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英雄怒火中燒,指著陳青破口大罵好半天,喝水的功夫,才問了一句,“那個婆娘是誰?”


    陳平趕忙道:“聽說是薈彩雅居一個叫秀秀······”


    “什麽,又是秀秀!”賈英雄忍不住驚叫失聲,來到利州府滿打滿算不到一天的時間,可“秀秀”這個名字幾乎在耳朵裏磨出繭子,簡直可說是無處不在。


    陳青道:“四叔,不是秀秀,是秀秀的貼身丫頭,叫什麽韻兒的!”


    “一個丫頭你也賭不贏,丟人現眼,也不知道當初你是怎麽開的賭局!”賈英雄鄙夷道。


    陳青有心反駁,卻終究不敢,厚著臉皮道:“四叔,那銀子······”


    賈英雄重重唿出口氣,罵歸罵,氣歸氣,銀子還是要還的,連錢袋一起扔給陳青,叫他去還賬。


    吃過午飯,略略休息,周峰便匆匆趕來,帶賈英雄出城試馬。


    賈英雄三人,再加上周峰主仆二人,一行五人各乘坐騎,離開周府,緩緩向城外行去。


    在南門外二裏的地方早已搭好一座高台,三丈方圓,五尺多高,台上彩旗招展,官府的差人在鋪整台布,布置桌椅,台下人聲鼎沸,有的三五成群談笑風生,有的縱馬狂奔,熟悉賽道,這些人大多衣著鮮明,非富即貴。


    賈英雄等人甫一現身,便引起了一陣轟動,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賈英雄和馬虎身上,不少人圍攏上前,向周峰主仆打探底細。


    周峰在人群裏上躥下跳,好不得意,應付了一陣,他又來到賈英雄身邊,指著南方說道:“師父,明天馬魁大會,就是沿著這條路跑下去,七裏半的地方,有一座土丘,到時候,有人會在土丘上等候,發放木牌,參賽者要拿到木牌,重新迴到這裏,按照順序,排列名次。”


    賈英雄點了點頭,正要詢問細節,忽然就見縣城方向鬧哄哄走來一眾人馬。


    周峰轉頭看去,麵色忽然變得陰鬱至極,道:“師父,來的是錢家人!”


    這一行人緩轡而行,少說也有三四十號,一個個鮮衣怒馬,不可一世,最前麵的四名青年男子身材魁梧,衣著華麗,胯下的馬匹盡皆雄壯異常,麵對上前諂媚獻好的眾人,這四人連眼睛也不眨,驕傲至極。


    “那個是錢天龍,那個是錢天虎······”周峰一一為賈英雄指點。


    錢家眾人也發現了馬虎的存在,錢天龍兄弟四人眼睛裏都是異彩閃動,催動馬匹,來到近前,在兩丈左右的地方停住,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賈英雄的打扮,齊齊一陣大笑。


    錢天龍用馬鞭點指賈英雄,道:“小子,你的馬不錯,過給我如何?要多少銀子,隨便你開口!”


    若是從前,有人敢對自己如此無禮,賈英雄不是懟迴去,就是直接動手,現在隨著閱曆的增加,他多少也有些長進,懂得隱忍,懂得背後下手,昨天他當著周大人的麵忍讓周峰,晚上卻是一頓好打,由此可見一斑,哼了一聲,不言語。


    周峰道:“錢天龍,你好生無禮,你可知道這位是誰!”


    “和你周大公子一起的,多半是些山貓野獸,本少爺如何知曉!”錢天龍道。


    “大膽!告訴你,這位就是從梁泉縣而來,親手捉拿僵屍大盜的賈好漢,賈大俠,現在他被我父親調來,偵辦連環失竊案······”


    不待周峰說完,錢天龍便嗤嗤冷笑,道:“我還當捉拿僵屍大盜的是什麽樣的英雄好漢,原來是個‘假好漢’!哈哈,如此看來,那僵屍大盜也不過爾爾,隻是僥幸沒被我錢家人遇上,否則,那五千兩的賞銀,也到不了他手裏!”


    錢家眾人也是大笑不已。


    錢天虎縱馬走出兩步,距離馬虎一丈左右的距離,再要催動馬匹,那匹馬低下頭,口裏發出低低嘶鳴,原地刨蹄,卻不再往前了。


    錢天虎看著馬虎的目光顯得更為貪婪,道:“小子,現在給你個機會,連人帶馬一起投靠我錢家,保證比跟著周峰這個窩囊廢強上百倍,千倍,如何?”


    賈英雄端坐馬上,懶洋洋拱了拱手,道:“還沒請教如何稱唿?”


    一名狗屎的奴才搶著說道:“這位就是錢家二公子!”


    “原來是錢二公子,失敬失敬!”賈英雄立時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見到他這幅樣子,周峰的心裏七上八下,懊悔不跌,生怕賈英雄當真答應了錢天虎,自己可就是人財兩空了!


    錢天虎大笑一陣,道:“好,小子,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們,來,把你的馬送來,叫我大哥先試試!”


    “好嘞!”賈英雄眼珠一轉,壞水翻湧,雙腿微微一夾馬腹,馬虎便小翻蹄向錢天虎行去。


    接下來叫人忍俊不禁的一幕便出現了,馬虎向前走一步,錢天虎的馬低著頭便向後退一步,口中發出嘶鳴,似乎是在求饒。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賈英雄雖磨煉得有些深沉,卻並未到十足火候,幾次三番被人“小子,小子”的叫,哪能沒火,這是故意叫錢天虎出醜。


    錢天虎也察覺到異常,急忙叫道:“小子,停步,不許再靠近了!”


    “好嘞!”賈英雄又答應一聲,輕輕一勒絲韁,馬虎口中陡的一聲嘶鳴,似龍吟,似虎嘯,錢天虎坐下的馬匹當即嚇得屎尿齊流,癱軟在地,錢天虎措不及防,跟著跌落地上。


    錢家一眾奴仆急急上前搶救。


    周圍人想笑不敢笑,周峰卻沒這個顧忌,指著錢天虎道:“錢老二,就你這樣的蠢貨,也敢妄想騎我師父的寶馬良駒,真是恬不知恥!”


    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耍笑,錢家眾人怎可罷休,一個個橫眉立目,一邊喝罵,一邊擼胳膊挽袖子往前衝。


    周峰主仆二人見狀,立馬藏到賈英雄身後。


    賈英雄三人卻是渾然不懼,當即便欲跳下馬匹,與對方撕打,就在這時候,人群忽然一陣騷動,不知誰叫了一句“秀秀小姐來了!”


    “住手!”錢天龍趕忙喝住眾人。


    賈英雄三人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一起向城門方向看去。


    遠遠的,就見四名青衣漢子抬著一乘織錦軟轎緩緩而來,轎子左手邊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媽子,濃妝豔抹,花枝招展,走起路來扭腰擺臀,一看便知絕非良家婦人;轎子右側,一名丫鬟騎在一匹粉紅馬上,這匹馬金鞍玉轡,四蹄修長,體型勻稱,一身毛發油光錚亮,也非凡駒。


    周峰一聽“秀秀”兩個字,就好像打了雞血,亢奮得不知所以,從馬上跳下,跑出幾步,又匆匆折迴,爬到馬上。


    賈英雄看得詫異,道:“你這是做什麽?”


    “我想去迎接秀秀,怕被人誤會成登徒子,可若是不迎接,又不足以表現我的愛慕之情,師父,你說我該怎麽辦?”周峰苦惱道。


    賈英雄正要開口,陳青忽然拉住他的袖子,低低道:“四叔,就是這婆娘,昨晚就是她贏了我的銀子!”


    “哪個婆娘?”賈英雄道。


    “騎著粉紅馬的那個婆娘,叫什麽韻兒!”陳青道。


    賈英雄方才隻是大略一掃,此時細細看去,發現那姑娘二十一二歲的年紀,一身青羅裙,外罩青色夾襖,腳下一雙白色蠻靴,身材清瘦高挑,粉頸修長,前胸倒是頗有幾分壯麗,可說是絕美的身材,臉上略施粉黛,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算不得如何出眾,卻自骨子裏散發出一種平靜安詳的氣質,仿佛就算天塌地陷,她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驚慌。


    賈英雄實在無法將這樣的女子與大喊大叫的賭徒聯係在一起,忍不住道:“你確定沒認錯人?”


    “絕對沒有!”陳青篤定道。


    賈英雄點點頭,心裏暗暗記下了,自己的銀子可不是這麽好贏的!


    小轎一顫一顫,緩緩而來,老媽子老於世故,逢場作戲更是不在話下,一路歡聲笑語,徑直來到賈英雄等人麵前,揮手將轎子止住。


    在場雖有不少官宦子弟,可要說到身份,首推還是周峰與錢家兄弟,轎子停在這裏,是再恰當不過。


    轎子落地,老媽子將轎簾掀起。


    在周峰的渲染下,賈英雄也對這位秀秀小姐來了好奇心,轉頭看去,隻見一名二十歲左右的佳人緩步而出,雲鬢高挽,滿頭珠翠,在陽光的映照下,晃得人眼睛也睜不開,臉上敷粉,兩道峨眉修剪得仔仔細細,一雙桃花眼春波蕩漾,鼻尖高挑,嘴巴小巧鮮紅。


    賈英雄覺得這女子美則美矣,卻太過豔麗,uu看書 .uukansh.cm還不如甄樂兒,大腳婆娘平日裏雖也臭美,描眉畫眼,不過一雙彎彎的笑眼卻靈動可人,而這女子缺少了那種靈動之美,妝容又過於豔麗,反倒顯得小家子氣。


    不知為何,賈英雄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好像秀秀和那名叫韻兒的丫鬟,應該調換一下身份才合適,不過,見周圍人都是一副癡迷之態看著秀秀,他又禁不住懷疑,“莫不是灑家的審美有問題?”


    眾人紛紛下馬,迎上前去,賈英雄也不得不入鄉隨俗,跟在人群的最後麵。


    韻兒翻身下馬,攙扶著秀秀小姐上前一一與眾人見禮,嬌聲軟語,禮數周到,與人應答交往,完美得無可挑剔。


    賈英雄暗道:“果然是術業有專攻,這一套,灑家就是活上八輩子也學不來啊!”


    錢天虎一改方才的驕橫,文聲文氣說道:“秀秀小姐怎有雅興來到此處?”


    周峰晚了一步,心中懊惱不已。


    “奴家此來,一則是為諸位公子加油助威,二則,韻兒喜好騎馬,又新近購得一匹胭脂駒,技癢難耐,非吵著要參加馬魁大會,奴家沒法子,隻有帶她前來,明日還望眾位公子手下留情才是!”秀秀娓娓說道。


    陳青捅了捅賈英雄,低低聲音道:“四叔,我看秀秀小姐對待周公子與其他人一般無二,並無什麽優待,別是他自作多情吧?”


    正心撇撇嘴,道:“我看一準是他自作多情!”


    “同上!”賈英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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