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對麵是一間低矮瓦房,大門敞開。兩側用黃色的泥磚圍著,院子裏收拾得還挺幹淨。靠近房子的角落裏長著一棵粗壯的桂花樹。樹下有一張石台,桌邊散亂地放著木凳。


    胖子和少年就是在樹下的石台相對而坐。從陳無忌進門那一刻起,就直勾勾地看著他。


    陳無忌感覺到房子裏沒有別的人,這兩個年輕人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深藏不露的高手,大概就是普通的市井之徒。


    陳無忌大大方方地走到石台邊坐下。問那個胖子:“你認得我?”


    胖胖的盧上信答道:“認得。”


    可能是因為陳無忌沒有練武之人的那種驕橫,看起來非常平易近人,他們兩個從最初的慌亂中很快恢複平靜。


    陳無忌的左手搭在石台上,食指和中指並攏,有節奏地敲擊略顯粗糙的台麵。“那你說說我叫什麽名字?”


    盧上信卻搖搖頭,“那倒不知。我隻是認得你的樣子。”


    陳無忌望向那個抿著嘴沉默的少年,“我記得早上你說他偷了你的荷包。”


    “可現在我看你們的關係很好嘛。”


    盧上信不再隱瞞,指著少年道:“他是我表弟王良。”


    “今天早上有人請我們兩個在你麵前演一場戲。”


    陳無忌依然不急不怒,既不著急地問所謂的口信是什麽,也不緊張地追問是誰請他們演戲。他留神著周圍的情況,確認自己還掌握著局勢。他想要知道這兩人更多的情況,了解更多的細節。這很重要。


    他繼續問盧上信,“我聽說你隻是個在碼頭混的生意人,為何會有人請你來演戲啊?”


    盧上信顯得很自豪的樣子,“生意做多了自然就會演戲啊!”


    陳無忌啞然失笑,“有道理。”


    盧上信自顧自說了下去,“不過演戲可比做生意好賺多了。就早上這場戲,我和表弟得了一百兩銀子呢!”


    陳無忌道:“那可真不錯。好了,你可以和我說說到底是誰雇你們的了。”


    盧上信道:“是一個大美女!”


    陳無忌道:“有多美?”


    盧上信歎了口氣,“我沒有看見她的樣子,但我就是知道她肯定是個大美女!”他望向他的表弟王良,王良點點頭,表示讚同他這個說法。


    陳無忌皺皺眉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怎麽迴事?”


    盧上信與王良再次交換了眼神,說道:“今天早上天蒙蒙光的時候,我忽然被人推醒了。”


    “王良表弟剛來不久,和我睡同一個房間,我還以為是他弄醒我。”


    “誰知道張開眼睛一看,王良表弟也醒了,縮在床角。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這人一看就是個女子,雖然蒙著麵,但露出來的眼睛是那麽的美,還有說話的嗓音是多麽的有磁性,還有那該大的大該小的小的霸道身材。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個大美女!”


    陳無忌看著他追憶春夢似的表情,心頭莫名有些煩躁,用力的敲了敲石台,“少說廢話。”


    盧上信嚇了一跳,訕訕地說道:“她就扔了一小袋銀子給我們,吩咐我天亮後就去春風街的秦記買一個方形荷包,然後在碼頭留意著你的行蹤,務必要在你到達木龍別院之前,在你眼皮底下演一場抓小偷的好戲。”


    “她簡單地說了一下你的長相。我也相當的擅長認人。再說公子你當時穿著木龍山大俠的高級服飾,小的一下子就認出來啦。”


    陳無忌留意著王良的神色,見他在盧上信敘述的時候會微微點頭,便知盧上信說的話基本上是真的。他在心裏思忖著這個美女到底是誰,追問道:“那你剛才說的口信又是怎麽迴事?”


    盧上信摸摸頭,“她原話是這樣說的,你們做完戲就迴家等著,如果那小子找上門來,你就幫我帶一個口信,如果他沒有來,你們就忘了這件事。”


    陳無忌盯著他,他連忙說道:“她的口信隻有兩個字,戲為。演戲的戲,作為的為。”


    戲為。這就是神秘美女留給陳無忌的口信。


    陳無忌喃喃地將這兩字念了幾遍,忽地雙眼一亮,顯然明白了其中奧秘。他神情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笑嘻嘻地看著那兩人。


    “兩位傳訊辛苦了,拿去喝茶吧。”他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輕輕放在石台上。


    盧上信和王良的眼睛都直了。一日之內連發兩筆橫財,簡直是財神天降啊。


    陳無忌樂嗬嗬地看著他們,卻沒有起身離去的意思。


    盧上信興奮地搓著手,一邊瞟著石台上的銀子但又不敢去拿,一邊偷偷地觀察著陳無忌的表情。“這位公子,我們做的一切都告訴你了。放心,我們兄弟倆都是守口如瓶的人。你看,我連公子的姓名都不會問。uu看書 ww.uanshu ”


    陳無忌道:“你們可以叫我陳公子。”


    被人叫慣了師兄或是大俠,現在聽人叫幾聲公子,他還是挺享受的。


    盧上信拱手道:“原來是陳公子。請問陳公子還有什麽事嗎?”


    陳無忌道:“不要慌,我隻是看你們兩兄弟還挺有趣的,所以想多聊兩句。”他望著寡言少語的王良,“不知道你表弟現在幹些什麽工作呢?”


    王良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迎上他的目光,“我在刺史府裏的廚房做學徒。”


    盧上信在旁邊搶著道:“我這表弟命苦啊,全家上下死剩他一個。你看他長得像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其實他已經十七歲了。”


    “我身為他唯一的親人,不能不幫著他。所以找了關係送他到刺史府裏當個雜役。”


    “他做事伶俐,因而被府裏的大廚農德大師看中了,要了他在廚房裏做個學徒。”


    “這農德大師也是我們桂花城的名廚了,就是脾氣不太好,而且貪財!不送錢去打點,他是萬萬不肯傳授真正的廚藝的。”


    “我這表弟在廚藝方麵還算有點天賦,這些天我也正在發愁怎麽弄錢去給農德大師。幸好財神庇佑。”說到這,他目光閃動,望著石台上的銀子雙手合十,“感謝兩位高人贈我銀子。”


    陳無忌不理他,隻看著王良道:“你今天不用去刺史府開工嗎?”


    王良搖搖頭,“我隻是請了半天假,待會申時就要趕迴去呢。”


    陳無忌忽然嚴肅認真起來,“那你有沒有辦法把我帶進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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