可是在那安國郡王府的大門上好一陣潑,可算是給乃父出了口惡氣咧!”一白衣書生一臉討好的向方昂表功道。


    “永昌老弟夠意思,方某人記下了,待日後有機會方某必當迴報一二,來,方某敬你一杯!”方昂端起酒盅客衝馬永昌套了兩句後,將酒一飲而盡。


    “哪裏哪裏,實在是那安國郡王太可惡,小弟看不過去而已。”馬永昌受寵若驚,邊說邊端起了酒盅。


    對他這貧民出身的子弟來說,倘若能入了方家長孫的法眼,以後即便考不中進士,也定然可以謀個好差事,這買賣簡直太劃算了。


    至少他目前這麽認為。


    “隻是咱們這麽做,恐安國郡王那小子不肯善罷甘休呀,這人可是掌著錦衣衛的指揮使呢!”一旁另外一個書生道。


    “怕甚,那小子自己做過的壞事還少嗎?更何況我等這是替天下讀書人出氣,這是大事!


    我等不畏強權,說不定百年後,我等的事跡便能傳頌大江南北!”方昂將酒盅放在桌子上,滿不在乎的瞥了一眼陳作仁道。


    “就是就是,咱們可是趁著錦衣衛換勤時過去的,那麽晚除卻那打更的更夫外,壓根就沒遇到任何人,那更夫不是也被咱們收買了嗎?


    我看啊,別把郡王府那老雜毛給氣死就成!”馬永昌見方昂的酒盅空了,便起身倒酒邊道。


    “哈哈哈哈!永昌算是跟方某想一塊去了,倘若那老雜毛氣……”方昂聞言大笑,隻是話還沒說完,便聽到酒樓門口一陣腳步聲。


    咚的一聲,酒樓二層的屏風被踹翻。


    “是誰個罵老夫老雜毛?敢否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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