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英雄陪著方圓來到房間之中,默然半晌。


    賈英雄的心裏雖不是滋味,可他卻明白,他不是滋味,絕比不上方圓心中悲慟之萬一,當初在清風觀的時候,他便已感覺到,方圓對沈乘風早已超過了師徒之情,父子之情,因為兒子對父親也難免有抱怨,有不滿,可方圓對沈乘風卻隻有崇拜,所作所為也盡是依照沈乘風的教導,從無一絲一毫的違背,他雖與沈乘風素未謀麵,卻先有幾分敬仰之情,在極大方麵,就是受到方圓的影響。


    尋思了好半天,賈英雄終於想到寬慰之詞,雖然自己也不怎麽相信,卻也咬著牙說了出來,“師父,你別太傷心,那位項老祖宗年紀這麽大,眼睛早就花了,再說,天底下同名同姓,相貌相近之人多了去了,我想一定是認錯人了!”


    方圓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眼睛驟然一亮,道:“說得對!說得對!”


    賈英雄見勸說有效,再接再厲道:“另外,師父,你想想,以我師爺的為人,怎麽可能投靠朝廷,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方圓更是連連點頭。


    賈英雄寬慰了半晌,方圓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又詢問了一些幽冥教的經曆之後,道:“你也算是命大了,不過,王道成畢竟修為精湛,你吸收他功力不少,難免根基不穩,再加上經脈受損嚴重,最近一些日子,決計不可動用內力,否則後果難以預料!”


    賈英雄點著頭,心裏卻在想著另一件事情,應該用一種什麽樣的方式,委婉的試探一下方圓,對自己與甄樂兒婚事的態度呢?腦子一亂,言語之間就顯得有些敷衍。


    方圓隻道他是連日趕路,過於乏累,便要他迴去安歇。


    賈英雄心事重重迴到自己屋子,坐立難安,一會想到沈乘風,一會又擔心自己與甄樂兒的事情,他忽然覺得自己迫切需要安慰,於是,決定去找甄樂兒談談人生以及理想,誰料,他剛把門拉開,就見心遠,夏侯兄弟,唐風,邱韻五人站在門口。


    六人十二目相對,都是一愣,夏侯左道:“你這麽晚了,還要出去?”


    賈英雄煩惱加上心虛,愈加不耐煩,道:“睡不著,出去轉轉也不行!”


    “去哪轉?”夏侯左的目光中透著審視。


    賈英雄翻了翻白眼,沒言語。


    五人也不用讓,自顧自進了屋子,找地方坐下,賈英雄垂頭喪氣也跟著走了進來,往床上一坐,道:“你們大晚上不睡覺,來我這裏做什麽?”


    心遠道:“我們打算明天就離開,跟你說一聲。”


    賈英雄巴不得幾人趕緊走人,嘴裏卻又不得挽留幾句,道:“這麽快就走,不如再多留幾天吧,正好我師父也在這裏,你們好好聊聊。”


    邱韻一顆七竅玲瓏心,哪裏看不出賈英雄的心思,嘴角微微一撇,露出幾分訕笑。


    夏侯左卻是個有話就說的直爽人,道:“你這話要是真心真意,我們就再留幾天。”


    賈英雄果然不言語了。


    心遠道:“幽冥教的事情牽扯太大,我們商量之後,覺得不能耽誤,所以才決定明天一早就走。”


    賈英雄打蛇隨棍上,忙道:“也對,也對,事分輕重緩急,咱們來日方長,怎樣都好說,可若是因此耽誤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夏侯左哼了一聲,道:“是耽誤了你的大事吧!”


    賈英雄臉上一紅,嘴卻硬得很,道:“大哥,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有什麽大事!”


    夏侯左麵色陰沉,道:“老四,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和甄姑娘的事情,我們絕不讚成!”


    賈英雄狡賴道:“我和大腳婆娘有什麽事,你別亂說!”


    此時,心遠也看不下去了,道:“英雄,這不是說笑的事情,這件事一旦傳揚出去,不僅你與甄姑娘兩人名聲受損,就連整個清風觀,也會淪為江湖中人笑柄,萬一張老真人發下雷霆之怒,你如何承受,萬萬不能因為兒女私情,毀了一生的清白啊!”


    賈英雄聽得心煩意亂,敷衍道:“我知道了,你們放心吧!”


    夏侯左一看他這副嘴臉,火氣也陡然升騰起來,道:“你別不當迴事,我們說這些話,都是為你著想,若是你執迷不悟,日後被千夫所指的時候,不要怪我們這些人不幫著你!”


    賈英雄有心還嘴,忍了忍沒言語。


    到了這個份上,多說無益,心遠幾人各自離去。


    賈英雄將幾人送走,也沒心思再去找甄樂兒,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眼睛盯著雪白的屋頂發傻,忽然,他想到《神雕俠侶》裏,楊過和小龍女的事情,不自覺嘀咕道:“小龍女是楊過的師父,兩人差了一輩,就好懸沒被全真教,郭靖,黃蓉給玩死,賈老子可是差了兩輩啊······”


    第二天一早,心遠幾人向眾人辭行,方圓,魏勝等人苦留不住,大家夥一直送出城門之外,直到幾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才轉身迴來。


    坐了沒多大會,方圓也有意告辭,說是要將沈乘風的事情,迴稟張真奇,賈英雄還沒探得口風,怎麽會放他走,再加上魏勝等人從旁勸說,才終於留了下來。


    方圓迴屋給張真奇寫信,魏勝等人這些日子顧不上錢莊事務,有不少事等著處理,也紛紛離去,隻剩下賈英雄一個人百無聊賴,一顆心又飛向了縣衙,忍了再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好像做賊一樣,向縣衙行去。


    賈英雄來到縣衙後堂,甄樂兒居住的正院大門敞著,除卻當初無意中偷窺甄樂兒練武之外,這是他第一次來到甄樂兒的住處,總覺得有些心虛,在門口徘徊許久,也不敢進來。


    正巧小青從屋裏出來,一眼看到賈英雄,噗嗤一樂,道:“二爺,您站在這裏做什麽,可是要找我們小姐?”


    賈英雄一張老臉立時紅得好像猴屁股一樣,裝模作樣咳嗽一聲,道:“有點小事,她在不在?”


    “在!不過,也不知因為什麽,好像吃了炮仗藥似的,見誰跟誰發脾氣,您來了正好,幫著勸勸她······”


    這時候,甄樂兒的聲音響起,“死丫頭,跟誰貧嘴呢!”話音未落,俏麗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一襲素白長裙,外罩淡紫色夾襖,說不出的清麗可人,她似也沒想到賈英雄會出現,俏臉一紅,不知所措的站著。


    往日裏單單是對罵也能罵上幾天幾夜的兩人,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青嗤嗤一笑,道:“小姐,我還有事,先出去了。”說完,也不待甄樂兒答複,邁步就走。


    小青這一走,兩人齊齊舒了口氣,嘴皮子也利索起來,大冷的天,就在這院子裏,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話越多,越聊興致越濃,水沒喝一口,飯沒吃一口,不知過了多久,抬頭一看,才發現日色已然偏西,小青不知何時又迴來了,倚著院門,笑嘻嘻看著兩人。


    兩人立時窘迫起來,賈英雄到底是男人,慌亂之中,胡亂找了個借口,道:“那個《玄陰真氣》就說到這吧,你要是還有什麽不明白,我明天再過來!”


    “嗯,好。”甄樂兒紅著臉,乖巧點頭。


    賈英雄如墜雲端一般,飄迴了錢莊。


    吃過晚飯,賈英雄心裏又開始陣陣發癢,不是有句話叫“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怎能辜負如此良辰美景,不過,還沒來得及抬腿,便被方圓叫住,又是要檢查他的傷勢,又是要指點他的武功,根本無法脫身,等方圓離去,已到了二更時候,隻好迴屋睡覺。


    方圓雖不算如何聰明,卻是個極其負責人的師父,從第二天開始,便抓住賈英雄不放,督促他練功,賈英雄叫苦不迭,卻也無計可施,隻有想方設法擠時間與甄樂兒見麵,如此一連過了三天。


    兩人正是你儂我儂,如膠似漆的時候,一天到晚綁在一起還覺得不夠,哪裏受得了分離之苦,很快,便想出一個辦法,甄樂兒以向方圓討教《玄陰真氣》為名,也日日待在錢莊裏,兩人一邊練功,一邊眉來眼去,這種日子倒也愜意,至於什麽輩分懸殊,暫時也拋在腦後。


    方圓是個老實人,全無察覺,錢莊裏的傭人雖然發現了端倪,uu看書 ww.ukanshu.om 不過誰也不敢說,最多是在背地裏暗暗議論。


    不知不覺又過了幾天,這一天下午,正在練功,甄小九忽然跑來,叫甄樂兒過去府衙,說有事要說。


    甄樂兒來到後衙,甄秀才一身便服,手裏還握著一封書信,大剌剌走進去,在椅子上坐定,道:“什麽事這麽著急,我還練功呢!”


    “練功不著急,我有件事要告訴你。”甄秀才道。


    “什麽事?”甄樂兒道。


    “你的婚事。”


    甄樂兒芳心一顫,紅著臉趕忙垂下頭,低低聲音道:“我年齡還小,說什麽婚事······”


    “妹子,你可不小了,咱爹替你尋了一門好親事,乃是秘書少監劉大人的公子,咱爹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跟人家攀上關係,隻要這樁親事成了,咱們甄家就有了依仗,日後大哥也能借著你的光,平步青雲······”甄秀才越說越得意,最後忍不住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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