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在客堂用飯的時候,發現不少人在談論“青雲擂”,於是,將小二叫來詢問。


    小二又見這些人氣度不凡,不敢稍有怠慢,滿臉堆笑道:“各位有所不知,今天早晨,官家張貼出了榜文,聲明五月初五,在臨安城外,設立擂台,名字定為青雲擂,到時候,不拘身份,隻要是我大宋子民,皆可參加,最終勝者將被朝廷封為武林盟主······”


    賈英雄嗤之以鼻,道:“武林盟主也是朝廷封的?”


    小二道:“大爺,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榜文裏隻說,武林盟主代表朝廷處理江湖紛爭,雖無兵馬調動之權,可若有需要,各處州府縣道必須盡力配合,另外,其餘打擂者,若是表現卓越,也會各有封賞,所謂青雲擂,便是平步青雲之意。”


    周虎點點頭,隨手賞了小二幾錢碎銀子,道:“好了,沒你事了。”


    小二連連道謝,點頭哈腰退了下去。


    賈英雄道:“這事透著古怪。”


    “小叔,哪裏怪?”陳青道。


    賈英雄鄭重搖頭,道:“說不出來。”


    其餘幾人,方圓從小待在山上,又生性淡泊,對江湖中事了解不多,周虎雖然混跡市井,可畢竟不是江湖中人,甄老爺子當年隻是保鏢為生,處處求個平安,對江湖事也不了解,因此,聊了一陣,也沒什麽頭緒。


    第二天,用罷了早飯,眾人又動身啟程,到了第十三天正午時分,趕到了利州地界,在路邊隨便找了個茶攤,對付一口之後,趕向萬墓山。


    時間剛過未時,萬墓山已然出現在視線之中,眾人馬上加鞭,一口氣趕到了山腳下。


    守山的嘍囉趕忙迎接上來,眾人見此情形,顯然朝廷並未派兵圍剿,總算鬆了口氣,又詢問一番,一邊上山,一邊派人先去通報。


    此時,魏勝已康複大半,雖無法與人動手,可坐立行走已與常人無異,與眾家兄弟一起下山相迎。


    兩夥人在半山相見,久別重逢,尤其賈英雄,額外還要加上一條死裏逃生,少不得熱鬧一番,說著笑著向山寨走去。


    進了山寨,甄家人與眾人寒暄一陣之後,便趕去後山。


    方圓因不見張真奇身影,忍不住詢問,何良代為解釋,張真奇直到十幾日前,聽到青雲擂的消息,才匆匆離去,至於原因,他不說,誰也不敢問。


    方圓自小在清風觀長大,與張真奇感情極深,有意告辭,卻見眾人興高采烈,不願煞風景,便忍了下來。


    何良看著賈英雄,笑著道:“老四,二哥這裏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一個?”


    賈英雄向來是個樂天派,想也不想,便道:“好消息。”


    何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現在臥虎嶺也是咱們的地盤了。”


    “啥!”幾人都是麵現喜色,唯有周虎的麵色有些陰沉,畢竟他親口許諾過,不會對趙原海和臥虎嶺下手。


    何良何等精細人,哪裏會看不出,道:“周大哥,不要誤會,不是咱們動手,是趙原海自己帶人離開,據我們猜測,或許他還是擔心咱們報複,才倉促離去。”


    周虎道:“這就不怪咱們兄弟言而無信了。”


    何良道:“得到消息之後,我們幾人商議決定,為防止朝廷軍兵來襲,不如趁機將臥虎嶺占了,同時又叫二百餘名兄弟混入梁泉縣中,三路人馬互為犄角······”


    賈英雄曆來沒有方向感,也不懂什麽兵法,更不明白互為犄角什麽意思,隻是聽到“二百餘名兄弟混入梁泉縣”,皺了皺眉,道:“何老二,我說你傻了,梁泉縣再小,也是個縣城,你叫二百多人混進去能頂什麽用?”


    何良笑著解釋道:“這百餘名兄弟自然不可能與官兵廝殺,不過,卻可以在第一時間將城門關閉,到時候,官兵趕至,若是攻城,咱們就從背後掩殺,若是宿營在城外,兩山人馬居高臨下,東西兩路夾擊,必可一舉建功。”


    頓了頓,他繼續道:“當今聖上昏聵,猜忌排斥武將,尤其一些能征善戰的將領,導致軍紀廢弛,戰鬥力極差,便是來個三萬五萬,也不足為懼,而咱們這邊,這些日子招兵買馬,據草屯糧,已有近兩千人,仍舊源源不斷有人趕來入夥······”


    何良不著痕跡掃了魏勝一眼,道:“照這樣發展下去,說不定不待朝廷兵馬殺來,咱們兄弟已經殺進臨安了!”


    賈英雄聽得豪氣翻湧,不自覺沉浸在幻想之中,嘴裏夢囈一般道:“乖乖!那咱們豈不是梁山好漢了!”


    何良撇嘴,麵帶不屑道:“梁山義軍哪有咱們這般聲勢!”


    賈英雄不學無術,也不知梁山實力究竟如何,隻是記得最後宋江一味招安,兄弟們死的死,逃的逃,淒慘無比,拍著桌子道:“占山為王也好,舉兵造反也罷,隻是一條,咱們可說好了,誰也不許接受招安!”


    魏勝自何良說到“殺進臨安”,麵色便已有幾分陰沉,此時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鬧,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二弟,我們終究是大宋子民,占山為王,也不過是為了自保,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何良麵色一滯,隨即便笑道:“大哥,小弟隻是戲言,不必當真。”


    周虎趕忙打岔道:“老二,還有一件事是什麽?”


    賈英雄也跟著道:“對,何老二,你不說還有一件壞事。”


    何良看了賈英雄一眼,道:“老四,說出來,你可不許罵人!”


    賈英雄留了個心眼,道:“你先說來聽聽。”


    何良輕輕歎了口氣,道:“這些日子,又要招兵買馬,訓練士卒,還要兼顧臥虎嶺,大哥行動不便,杜大哥他們四處奔走,萬墓山上隻剩下我自己,一時疏忽,被法明和馬南飛逃了!”


    何良知道賈英雄的脾氣秉性,前後兩次,賈英雄身受重傷,都是馬南飛之故,況且,當初孫中身死,與馬南飛也有脫不開的關係,賈英雄聽到這個消息必然暴怒。


    果然,賈英雄一巴掌將麵前的茶幾拍得粉碎,雙目血紅,額角青筋暴跳,麵目猙獰得叫人陌生,“何老二,你怎麽就讓他們跑了!”


    何良明白,賈英雄隻是心中惱怒,自己完全可以不迴答這個問題,不過,他認為問題終究出在自己手裏,應該給兄弟們一個解釋,道:“當日將二人帶上山,看押在地牢裏,我們原打算等你迴來,手刃馬南飛,替孫大哥報仇,還怕馬南飛熬不到那天,特意安排郎中治傷,因為他傷勢太重,故而隻是吩咐嘍囉將法明捆綁起來,對他倒是並未捆綁,問題就出在這裏,後來事情一多,也就疏忽了,十幾天前,有嘍囉來報,說早晨換崗的時候,發現看守監牢的六名嘍囉被打昏,兩人已經不見蹤影,我趕去一看,繩索脫落在地,且斷口參差不齊,有手指印和齒痕,想來定是馬南飛略有恢複之後,趁看守不備,弄斷繩索,逃下山去。”


    “事後諸葛亮,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人都跑了,怎麽替老黑報仇·······”賈英雄麵色火紅一片,雙拳緊握,身軀也不住顫抖。


    起初,眾人隻當他心中氣惱,後來見他臉色越來越紅,這種紅已不是普通的紅,而是透著一股鮮豔,就好像血液要從皮膚裏滲出一樣,方圓第一個反應過來,以內力催動聲音,uu看書 wwuknsu 喝道:“英雄,收斂心神,當心走火入魔!”


    賈英雄頭腦一清,瞬間醒悟過來,凝神靜氣,默默運轉內息,十幾個唿吸,他緩緩睜開眼睛,兩團精光一閃而逝,一口濁氣自口中吐出,隨即又是一聲悠長的歎息。


    這便是習武一道,來不得半點取巧,賈英雄功力暴漲,根基不穩,大喜大怒之下,難免心神失交,走火入魔,若非方圓及時提醒,不知會造成什麽惡果。


    魏勝勸解道:“老四,你的心情我們能理解,可你二哥也是無心之失,自我醒來之後,每每說到這件事,他便自責不已,你就不要怪他了,要怪,就怪我這個做大哥的無能······”


    人非聖賢,總難免出錯,賈英雄原也不是求全責備的人,隻是他實在是恨,張嘴要說話,一股熱氣先一步從鼻腔噴出,鼻頭又酸又脹,他狠狠揉了揉鼻子,道:“大哥,我不是怪誰,就是······就是心裏堵得慌,老黑為了救我才把命混丟的,我······我對不起他!”


    眾人聞言,一個個也不禁心中酸楚。


    周虎拍了拍賈英雄的肩膀,道:“老四,你放心,老黑的仇,咱們早晚替他報了!”


    一幫熱血漢子建功立業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兄弟情義,酒席宴上,眾人似乎是為了取醉,爭著搶著大碗喝酒,隻是酒入愁腸,反倒越發惆悵,於是,酒便喝得更多,笑著,罵著,哭著,叫著,不一會,一個接著一個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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