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隨從忙扶起岑公子,手忙腳亂地拍打著他身上的酒漬,好不狼狽。


    那老人沉聲喝道:“木龍山!”麵色驚疑不定。


    岑公子一張白臉漲成了豬肝色,對老人大叫道:“梁護衛!快給我狠狠地揍那小子,我要他殘廢!”


    陳無忌抱拳在胸,兩腳不丁不八地站著,還抖著左邊的小腿。拋了個得意洋洋的眼神給範海清,範海清笑著豎起兩個大拇指。


    那個老人不理會岑公子的叫囂,在欄杆處對著陳無忌拱手行禮,“原來是木龍山弟子,梁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


    又對身邊的人喝道:“快扶公子迴去!”


    岑公子又氣又怒,甩開隨從的手,指著老人的鼻子罵道:“梁雲,你怎麽這麽慫?你不是武道上三品的高手嗎?”


    他又指著樓下的陳無忌叫嚷:“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你敢打我?來人,迴去叫我爹派人來!”


    那個叫梁雲的老人沉著臉,低聲道:“公子,他是木龍山的人。我們先迴去吧。”


    “木龍山?”岑公子念著這三個字,麵色一陣青一陣白。他當然知道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麽。他也迴過味來,剛才梁雲想為他擊退水龍都做不到,顯然武道境界比不過下麵的年輕人。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武功,不問可知肯定是門派裏的重點培養人物。


    好漢不吃眼前虧。岑公子頓時蔫了,垂頭喪氣地跟在梁雲身後。


    陳無忌道:“慢著!”


    梁雲不明所以,升了一股無名之火,大聲道:“梁某雖然武功低微,但也是天威府的護衛。閣下不要得寸進尺!”


    陳無忌冷哼道:“你也好意思說你是天威府的護衛,我看你倒像是這個紈絝子弟的跟班多些。”


    天威府由於機構太過龐大,導致泥沙俱下,良莠不齊。但基本的原則還是有的,以這位岑公子的體質,別說他爹是個小小的統領,就算是勉強有些發言權的校尉,他也拉不了他兒子進天威府。


    讓天威府的護衛去當自己兒子的保鏢,這絕對是以權謀私。


    梁雲被說到痛處,老臉一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辯駁。


    陳無忌卻又換上溫和的笑容,“罷了,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不過,剛才我這個戲法也是費了力氣的。各位大爺不給點賞錢嗎?”


    眾人如夢初醒,附和著道:“該賞!該賞!”紛紛慷慨解囊。金管事收上來的錢銀比剛才多了三倍不止。


    陳無忌隻盯著岑公子不放。岑公子趕緊吩咐隨從拿出幾錠大銀子,正要拋下去,看見陳無忌似笑非笑地將左手食指來迴晃動,他一咬牙,大喊道:“都給了,都給了!”一把奪過錢袋子扔了下去。


    陳無忌探手接過,拋了兩下,沉甸甸的怕有幾百兩重。他笑眯眯地將這錢袋遞給金管事,微微彎腰對樓上作了個請的手勢,“岑公子揮金如土,真是一位好客人。慢走,慢走,不送了。”


    梁雲瞪著他,“閣下可否留個名號,方便我們岑統領登門拜訪?”


    陳無忌哈哈笑道:“這裏是你們地頭,不用說你們也查得到。在下自會恭候。”


    梁雲與岑公子恨恨地轉過頭,帶著一幫人落樓,出門,走遠了。


    經過這一鬧,百花樓裏的客人也沒了聽戲的心情,紛紛離座結賬。不少人一邊走一邊興奮地討論著剛才陳無忌的驚人戲法。


    孫掌櫃麵有憂色,“這位小哥,你逞了一時之氣,卻是後患無窮。岑公子就算了,他爹岑飛虎可是興城一霸,真真正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


    陳無忌道:“行走江湖哪怕得這麽多。孫掌櫃,你放心好了。不會連累你的。”


    孫掌櫃歎息不已,但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說再多也不會被這種少年英豪放在心上。於是換了話題,與金管事計算今晚的收入。


    戲班的人默默收拾東西,雖然也為陳無忌與範海清兩人擔憂,但今晚所得的錢財遠遠超過他們一年的收入。天降橫財,大大衝淡了他們對危機的敏感度。


    迴到客棧,甘老頭與金管事先打發了其他人去休息,在院子裏叫住陳範二人。


    甘老頭歎道:“老頭子真是眼拙了,想不到兩位是江湖上有名堂的俠侶。”他示意金管事遞上一個包裹,“多得陳大俠指點,今晚發了筆小財。這一份是留給兩位的。”


    陳無忌失笑道:“甘班主,怎麽變得這麽見外了?你還是叫我十三吧。一路來我們兩個也多得大家照顧。些須小錢,你們留著便是。”


    範海清也連連擺手,“甘老板,不用給我們啦。”


    兩人不住地推托,甘老頭與金管事隻好作罷。


    陳無忌道:“班主,管事,我們倆明早就會離開。”


    金管事脫口而出,“怎麽要走了?”


    陳無忌笑道:“今晚這件事,那個岑飛虎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倆肯定是要走的。江湖事,江湖了。不能連累你們。”


    金管事拍著胸脯,“十三,這是什麽話!我們也是江湖人啊!一起扛,怕他個鳥!”


    “金大,小聲點。”甘老頭幹咳兩聲,“十三啊,雖然說這岑飛虎是地頭蛇,但他總不能隻手遮天,天威府也會有說理的地方。你留下來當然最好。不過我想你也不是普通的門派弟子,混在我們戲班裏未免太沒有出息。去做你應該做的事吧。”


    陳無忌暗暗佩服這老頭的人情練達,u看書ww.uknh.om “班主說得對。我與玉娘承蒙各位照顧了一段路,也是時候各奔前程了。”


    “不過我也有幾句忠告要對班主說。今晚的酬金足夠你們去泰州一路上的花銷了。你們最好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路上也不要再演出了,走得越快越好。”


    “到了泰州,像今晚這樣找個酒樓合作。你們就不用再在江湖上飄零了。”


    他這幾句話說得情深意切,甘老頭與金管事這麽跑慣江湖的人都大受感動。身邊的範海清更是勾起不舍之情,眼泛淚光。


    四人總算是江湖兒女,不再多言,互道珍重後各自迴房。


    到了房中,範海清緊緊摟住陳無忌。香玉滿懷,陳無忌一手放在她柔若無骨的腰肢,一手輕撫著她的發絲,“傻丫頭,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也該早日去金台城,把鏢送到,再去找你爹會合。”


    範海清小聲道:“真希望這段路沒有終點。”


    陳無忌道:“傻瓜,走完這段路,還有更遠的路。我們不分開就是了。”


    範海清俏臉一紅,貝齒咬唇,手指在陳無忌胸前無意義地劃著圈。


    陳無忌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把這裏的手尾搞定。”


    範海清問道:“什麽手尾?”


    陳無忌微微一笑,散發出充滿自信的氣勢,“我大師姐常說,隔夜飯可以吃,隔夜仇不能忍!”


    “就讓我去看看岑飛虎這頭老虎有多少斤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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