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山腳下,就見前方塵土漫天,馬蹄踏地之聲震耳欲聾,一隊人馬足有三四百人,風馳電掣來到近前,為首兩人正是何良與徐虎。


    二人各自翻身下馬,擁上近前。


    周虎道:“老二,你們怎麽來了?”


    何良抓著魏勝的手,道:“我和老三見你們久久不迴,生怕出現意外,特地趕來,我大哥他們怎麽會受傷?”


    周虎還沒來得及開口,徐虎已經搶著道:“還用問,必然是他們暗中動了手腳,今日先宰了這廝,算是替大哥他們收些利錢,迴頭再聚齊人馬滅了這裏!”


    趙原海早就駭得心膽欲碎,忙不迭求饒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也是被賊人蒙蔽,我自願將臥虎嶺讓與眾位,隻求饒我一條性命······”


    “我呸!哪個稀罕你的鳥嶺!”說著,徐虎一手提起趙原海脖領,一手抽出腰間鋼刀,作勢要砍。


    臥虎嶺眾人早就擔心周虎等人言而無信,聞聽此言,更是如臨大敵,隻是麵對強敵,往往有兩種反應,一是逃,一是戰,大部分嘍囉轉身欲逃,隻有極少部分咬牙切齒,拔出刀劍,似乎是準備拚命。


    周虎趕忙攔住,道:“老三,我已承諾,不會傷及趙原海性命!”


    見徐虎仍憤憤不平,何良生怕周虎下不來台,趕忙道:“老三,不可莽撞,周大哥既然許諾,咱們就要照做!”


    徐虎氣惱的“哎”了一聲,狠狠跺腳,心中猶是憤怒難平,一刀砍倒路旁一棵小樹。


    接過賈英雄等人,眾人也不迴縣城,快馬加鞭,徑直返迴萬墓山。


    一路上,何良已經聽說事情經過,既然馬南飛三人是奉秦檜之命前來,現在又走脫了馬南飛,生怕朝廷派來兵馬圍剿,半路上就急忙安排人將三縣兵馬召迴,迴到山上之後,他又交代各處事宜,一則謹守山寨,一則好生看押馬南飛二人,隨即趕往後寨。


    這時候,魏勝幾人早已被抬到房間,又找來郎中醫治,董航隻是脫力,在臥虎嶺便能行走,此刻除了有些虛弱之外,與常人無異,吳通雙臂斷折,髒腑輕微震顫,並無大礙,郎中用木板將他雙臂纏住,囑咐他仍要臥床靜養,可他哪裏躺得住,與董航一起,趕去查看魏勝與賈英雄二人。


    魏勝內髒破損,傷勢極重,幸好及時服下方圓的丹藥,保住性命,卻也卻要長期靜養,此時仍在昏迷之中,留下兩名嘍囉照顧,所有人又一起趕去賈英雄的房間。


    早有郎中將賈英雄身上那柄七星喪門劍取下,靜靜躺在床上,麵色已經開始泛出一層灰青之色,唿吸半點皆無,儼然就是個死人了。


    方才在臥虎嶺的時候,眾人便見他氣息極其微弱,顯是命不久矣,不過,大家夥也都知道賈爺一身古怪,能人所不能,絕不能以常理度之,因此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幸,誰料,郎中三根手指僅僅在他手腕上一搭,便搖頭歎息,“氣息全無,已是死人!”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眼前一黑,好似天塌地陷一般,心中悲慟到了極處,甄樂兒更是情難自已,嗓子裏一口氣上不來,翻著白眼當場昏死過去。


    一眾好漢打打殺殺從無懼色,卻對著這名女子誰也不敢上前,最後,何良叫陳青將甄樂兒抬走,理由他是晚輩,沒有顧忌。


    陳青知道這位既是自己的老奶奶,或許將來也會是自己的嬸娘,更是不敢有半分褻瀆,先是用一塊白布小心翼翼將甄樂兒雙臂纏住,接著又找來一根扁擔,叫來徐虎幫忙,兩人一前一後,抬豬一樣,將甄樂兒抬了出去。


    屋裏,眾人一個個眼含熱淚,想哭又不敢哭,因為誰也不願相信,賈英雄就這麽死了。


    沉默半晌,何良轉頭看向方圓,道:“方少俠,老四他······”


    方圓在郎中離開之後,也探過賈英雄的脈搏,不僅無法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氣息,就連真氣也無法湧入他體內,除了死人,絕不會出現如此情況,黯然搖頭。


    方圓的反應,無異於宣判了賈英雄的死刑,往日的情形曆曆在目,悲從中來,饒是這些見慣生死的漢子,也是個個垂淚。


    何良道:“當日我們兄弟在山神廟結拜,沒想到老四年齡最小,卻最先走了!”


    吳通道:“我與英雄雖不似你們一般結拜為兄弟,卻也不差分毫,可惜他先走一步了!”


    方圓道:“當初在老賊府中,我被馬南飛暗算,若非英雄救我,或許我早已死去多時了!”


    杜興國,董航隻顧撇著嘴放聲大哭。


    就在這時候,忽聽外麵一陣大亂,有人高聲叫道:“二寨主,二寨主,有人闖山,有人闖山了!”


    在何良等人看來,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驚擾賈英雄此時的清淨,一個個橫眉立目,喝罵著衝了出去,就連方圓也皺著眉頭跟了出去。


    遠遠的,眾人就看見一道矮小身影行來,也不見他如何施展身法,就是普通邁步,可一步之後,便是三五丈遠,縮地成尺,這近乎仙家手段,更恐怖的是,聞訊而來的無數嘍囉,隻要靠近他一丈之內,便會被一股無形勁力推開,連滾帶爬跌出老遠。


    眾人已然知曉來者必然是位高人,隻是是敵是友,還不得而知,於是一起迎了上去,終於看清來者樣貌,七十歲左右的年紀,一身寬大的灰色道袍,身材矮小,至多不過六尺,骨瘦如柴,麵色卻紅潤宛如孩童,長眉細眼,高鼻闊口,尤其醒目的是一對扇風耳,幾乎一直從太陽穴垂直嘴邊,頜下一副絕美的雪白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泛著油光,腦袋頂上雪白長發挽了一個發髻,用一根通體碧綠的玉釵別住。


    方圓看清來人相貌之後,再也顧不上眾人,踉蹌著搶出幾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直爬行到老者近前,一邊叩頭,一邊帶著哭腔道:“師爺,英雄死了!”


    來人正是張真奇!


    一句話出口,張真奇周身陡然爆出一團氣浪,一丈之內,沙土漫天,顯然是情緒激動到極點,陰沉道:“英雄在哪,你帶我去看!”


    直到這時候,何良等人才反應過來,急忙跪地行禮,隻是剛剛跪下,方圓已帶著張真奇離去,眾人又急忙起身,跟著過去。


    張真奇來到床前,看著賈英雄,滿是皺紋的臉上說不出的落寞,怔了半晌,緩緩搖頭。


    方圓心中已有七八分猜測,可仍舊忍不住懷著萬一的希望道:“師爺,英雄他······”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麽?”張真奇嘶啞著聲音道,這一瞬間,他就仿佛一個普通的垂暮老人一般。


    眾好漢聞言,齊齊嚎哭起來。


    張真奇素來不喜吵鬧,可他又如何忍心怪罪這些熱血的漢子,強自忍耐下來,對方圓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方圓抹了把眼淚,勉強道:“迴稟師爺,是這樣······”


    聽完之後,張真奇點點頭,道:“方圓,我且問你,英雄最後可曾交代過什麽?他畢竟是我清風觀的弟子,若是有什麽遺願,我們應該替他完成。”


    方圓道:“迴稟師爺,英雄與馬南飛對掌之後,便一直如此,並未來得及交代遺言。”


    聞言,張真奇眉梢一挑,似是想到什麽,隨即又搖了搖頭,再次遲疑片刻之後,他忽然抬手落在賈英雄胸口,一股精純至極的內力自掌心湧出,緩緩送入賈英雄體內。


    方圓不明就裏,卻也知道師爺此舉必有深意,生怕眾人嚎哭,有所驚擾,趕忙阻止眾人,何良等人聽賈英雄說過,張真奇乃是武林奇人,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一起凝神看去。


    幾息之後,賈英雄體內傳出劈啪之聲,雖然極輕,極短,卻清清楚楚穿入眾人耳中,眾人的心中不禁多出一絲希望。


    停頓幾息之後,劈啪之聲再次傳出,不僅聲音比剛才大,持續的時間更是長上不少,隨即又陷入沉寂。


    眾人雖不明白到底是什麽緣故,可任是傻子也知道必然是有了變故,因此,誰也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董航更是小心翼翼的用巴掌掩住了口鼻。


    如此幾次之後,劈啪之聲越來越強,時間越來越長,終於連在一起,再也沒有停頓,這時候,異象再次出現,一絲一毫的電弧躍出賈英雄體外,與剛才的劈啪之聲一般,先是絲絲縷縷,時有時無,接連幾次之後,賈英雄周身便已是電光繚繞,一副生人勿近,不要親戚,沒有朋友的樣子!


    張真奇陡然停手,uu看書 .ukanshuco 所有的聲響,電光刹那間消散無蹤,張真奇卻在眾人疑惑,焦急的目光中仰天長嘯,好似瘋魔一般,口裏連連叫道:“哈哈,不愧是我張真奇的玄孫,哈哈,我就說以這小子的心性,死前怎會沒有遺言交代,哈哈······”


    眾人聽得雲山霧罩,終於,方圓硬著頭皮,生平第一次打斷自己的師爺,道:“師爺,英雄他現在怎樣了?”


    “哈哈,這小子沒死!”張真奇道。


    “沒死,沒死!”


    “老四沒死!”


    “英雄還活著!”


    “他娘的,老杜,老四沒死,你哭個球!”


    “滾你娘的,你哪隻眼看見我哭了!”


    這些粗獷的漢子笑著,罵著,眼淚也不停的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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