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尚早,城門尚未開啟,兩人順著馬道奔上城頭,縱身躍下。


    城牆四丈多高,憑二人的輕功,哪怕摔不死,也摔不輕,郝運來經驗老道,自然早就有所準備,身形騰空之時,自懷中取出一根爬牆索,向牆上拋去。


    賈英雄卻隻是憑著一股狠勁,跳下來了,也反應過來了,也晚了,手刨腳蹬,哭叫不迭。


    郝運來吃得一驚,他以為賈英雄敢跳,必然是有所準備,怎料他竟如此莽撞,想要救援,已然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賈英雄靈光迸現,急急施展出千斤墜,墜勢暴增,就在爬牆索即將掛上城頭的一瞬間,他已然追至郝運來身旁,大腳丫子狠命向郝運來胸膛踩去,嘴裏還叫道:“幫個忙!”


    “你······”郝運來的臉色瞬間青紫起來,似是惱,似是怒,更多的還是驚,驚訝於賈英雄的混賬,不過,無論如何,他不敢叫這一腳落實了,急忙舉左手格擋。


    “砰”的一聲,賈英雄借著掌力,將墜勢止住,此時距離地麵不過兩丈多高,一個雲裏翻的跟頭,輕輕巧巧落在地上,迴頭向郝運來看去。


    郝運來可就慘了,如果隻有他一人,自可憑借爬牆索,止住墜勢,可賈英雄的體重,再加上有意為之的一腳,力道何其驚人,右手瞬間被麻繩磨得鮮血淋漓,再也握持不住,好似一塊隕石,重重向地上砸去。


    賈英雄還要逼問口供,自不會叫郝運來摔死,不過,他也不打算叫郝運來好過,眼見得郝運來距離地麵還有三寸左右,他一步跨出,掠到近前,使足全力,一腳踢在郝運來後背,向城牆方向踹去。


    郝運來根本無力格擋,竭盡全力催動真氣,護住後背和胸腹。


    耳聽得“砰”“啪”,接連兩聲,郝運來整個人平鋪在城牆上,緩緩向地麵滑落,雖性命無憂,卻也是頭暈眼花,內息翻湧,骨頭架子也要散了。


    趁他病,要他命,這是江湖上顛簸不變的真理,賈英雄沒有一秒鍾的遲疑,飛撲到郝運來的身上,先是封住穴道,接著巴掌,拳頭,腳丫子招唿起來,不過片刻的功夫,郝運來便被打得麵目全非。


    賈英雄多少出了一些心中惡氣,道:“孫子,我問你,銀子你們放哪了?那兩個惡婆娘在哪?”


    郝運來雖動彈不得,說話卻無礙,不過,因為被打得麵目全非,嘴角哈喇子直流,說話也是含糊不清,嘟嘟囔囔半天,賈英雄一個字也聽不明白。


    賈爺曆來沒什麽耐心,幹脆拉住他褲腰帶,提了起來,道:“老子這就帶你迴府衙,九火七水十六種大刑挨個伺候你嚐嚐,叫你不學好!”


    郝運來更是著急,嘴裏嗚嗚呀呀不停,賈英雄不耐煩,迴手又是兩個嘴巴子,忽然,他見朦朧的晨光之中,兩道身形自東向西飛馳而來,心中不由一凜,生怕是郝運來的同夥,右手遏住郝運來脖子,擋在身前。


    “是英雄麽?”行得近了,其中一人高聲叫道。


    賈英雄聽得這聲音耳熟,仔細辨認之下,立時喜上眉梢,叫道:“心遠師伯,原來是你!”


    說話的功夫,兩道身影一前一後來到近前,前麵那人眉清目秀,宛如絕世佳公子一般,又是油光鋥亮的腦門,不是心遠是誰!可看到後麵那人,賈英雄即便大叫起來,“賊婆娘,你還敢露麵,賈爺若是不把你扒了皮,就不姓賈!”


    來人正是韻兒,此時她麵色如常,既不驚,也不喜,既不惱,也不笑,就是直直盯著賈英雄。


    心遠輕輕一笑,道:“英雄,如此說來,這次你可真要改姓了!”


    “啊?”賈英雄一愣,像個受氣的孩子一樣,道:“師伯,你不知道,這婆娘著實可惡,昨晚明明說好要我去拿銀子,她竟然······”


    “好了,英雄,這事迴頭再說,我問你,郝施主前去迎你,你見到他沒有?”心遠道。


    賈英雄將郝運來往地上一扔,道:“這就是!”


    “他?”此時郝運來早已是麵目全非,若不是那一身襤褸衣著,心遠還真就認不出來,哭笑不得,上前拍開郝運來穴道。


    郝運來一躍而起,活動活動手腳,這人倒是隨和,不似賈英雄一般有仇必報,嘻嘻笑了兩聲,也不多說。


    “好了,英雄,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這件事情的經過,我從頭說與你聽。”心遠說著,指了指城牆上頭。


    賈英雄抬頭看去,借著晨光熹微,發現有人探頭探腦向下麵觀瞧,想必是方才打鬥,驚動守門的官兵,於是,跟在三人身後,向東方行去。


    向東行不數裏,出現一座荒廢的山神廟,秀秀和幾個花子一起,站立門口,四處張望,見到四人,急忙迎上前來,幾名花子拱了拱手,道:“郝堂主,心遠大師,邱姑娘!”


    “堂主?”賈英雄一愣,重又打量這些人的穿著,忽然想起一個金光閃閃,流傳千古的名字,“丐幫”!


    賈英雄的熱血開始沸騰,手腳開始顫抖,丐幫不論在哪部武俠小說裏都是天下第一大幫,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實在了不起,可要說毛病,那就是小心眼,睚眥必報,得罪他們的人,大多沒好,而自己卻把郝運來打成這幅樣子······想到這裏,他心頭不免惴惴,臉上的肌肉也不自覺抽搐起來。


    心遠與邱韻各自迴禮,郝運來擺了擺手,道:“好了,這裏沒事了,你們迴城吧,叫兄弟們多加留心咱們的貨!”


    這一路上,他一邊奔行,一邊運功活動血脈,腫脹多少消失一些,說話雖仍舊有些含混,卻總可以聽得清楚。


    “是!”幾人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秀秀打量郝運來半晌,噗嗤一樂,道:“郝大哥,你怎麽成了這幅樣子?”


    郝運來歎息道:“看來我應該改姓了,不應該姓郝,而是姓黴,叫黴運來!”


    眾人一陣大笑,進了山神廟。


    山神廟中破敗不堪,屋頂塌陷,神像傾倒,滿地灰塵,賈英雄不明白為什麽要來這裏,跟著眾人來到山神像前,也不知郝運來摸到了什麽機關,倒塌的神仙“嘎吱吱”轉了半圈,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


    賈英雄滿心讚歎,終於見到了小說裏有技術含量的密道了,而不是施全家中那種用磚頭,鐵板蓋住的便宜貨!


    眾人魚貫而入,賈英雄腦袋往洞口一探,便聞到一股子怪味,細細分辨,應該有汗味,臭腳丫子味,吃剩的食物時間長了發酵之後的味道,說不上多麽強烈,卻多少叫人不舒服。


    幾登台階之後,便是一條五六米長的甬道,轉過彎來,一間偌大的廳堂出現在眾人眼前,大廳布置得極為簡單,平整的黃土地,六張方桌,六盞油燈,二十多條長條椅,除此之外,並無他物。


    “賈兄弟,這裏就是我們丐幫利州分舵,條件簡陋,還請你擔待一二。”說著,郝運來揮手,示意幾人坐下。


    心遠,賈英雄,邱韻,郝運來各把一方,秀秀站立在邱韻身後。


    心遠知道兩方存在誤會,當先開口道:“英雄,我來為你一一引薦,這位是丐幫利州分舵的舵主,綽號‘顛丐’的郝運來,郝舵主。”


    賈英雄不願與丐幫結仇,拱手道:“原來是郝舵主,如雷貫耳,久仰久仰!”


    郝運來哈哈一笑,道:“賈兄弟,你的大名,叫花子可是久有耳聞,一直未能得見,幸會幸會!我看咱們年歲相差不多,以後便以兄弟相稱如何?”


    “好好好!”賈英雄急忙答應,uu看書 .uanhu.m一者他是有意與郝運來交好,二者他拜方圓為師,輩分低,生怕再多出一位師伯,因此趕緊先咬住了,省得以後改口。


    心遠一笑,又指向邱韻,道:“英雄,你知道這位是誰麽?”


    賈英雄雖也猜出邱韻必然是某個門派的弟子,可終究心中怒氣難平,哼了一聲,不言語。


    秀秀一張利口從不饒人,也哼了一聲,對賈英雄道:“你哼什麽?”


    賈英雄眉梢一挑,迴道:“你又哼什麽!”


    “我哼你不懂禮數!”


    “哎呀!懂禮數的人會偷人家銀子?懂禮數的人會明明說好等著我送銀子,卻暗地裏自己去偷······”賈英雄越說越是火大,忍不住叫了起來。


    秀秀怒容散去,嘴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道:“原來你是這裏不忿,我問你,說好了去取銀子,誰叫你糾集官差來捉我們,若是你不將這些差役引走,府衙裏又怎會全無防備,由得我們予取予求?”


    “你······哇呀呀······真真氣煞俺也!”賈英雄眼見說不過,便欲動手,不過,想起昨晚上自己舉手投降的丟人一幕,膽氣頓消,隻剩下哇哇怪叫。


    心遠道:“英雄,不要再說了,再說你可要吃虧!”


    有心遠在旁邊,賈英雄也不怕邱韻作怪,仗著膽子叫道:“吃什麽虧,心遠師叔,你別覺著我打不過這兩個賊婆娘,我是好男不跟女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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