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英奇愕然,“怎麽會是你去接任?”


    鹿清瞳也有些苦惱,“我也不知道啊。我以前也沒和大皇子,哦不,現在的皇帝有什麽來往啊。”


    毛英奇道:“現在京城裏龍蛇混雜,各方勢力錯綜複雜。你此去可要加倍小心了。”


    鹿清瞳歎了口氣,“我曉得的。”


    陳無忌與鹿清瞳隻在木龍別院肖茂長老的壽宴上匆匆見過一麵,交情不深,自然插不上什麽話。他默默地在旁聽兩人又說了些離別話兒。


    毛英奇起身告別,“鹿將軍,祝你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陳無忌連忙跟著告辭,“鹿將軍,我也祝你步步高升青雲直上!”


    鹿清瞳笑著對兩人拱了拱手,“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會。各自珍重吧。”


    三人就此別過。兩艘大船反向而行,各奔前程。


    迴到船上的陳無忌又去找方念璿。


    方念璿呆在房間裏,雙眼直直盯著木板牆壁,了無生趣。


    陳無忌將鹿清瞳的事情說了一遍,方念璿也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她仿佛對什麽事都失去了興趣,對世間一切漠然處之。


    陳無忌心內暗歎,但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辦法。往日像塗了蜜糖的嘴巴也說不出什麽好話。


    他訕訕笑著,退了出去。


    過了幾天,船到越州,兩岸景色為之一變。奇峰筍立,江水清澈。初夏的山色青翠蔥蘢,涼風習習,吹皺了平如鏡麵的江水。船行其上,像是穿過一幅充滿動態的山水畫。


    如此美麗的景色,世上並不多見。方念璿也難得地走出來,在船頭吹風,欣賞美景。


    毛英奇見了,便喚過陳無忌,慫恿他上去搭話。


    陳無忌還真是個臉皮極厚的家夥,施施然走過去,沒話找話,“公主,你以前來過越州嗎?”


    方念璿搖搖頭,終於說出了多日來的第一句話,“沒來過。”


    她想了想,“那時候父皇還很疼愛我,所以允許我偷偷出宮,隱瞞身份在紅袖坊修行。”


    “後來去飛沙關,其實是我先斬後奏,我和沐曉韻師妹出發很久後掌門才知道,宮裏知道就更遲了。”


    “掌門怕我出事,連夜派出木長老在暗中保護我。”


    “可惜木長老在幻海上的沙塵暴中下落不明,多半是喪身沙海了。如今想想,還是我連累了她。”


    陳無忌道:“過去了的事。就不要太多感慨了。如果不是你膽大包天,像我這樣的鄉下小子,哪有機會認識你這個高貴的公主啊。”


    方念璿道:“哼,高貴?我高貴個屁!”竟然是破天荒地說了粗俗的話。


    陳無忌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口輕輕又說錯話了。他急忙轉移話題,“其實剛認識你的時候,誰知道你是公主啊。不管你是不是公主,好歹我們也在飛沙關同甘共苦過,更在幻海聖殿裏出生入死。不管你是什麽身份,都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朋友。”


    方念璿的眼裏這才有了些暖意,她還是故意板著臉,“還好我們大夏沒有丐幫,要不然我就算是個普通的丐幫弟子你們也會當我是好朋友?”


    陳無忌笑道:“英雄莫問出處,英雌也一樣。隻要並肩作戰過,那肯定就是好朋友啊。”


    隨著方念璿漸漸放開懷抱,心情轉好,陳無忌也放下心頭大石。他重新將心思放迴自己的武道修行上。


    那夜京城大亂,目睹兩位大宗師相繼隕落,又與天威府的司空淩展開驚天一戰,如果不是在戰鬥中破境,很可能就要敗在此人手下。為此他迫切地感到自己的實力太低,還要抓緊時間修行才行。


    不日大家迴到了木龍山。


    木龍山中一片冷清。木龍山本來就是八大派中人數最少的。之前毛英奇清洗了一批意誌不堅定的人,又調動了不少人手趕赴京城,再派遣了大批弟子北上守邊。留在宗門的人就很少了。


    剛上岸不久,毛英奇就得知了京城中的一件大事。


    原本按照乾清宮中雙方達成的協議,如今已成為太上皇的老夏皇可以離開京城,到鳳凰穀暫住。但目前傳出的消息是方念真反悔了。大概是有人對他進言,說放老夏皇離開京城等於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所以方念真斷然拒絕了老夏皇的要求,將他繼續軟禁在乾清宮中。


    鳳凰穀方麵也毫無辦法,畢竟現在門派勢力最強的是逆天盟。最後是大宗師曲陽留在了京城,再三懇求,方念真才允許他可以不時進宮探望一下老夏皇。


    而曲陽和蝶鶯則帶著大批鳳凰穀弟子撤出了京城。


    陳無忌追問了一下傳訊的弟子,欣喜地得知雨吹雪也跟隨著鳳凰穀的人離開了。有鳳凰穀的庇佑,他的安全算是得到了保證。


    再說迴木龍山的變化,陳無忌的師傅葉瀟瑤閉關三個月衝擊大宗師境界,目前還沒有出關。


    易無期的師傅墨白同樣閉關了三個月,但他衝擊大宗師境界失敗了,已經在五天前出關。不過這次失敗對他來說,似乎沒什麽影響。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活躍,還開始協助師兄鳴空處理宗門事務。


    大宗師昊極真人移居京城後,還是第一次迴來。頓時山門震動,掌門萬一塵領著鳴空、墨白,以及易無期等一眾弟子,早早來到山門下等候迎接。


    昊極真人望著南屏山石壁上縱橫交錯的刀意,也不禁大發感歎,“老夫以為此生就要老死京城了,想不到垂暮之年還可以重迴故地。”


    萬一塵畢恭畢敬地說道:“師叔公,你當年留在石壁上的刀意,本門還無人能夠完全領悟呢。”


    昊極真人道:“那可真讓我失望。英奇,你也沒有參悟嗎?”


    毛英奇道:“師祖,英奇不才,隻領會了一點皮毛。還望師祖抽空指點一二。”


    昊極真人拈須笑道:“這個自然可以。我想我還可以過上一段安逸日子吧。”


    他又轉頭去問陳無忌,“無忌,你又領悟了多少?”


    陳無忌嘿嘿笑道:“以前是半點也領悟不了。現在嘛,給我三天時間,應該可以完全領悟。”他與昊極真人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昊極真人不拘小節,所以他說話也沒什麽顧忌。


    昊極真人頷首道:“不錯。”


    幾個月不見的易無期把嘴一撇,“好嘛,才不見師兄幾天,這說話的口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昊極真人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易無期的頭頂,語氣充滿慈祥,“無期,你也是一個好苗子。”


    萬一塵道:“師叔公,你莫要太過縱容這三條化骨龍。他們呆會要得意忘形,尾巴翹上天了。”


    昊極真人道:“無妨,對年輕人還是要多一點鼓勵。”


    他將目光轉到墨白身上。一向瀟灑不羈的墨白此刻麵容認真地站在一旁。


    昊極真人道:“墨白,你失敗了一次,莫要灰心。我看你的根基打得很好,下一次一定會成功。”


    墨白雖然保持著對本門大宗師的敬意,但一開口還是他慣常的語氣,“感謝師祖關心。我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昊極真人道:“那就好。”


    他又望著略顯拘謹的鳴空說道:“聽說你長年協助掌門處理宗門事務,為此還耽誤了自己的武道修行。你辛苦了。”


    鳴空執禮道:“這是鳴空的分內之事。師祖過獎了。”


    萬一塵插話道:“鳴空這些年確是辛苦了。最近朝廷又鬧出那麽大的事,時局動蕩,好在,師叔公從京城迴歸宗門。我們算是有了主心骨。”


    昊極真人卻擺擺手,環視著眾人,“看到本門的年輕一代多有才俊,老夫甚是安慰。老夫迴山,也隻是為了遠離是非之地。今後一切宗門事務,繼續由掌門萬一塵打理。老夫隻想好好過幾天清靜日子。”


    見他如此說,萬一塵隻得領命。跟著便是一場盛大的接風宴,門派上下俱是歡喜異常。


    陳無忌請示過掌門萬一塵後,將方念璿帶到了隱龍小築。吩咐曉星和曉塵打掃出一個房間,小心服侍。


    反正師傅葉瀟瑤還在閉關,他就不去打擾請安了。


    至於葉瀟瑤是否能破境成功,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葉瀟瑤那樣大大咧咧的性格,就算是失敗了也不會損壞心境,最多下次再來就是了。


    後來的幾天,陳無忌叫上易無期,領著方念璿走走看看,說一些他們兩個小時候調皮搗蛋被大師姐毛英奇管教的趣事。


    方念璿被這兩個活寶逗得樂不可支,笑容越來越多。


    而毛英奇一迴到宗門,立即投入了緊張的忙碌中。她要將門派暗衛龍隱們重新調配,構建起更隱秘的防線。


    不久後,京城傳來消息,方念真正式登基為帝了,大夏改年號為神龍。


    除了逆天盟,其餘門派都沒有人獲邀參加新帝的登基儀式。這在夏朝的曆史上還是首次。大概方念真覺得這六大派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吧。


    六大派的人也樂得清靜,全無表示。


    日子就在難得的平淡中過去。


    直到四月底,一個神秘的客人來到木龍山。


    這人行藏鬼祟,蒙著半邊臉,眉宇間盡是滄桑。守山門的弟子一開始還不肯通報,直到他一再懇求,說自己與陳無忌有舊,而且還是極好的交情,是過命的兄弟。那兩個弟子還是將信將疑,隻不過想到現在宗門有大宗師坐鎮,諒來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這才叫人去通報陳無忌。


    陳無忌也是一頭霧水,也想知道到底是誰來找自己,便走了出來。最近總是形影不離的易無期和方念璿當然跟在後麵。


    到了山門口一看,陳無忌不禁麵色大變,驚疑不定,“柳師弟,怎麽搞得如此田地?”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和他一起出使長白國的柳風殤。原來飛雪城的親傳弟子。


    柳風殤眼神黯然,“無忌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出了什麽事,何來此問?”


    陳無忌想到那晚飛雪城大宗師柳無涯在皇宮裏的殊死一戰,也是無限感歎,“是我考慮不周,當時也想過查詢柳師弟的下落,但是兵荒馬亂,太多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也有心無力。”


    柳風殤搖頭道:“我明白的。無忌師兄,還是先找個說話的地方吧。”


    陳無忌一拍額頭,“是我招唿不周了。隨我來。”看了看柳風殤的落魄模樣,又說道:“到了我木龍山,柳師弟不必驚惶,把口罩除了吧。”


    易無期與方念璿站在一旁早就疑心不已,隻是不太敢確定。等到柳風殤悄然將蒙麵的灰布取下,兩人才發出一聲驚唿。


    柳風殤道:“易師妹,三公主,好久不見。”


    易無期還沒什麽,方念璿卻有點感同身受,歎息道:“柳師弟,事情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你才來到這裏,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吧。uu看書.uukanshu.cm ”


    柳風殤默默無語,眼泛淚光。


    陳無忌領著他往自己的住所走去,想了想,還是打了個眼色給易無期,叫她去通報大師姐毛英奇一聲。


    易無期會意,與柳風殤打過招唿,匆匆走了。


    陳無忌三人迴到隱龍居不久,毛英奇和易無期就趕過來了。


    毛英奇十分想知道柳風殤的逃亡細節,還沒坐下就開始問他。


    到了今時今日,柳風殤也知道這是應有之意,對陳無忌的舉動沒有任何怨言,對毛英奇的咄咄逼人也沒有半點反抗。如實地將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自長白國迴到邊境,目睹陳無忌被炎教聖女擄走,柳風殤也一度想隨著各派的暗衛重返長白國。但是這件事被天威府壓了下來。他又不是飛雪城的暗衛執掌人,在宗門事務上的話語權不大。


    他就去了一趟京城。結果柳無涯可能那時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叫他立即返迴燕州,並做好一些準備。


    果然,隨著陳無忌的歸來,京城裏也發生了巨變。柳風殤得信較早,在逆天盟與天威府北上接管之前,就潛蹤匿影一路南下。


    他思來想去,覺得陳無忌這個人還算可靠,就決定投奔木龍山。


    隻是一路上逆天盟設下了重重關卡,他的武功還算可以,雖然走得不容易,但也有驚無險。隻是耗費了很多時間,所以這麽久了才來到木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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