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殲滅六國拿哪個先開刀早已縈繞秦王心頭很久了,不過作為決策者他也一時沒有明確論斷,畢竟雙方各有道理,拿下趙國一通百通自然最好,但如不順利也是徒增麻煩,作戰時間表當然越快越好,但六國會否如此易於對付,不堪一擊?尉繚恐六國重新連橫之言又是否過慮?


    帶著這些疑惑與苦惱秦王不由退朝後踱步走入了自己的書房,這些年來他已養成一個習慣,那就是遇到解決不了或一時沒主意時便躲到書房靜一靜,往往出來時心中便有了主張,至少會把問題看得更透徹。


    秦王告訴了護衛沒有他命令誰也不準私闖入內,因為他不允許別人打斷他的思維。


    三個時辰過去了,秦王一一拿起了商鞅、範睢、張儀的幾本名賢先著,但是,很遺憾的是,這些書都沒給他獲得意外的靈感與幫助,“啪”的一聲秦王怒而將其掃落於案。


    卻在此時一捆書簡自發地滾走過來,停於自己腳旁,緊鎖眉頭的秦王不由下意識地拾了起來,翻開一看,卻原是呂不韋當年命人編著的《呂氏春秋》。


    “原來,呂相國的著述裏邊也有如此奇妙的治國安邦之道,寡人當年一怒之下卻差點連人帶書全搗毀了,唉,仲父……”


    秦王抬起頭來,眼中隱含一抹淚光,雖說他與呂不韋的關係糾纏不清,也要因王權的爭奪反目為仇,但畢竟自己包括自己的父親能坐上這個位置全仗其謀劃支持,而後又對自己克盡輔政導學之職,這部政論書籍便是為了自己以後親政治國強邦而著,雖其中也不乏溢美自誇之辭,但總的來說仍不失為經典著作,甚至與法家之學也可一比。


    遙想當年與呂不韋的情誼及閱卷有感秦王不覺一個念頭冒出心間:“仲父既然當初已料到秦國必將更為強大成為七國之尊,按道理也會對日後攻滅六國,統一天下作一番謀略上的沒想才對,不過看完了全書也沒發現比點,難道……”秦王蹦地站了起來,推開門去,道:“金黃武士聽命,十人出宮,陪寡同行。”“諾!”“還有,立命李克邦前來伴駕。”“諾!”


    “嘩,半夜三更的,到底要去什麽地方?”不多時李克邦遵王命來到了秦王的身邊,“不用多問了,去了自然知道,走!”秦王言畢,在黃金武士的護衛下驅車往皇城南麵的黑夜投去。


    實際上這行程極短,甚至短到才十裏不到,下車後,黃金武士立即守護於秦王左右,將他前後左右包圍成一圈,同時不住四周觀望,以防不測。


    “不用緊張,這地方別人料不到寡人會到來,且又是在半夜。”秦王倒是不懼,推開前麵的兩人,大踏步走了上去。“快……快,跟上!”手拿火把的武士卻急步跟上。


    “喔,這麽荒涼的地方到底有何玄虛,竟讓秦王連夜來訪?”李克邦眼望四周凋樹野草,殘簷斷壁,蟋鳴蟲叫不由打了一個寒戰,不是恐懼,是突然被叫醒急急伴駕,衣服穿得少又有些便意,當然,這尿如今是不能隨便拉的了,隻好忍一下了,希望他不要逗留太久才好。


    “你們三人一組分三個方向搜尋,留下丹兒與李克邦陪寡人便可以了。”“諾!”九衛聽畢,立即再點燃多些火把,同時拔出刀劍慢慢向三個方向搜抄而去。“啊,原來大王要找東西是嗎?方不方便告訴屬下是什麽寶貝?”李克邦一蹦一跳。


    “你很冷嗎?”秦王不答反問,“沒……沒有,不跳也可以,我也可以幫忙找找嗎?”“可以,不過他們找不著你倆再繼續。”秦王左右望了一眼,似乎也有些累,挨一大石頭坐了下來。


    “大王,到底是什麽東西,很重要的嗎?”“以前不重要,不過如今寡人想要。”秦王仍是半隱半露,高深莫測,“唉,不知大王葫蘆賣什麽藥,不管了,我也坐一下好了,剛才睡得好舒服呀!”李克邦睡眼迷蒙。


    “打擾了你的美夢,寡人之過也。”不想秦王卻如此禮賢下士。“哪裏,美夢是沒做成,惡夢卻做了一半,幸好大王派人叫醒我,不過有些困而已。”李克邦不好意思一笑。“撲哧!”聲傳來,秦王身邊另一侍衛卻忍俊不禁。


    “是嗎?那寡人對你反有功了,哈哈!呆會你也為寡人再立一功吧,把殘餘未全的呂氏春秋給搜尋出來。”“呂氏春秋?那……那是什麽來著?”“是一冊書籍。”“喔,就……藏在這裏?”“應該是吧,也不一定,先找過再說。”“好的!”見秦王不想再說什麽,李克邦也不便再多問。


    “大王!”“大王!”半個時辰後,左右兩邊的金甲武士皆已迴來,但很明顯沒找著,兩手空空,再半響後,後方的兩人也迴來,是尋到一些東西,但經秦王略一查閱便丟棄了。“都不是,往前麵再找找吧。”秦王指令道。“諾!”九衛領旨一道向前搜索而去。


    “大王,還……還要找很久嗎?”李克邦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此時尿意更急。“應該不用多久了,再找不著就用他們找了。”“喔,那……那好一點。”李克邦一上一下,坐立不安,旁邊那侍衛見此不由暗笑。


    不久後,隻見前方火把閃動,一陣燥動與吵鬧,進而再聞刀劍鳴擊,刺人耳膜,“太好了,他們有發現了,我們快過去瞧瞧!”李克邦大吼。


    “嗯,或許是吧,走!”秦王也有一絲興奮,起身迎前方走去。“大王,小心!”旁邊金甲武士卻提醒道。


    到了近處,情景卻讓秦王三人大吃一驚,原來身手甚佳的金甲武士竟然被一濃髯大漢刺傷三人,有三人正與其激鬥,另外三人則圍攻一中年婦女,中年婦女身邊尚有一幼女。


    “大膽!你們是什麽人?”李克顧欲踏前一步,卻在此時三個金甲又不支受傷,不過攻打那母女的武士卻優勢明顯,不消片刻便可將其就擒。


    “住手,閃開!”那大漢見情形危急猛地轉身,嚓嚓的數劍格開對手再借此挪轉至妻女身邊。


    “好功夫,如此厲害,連金甲武士也不是對手,好,讓我來試試。”李克邦一時興起,竟也不問青紅皂白一躍撲前加戰團,於是七人聯手再攻,把對方三人圍逼一處。


    “當、當、當!”李克邦接連與其硬碰了幾下,感到氣勁十足,果然是超一流高手,難怪對方毫不畏懼,“嚓、嚓”聲響處,李克邦非但沒阻住對手之勢,反被對手又乘機挑落了四衛手中之劍,“啊”的一聲,眾金甲武士皆呆若木雞。


    “你是何人?為何傷寡人之金甲護衛?”觀戰半刻的秦王揚聲逼問,“寡人?你……你是贏政?”聞聲後中年女子驚起抬頭,看清楚後目光暴射出怨恨之極的神色,扭頭對其夫道:“你不用管我們,快去把那暴君殺了,替父親雪恨。”“秦王、贏政?好!我們正愁找不到你呢?這卻送上門來了。”


    粗漢如奉聖旨,左右劈刺再把李克邦他們擊退,同時一個翻身靠近了秦王身前,“不好,救駕!”餘下金甲武士危急返身,“惡徒,休想!”秦王身邊的金甲武士護衛卻橫劍相擋。


    “憑你們也想攔住我,贏政,拿命來吧!”“啪”的一聲脆響,粗漢格開近衛之劍,再揚起手來就欲向秦王刺去。


    “當、當”急返的二衛分別左右相救,把對方纏住。於是三衛便又與刺客展開殊死搏鬥。


    “啊呀,這樣下去可不好,此人武功太高了,恐秦王有失。”心念急轉的李克邦不再相助,反把目光移向了前方那兩母女。


    “對不起了,我李克邦可不是故意持強淩弱,好男也要跟女鬥了。“李克邦偷手入腰,取出三把飛鏢。


    “啊”的一聲尖叫,婦女應聲倒下,小女孩也呱的一聲大哭,聞聲的粗漢不由大急,拋下眾衛與秦王,急躍迴妻女身邊,見妻子手臂流血不止,女兒又驚恐失聲,已由不得他再行刺,於是狠盯了秦王與李克邦一眼,雙手張開,一手抱一個,幾個飛步,隱身循去。“不用追了,由他們去吧。”秦王若所思。


    “李克邦,多虧了你。”心有餘悸的秦王也出了一身汗,在眾衛攙扶下定了定神,“大王,還要繼續找嗎?”沒事的三衛把受傷的金甲武士抱了上車。


    “你們當然不找了。”秦王意有所指,望向李克邦與那稱為“丹兒”的道:“你們倆人或許會有發現,留下再搜一遍吧。”“諾!” 那丹兒抱拳。


    “啊,還不能……喔……好……好吧。”見丹兒領命,李克邦也不好再說什麽,誰叫自己在秦王印象中表現極佳,否則怎會仍給自己迴去?


    待秦王車馬走遠後,李克邦才好不容易放鬆起來,尿意更急,一把掀開褲頭便撒,同時唿叫同伴道:“你也急了吧,一起來!”


    “啊……你……你這是幹……什麽?”不想同伴卻入目大驚,又慌又氣,忙急轉身過去,罵道:“你,你也太無恥了吧,當眾撒尿,好無禮。”


    “無恥、無禮?真奇怪,大家都是哥們,至於那麽見外嗎?要打好招唿再撒?何況我又不是故意的,早憋死了,喔……舒服,好舒服,暢快!”李克邦撒完伸手一搭那同伴之肩。


    “別碰我,走開!”同伴卻一聲尖叫,聲音卻似女子,“哈,你這聲音太好娘啦,難道?……”李克邦心中一動,迅步走到對方跟前,卻見對方仍臉紅如潮,良久不退。


    “哈哈,敢情你是個花木蘭吧,難怪如此緊張,對了,為何秦王跟前會有女的近衛?”李克邦一呆,“花木蘭?花木蘭什麽意思?”“呀,就是女扮男裝之意,不過你這粉相也還俊俏,比得上林青霞呀,差一點蒙過我。”李克邦一斜目。


    “林青霞又是誰?”丹兒追問道:“啊……是……是一個美女。”“你認識她?”“當……當然認識,不過她可不認識我……”“就知你不是什麽好人,無賴!”丹兒俏目含怒。


    “嘩,不是吧,認識了美人就斷定是無賴?那大王見過的美女最多,他肯定是最大的無賴了?”“你……貪嘴,不跟你說了,快找吧,免得天亮了一處也沒找完。”


    “哈哈,天亮,有這麽快嗎?至少還有兩個時辰,找倒不難,就怕你沒這個膽量。如今隻剩下我倆了,分頭找嗎?”李克邦故意激對方,諒對方是女的膽子小,不敢獨自找。


    “哼,當然是分頭找,難道牽你的手來找嗎?走。”丹兒手舉一把,率先朝東南方向走去。“啊,好,勇敢!小的佩服,呆會再會合呀。”李克邦見此也不好再嘲弄。


    半個時辰過去了,李克邦盡搜到一些銅呀鐵呀的,還有一些青銅器,要拿到現代肯定發財,但在秦時卻是隨處可見,價值不大。


    正當氣餒招唿那“丹兒”什麽的,不想遠方一聲驚叫破空傳來。“丹兒,怎麽了,你?”李克邦不由心中一跳,飛步往發聲處奔去。


    “老……老鼠,好多……我挖到老鼠洞了。”丹兒花容失色,一把將前來的李克邦橫腰緊抱住。


    “什麽?老……老鼠洞?這你也怕成這樣?”李克邦不由噴飯,拖起她換了一個地方坐下再把火把插好後道:“好了,這裏安全了,說吧,你是怎麽引鼠出洞的?”


    “我……我,還不是……呀……哼。”丹兒氣急一跺腳,完全恢複了女兒狀,滿頭散發,淩亂不堪。


    “嘩,好在是我救你出來的否則還以為遇到女鬼呢。”李克邦故作倒退驚恐狀。


    “什麽,說我是鬼,你才是鬼呢!大頭鬼!”丹兒不甘示弱,怒而反攻,“唉,這倒不是亂講的,你看這四周景色,整一個聊齋描繪的一模一樣,要不是秦王命令,誰會三更半夜喜歡來這裏?”


    “聊齋?聊齋是什麽?專門寫這些的嗎?”“不錯,聊齋就是專說女鬼故事的,敢不敢聽一個?我猜你聽後包比見到老鼠還害怕。”李克邦一時興起欲捉弄對方。


    “什麽,盡瞧不起我,我……丹兒平生除了老鼠別的……別的什麽也不怕。”丹兒挺胸迴擊,“是嗎?那我講了,真的敢聽?”“有屁快放,我才不怕。”


    “屁倒沒有,尿已撒完。你實在要聽,便跟你講一個,包你聽了後三生難忘……那個故事嘛,叫,叫做……畫皮……”李克邦搖頭晃腦再把蒲鬆嶺的這個經典故事繪聲繪色地講述出來……


    “不……不要再說了,真的有這樣的事嗎?我……我……好冷……啊……那裏是什麽?”丹兒聽畢頓感冷氣直冒,仿佛四圍盡是鬼魅,不由失色大叫,重新一把將李克邦抱住,緊抓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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