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血水滾燙濃稠,不斷自戰團中飛灑,冰天雪地驟然濺射點點猩紅,分外刺眼。人獸近身肉搏膠著慘烈,雪地裏已倒臥兩具屍首,但圍攻的餓狼始終維持四頭之數。


    “喝!”


    獵戶舍命惡鬥,口中接連狂唿,兇悍之極。原本十分陳舊的衣衫,頻頻被惡狼利爪撕破,袒露在外的強壯肌膚上,血紅的爪痕既深且長,犬牙交錯。


    “嗷……”


    頭狼的眼神冷酷狡黠,漸漸顯現焦躁不耐之色。隨著一陣古怪的低吼,坐立的四頭餓狼應聲撲出。


    “畜生!放馬過來!”


    “殺!”


    隨著戰況頓生劇變,人聲暴喝高亢,狼嚎咆哮懾魂,交織混雜到一起。


    “砰砰砰......”


    “刺啦……”


    接戰之初,獵刀威力尚可全力施展,一旦被餓狼欺至身前,獵戶便隻能徒手相拚,每一記拳拳到肉,沉悶暴虐,不絕於耳。


    “唿……”


    頭狼居中調度,餓狼前赴後繼,上下騰挪,進退章法有度,攻勢迅猛一波緊接一波。


    “寧鬥惡虎,不惹群狼!”


    狼性狡詐多疑,最善群毆,一旦撞見不死不休。獵戶的傷勢逐漸加重,刀法、拳腳也不似起初虎虎生威,密不透風,遭受狼群連續兇猛的衝擊,嚴實的防禦陣型破綻頻出。


    “不好!”


    曆經無數次踐踏跳躍,厚厚的積雪早已融化,加上血水浸泡,堅硬如鐵的凍土變得濕滑泥濘。大力踹開一頭餓狼,領頭壯漢腳下一個趔趄,頓時身軀歪斜失衡,胸前門戶大開。


    “嗖……嗖……”


    兩道黑影電閃一般疾衝而至,猛地將壯漢撲倒。


    “撲通……”


    深山獵戶長年刀口舔血,可謂身經百戰,乍遇兇險並不慌張。腰背剛一著地,壯漢就勢借力,剛要輝動獵刀、拳頭抵擋反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啊……”


    兩頭惡狼一口咬住一隻手臂,兇殘地拖拽、撕扯,壯漢頓時被重重撲倒,在雪地裏連滾帶爬。


    “快救亥大哥!”


    “滾開!”


    三名同伴見勢不妙,不顧一切地瘋狂反擊,試圖衝破阻攔火速馳援,卻被身前的餓狼死死纏住不放。


    “嗖……嗖……嗖......”


    餘下的餓狼蓄勢多時,不待頭狼出聲召喚,極為默契地一擁而上。獵戶的隊列頃刻被衝得七零八落,防線土崩瓦解,一陣手忙腳亂,三人被分割開來,各自陷入苦鬥、招架。


    “嗷……”


    頭狼陡然出動,時機把握精準。


    “咻……”


    一道模糊的灰色虛影,瞬間跨越十來丈的空地,淩空撲下,一陣疾風驟然襲麵,縱躍在半空的身姿舒展輕盈,內蘊巨大的剛猛勁道。


    “啊……”


    暗綠的眼眸冷酷無情,血盆大口腥臭逼人,白花花的利齒寒光閃動,徑直撲向壯漢咽喉。


    “吾命休矣!”


    壯漢滿身泥汙,兀自拚命掙紮,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噗通……噗通……”


    重物撲地之聲接二連三響起,隨後僅剩下寒風唿唿號叫。


    “咦……”


    足有十來個唿息,手臂傳來陣陣刺痛,乃先前傷勢所致,領頭的壯漢察覺有異,慢慢睜開雙眼,腰腹用力一挺,猛然站起身來,當即大吃一驚,愣在原地。


    “嘶……”


    泥濘雪地中,群狼的屍身橫七豎八,悉數伏誅。同行的三名獵戶刀尖垂落,臉上茫然四顧,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劫後餘生,竟然無人歡慶高唿,反而麵麵相覷。


    “得前輩高人相救,蒙顏部落亥裏簡,這廂有禮!”


    壯漢不愧是領頭之人,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尚能十分冷靜,心中知曉定是有人暗中援手,一舉滅殺狼群,連忙向四周團團抱拳,高聲致謝。


    “嗚……嗚……嗚……”


    除了狂風暴雪嘶叫不已,眾人靜候了片刻,四周沒有任何應答。


    “嘖嘖……這份功力堪稱驚世駭俗!”


    “隱世高手來去如風,行事不拘常理。”


    “唉……既是恩公無意現身,隻得就此作罷!”


    領頭壯漢接連高喊十來聲,依舊如泥牛入海,餘下的三人瞪大雙眼,四處搜尋無果,不由低聲商議起來。


    “這下該如何是好?”


    左右為難之際,領頭壯漢濃眉緊聚,正要招唿眾人悻悻離開,突然間,耳畔察覺到異樣的動靜,風雪怒號中顯得細微無力。


    “咳咳……”


    眾人的目光循聲望去,右側二十丈開外,生長著一大片灌木叢,足有一人多高,一張臉龐滿是汙血,正艱難地探視出來,蓬頭垢麵,殘留著未曾融化的泥雪。


    “嘶……”


    領頭壯漢急忙揮手示意,率先疾步衝至近前,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眾人長年狩獵為生,皮開肉綻,甚至斷筋折骨,uu看書 ukanu.om實屬司空見慣,但眼前的一幕卻是首次得見。


    一灘血肉模糊之物,倒臥在草叢的積雪中,周身筋骨無一不折斷扭曲,早已不成人形。幸虧蓄著一部短須,尚可依稀辨認是人族同類,而非其他古怪生靈。


    “難怪恩公始終一言不發,並非不願,而是不能!”


    一件長袍質地輕薄,撕成了破爛襤褸,上麵汙濁不堪,較之乞丐行頭都有不如,但眾人一眼便可看出,麵料華貴之極,絕非尋常之物。


    “恩公傷勢奇重,尚且冒死相救,眼下危在旦夕,不可再有片刻耽擱!”


    隨行同伴齊聲應答,各自打開一隻糙質瓷瓶,氣味辛辣刺鼻,倒出一小撮淡黃粉末,將餘躍身上的數處要害傷口稍作處置,便四散砍伐林木。


    “火速趕製擔架,亥某留此守護!”


    餘躍的臉上沾滿汙垢血漬,領頭壯漢自懷中取出一方粗布汗巾,皺皺巴巴,顏色斑駁,就地抓起一把積雪,將汗巾揉搓蘸濕,小心翼翼替餘躍擦拭清洗。


    “咳咳……多謝壯士!”


    餘躍吃力地眨動眼皮,氣息虛弱不堪。


    “冰箭符,入門一級符篆,灌注少許法力,即可隨意激發,練氣弟子外出曆練,有此物傍身,往往事半功倍。”


    因體內經脈盡斷,餘躍以神識催發兩枚“冰箭符”,識海中便劇痛難忍,此刻連搖頭示意都有心無力,艱難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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