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那你吃不吃啊。”熊曉琪站起身來,柔聲說道。


    “哈哈,我吃,我吃了你吃什麽?”


    熊曉琪目光閃動道:“那我吃你的,我們換著吃。”說罷搶過來另一個山薯,放在嘴邊。


    王信望著手裏的山薯,怔愣了一下,忽然覺得仿佛胸中的某一根心弦被撥動,一瞬間有幾多故事,湧上心頭。


    ......


    他本想和熊曉琪說,自己明天就走了,但是話到嘴邊,像是帶了幾許苦澀的味道,終究說不出來。


    隻剩下:


    “這塊山薯很甜,很溫暖。”


    當夜王信輾轉未眠,他拿出那頂荊棘王冠,此時綠苔變大了,從綠萌萌變成綠油油的,咋一看隻不過是樹枝藤條,但若細細觀看,似乎其中蘊藏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感謝木前輩的關懷,沒有達成您對我的期望,我很愧疚,是無心大師帶我上的昆悟山,明天我就把這頂王冠交給無心大師,請他再擇合適的人選吧。”


    王信把荊棘王冠放在自己的胸前,用雙手手掌輕輕撫著,漸漸睡去。夢裏奇葩小豆苗,正淋著雨,還是小時候那樣的兩片綠葉,悠忽張翕間,雨珠滾動,像一個淚眼婆娑的小孩。


    王信見它可憐樣子,心中一痛,猛然驚醒。


    天上還有一彎冷冷的月色,王信坐在原地,沉思半晌。


    “是時候了。”


    “我來到這個世界,所經曆的一切高光事情,從勇鬥囊犬群,給欺虎犬和碧眼麒麟勸架,引漫天的黑蝶來助戰,為青麟前輩斬斷魔障,於大火中戰狼吻人,在冰凍的河水中與變異的石甲獨角犀戰鬥,用巨石困住獨角犀,到四海歸鴻,天罡三十七星,天陽星,九世魔王,直到斷指封星為止。”


    “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幸運,然而這一切都已經過去。”


    “是時候終結這場遊戲了。”


    “對。”


    “故事已經結束。”


    “新的故事即將開始。”


    “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光腳行於冰麵上,赤身睡在荊棘間,滿身汙穢穿行鬧市,撿拾腐朽的醃臢,如了然前輩所預言,這真的就是我的餘生麽。”


    王信驀然間驚出一身冷汗。


    此時東方未晞,王信搓搓冰冷的手掌,把荊棘王冠捧起,躡手躡腳的走進棚巢中,頓時一陣黃土未幹的氣味傳來,很熟悉又有一點恍然隔世的感覺。


    無心大師躺在地鋪上,睡的正酣香。


    王信把那頂翠綠的荊棘王冠,輕輕的放在他的枕邊,然後緩緩的行了一禮,才轉身出了棚巢。


    又把自己鋪蓋過的蒲草被子卷起,把那些用過的工具和吃飯的竹筒和竹勺子,都整齊的擺放了,或許這些私人的東西應該帶走,但這些東西可也是熊貓人的財富啊。


    猶豫了一會,王信還是把竹筒和勺子揣在懷中,權當是一個紀念吧,如果有一天我還能迴來,我會加倍償還。


    ......


    腳上有傷,不敢快行,而且他也沒有目標,走走停停。當太陽紅彤彤的時候,來到一條河邊,望著滾滾流淌的河水,王信忽然想起奇葩係統,那株小豆苗,一直說想要喝水,但是自己也真是沒有痛痛快快的喝過一次水。


    “從係統傍身,到係統離開自己,那株小豆苗再也沒有提過其他的要求。就這個想要喝水的想法,看似那麽簡單,我卻沒有做到,哎,留下遺憾了。”


    王信心中倒有些想念那個小家夥了。


    “即使世間人都嫌棄我,它也不會的,那小家夥一直在鼓勵我,不管它是人工智能也好,或者是某種意識形態的東西也好。它就如同一個靈魂,選擇了我這樣的軀體依附,而不會厭棄。”


    王信忽然覺悟:“是啊,小豆苗,都不嫌棄我這個軀殼,我為什麽要嫌棄自己呢,為什麽不敢麵對別人呢,對呀,我先要從心底坦然接受自己。”


    “感謝你,小豆苗,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讓我先痛飲十八桶水,來謝你,來懷念你。”


    王信從懷內摸出裝飯的竹筒,按在河水中,但是馬上又拿了起來,因為他看到竹筒上有一幅畫。


    這幅畫是刻在竹筒上的,一隻鳥,展翅翱翔的狀態,鳥肚子不成比例的大,還是方形的,在裏麵刻著兩個人,挨得很近。一個人身形瘦瘦的劍眉星眸瓜子臉,另外一個人稍胖,眼圈很大,仿佛就是熊曉琪。


    那麽這個瘦一點,帥一點的人,又是誰呢,我信趕忙趴在河邊,照著河水看了半天,暗道:“沒想到曉琪的刻技,已臻爐火純青,沒想到這畫中的我,已經達到了神似形不似的地步。”


    看完竹筒上的畫,王信忽然猶豫起來,心道自己怎麽如此懦弱,沒有擔當,曉琪對我這麽好,我卻連走都不敢打聲招唿。


    想了一會,王信跳起來,捧了冰涼的河水洗了臉,又洗了一把頭發,這一刻忽然在內心中湧現出一個想法:“我是有缺陷,u看書 .uuanshu.om但我很瀟灑,我要大張旗鼓的來,瀟瀟灑灑的去,迴去和他們鄭重告別一下再走。”


    於是,大約正午的時候,王信又爬迴了那座山,正是望鄉心怯,他拋掉手裏拄著的樹杈,遠遠的望著那個棚巢,腳步徘徊,不知道進去了,該先說什麽。


    這時棚巢裏傳來了了然老僧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激昂而熱情:


    “曉琪虎背熊腰的,也得二十幾歲了吧,幹脆嫁人算了,我覺得我師弟王信就挺好,能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將來必然是一道大宗師。再說我看他與曉琪倆人常常眉眼往來,時而撲朔迷離,時而朦朧含蓄,其中必定有戲。”


    王信頓時感覺到臉上一紅,耳朵一熱。暗道:“沒想到了然前輩外粗糙裏細,善於捕捉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但是我們有眉眼往來的時候嗎?我自己倒是不記得了。”


    這時一個消極厭世腔調道:“老前輩,對於曉琪的事情,我認為還是我徒侄說的對,熊貓人不能與外族通婚的,我們要保持血統的純淨。”


    了然老僧:“無趣大師,你也太迂腐了,咱們聽聽無心大師的想法。”


    ......


    “今天我不瞞老前輩,這件事情連我兩個師弟,和弟子們都不知道,曉琪她不隻是我的徒弟,更是我的親生女兒,她呢,命苦,我和她媽媽有過一段淒涼但又純真唯美的故事。”


    “哦!”“怎麽迴事?”棚巢內發出了陣陣驚訝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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