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英雄身形一縱,高高躍過牆頭,將兩根銀針躲開,口中大喝:“是我!”


    有句話叫“青青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俱不毒,最毒婦人心”,甄樂兒之歹毒更是遠超尋常婦人,嬌叱一聲,“打的就是你!”手中銀光閃動,又是兩枚銀針發出,分襲賈英雄左右肋。


    流螢身法雖然有一式“清風徐徐,流螢隨行”,是借勢而動的身法,可銀針實在太尖,太細,賈英雄功力所限,又未練至極致,無法自如閃避,隻有使出千斤墜,直直砸向地麵。


    甄樂兒一招得勢,更不容情,施展連環腳踢向賈英雄肚腹,賈英雄迫於無奈,趕忙凝聚真氣於肚腹之上。


    隻聽“砰”“砰”“砰”接連三聲悶響,賈英雄便好似皮球一樣,被踹飛出去,重重砸落在地,雖未受傷,卻是滿身塵土,狼狽不堪,呲牙咧嘴從地上爬起來,道:“你這賊婆娘,忒也歹毒了!”


    “哼!明明是你這馬臉賊太過無恥,偷看人練功,反倒惡人先告狀!”甄樂兒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就你那破功夫,誰稀得看!”賈英雄撇著嘴道。


    “哎呀!敢說我是破功夫,適才誰被我踢翻了!”甄樂兒道。


    “那是賈爺一時不備,被你用暗器偷襲,暗器傷人,真是無恥之極!”


    “你用胡椒麵,漁網抓我,還不如用暗器,你更無恥!”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半天,賈英雄哼了一聲,道:“好男不跟女鬥,賈爺不跟你一般見識。”


    “好不要臉,明明是你來到我的院裏,竟還大言不慚,真是無恥之極!”甄樂兒道。


    “好好好,我走就是!”賈英雄說著,就要躍過牆頭,忽而心念一轉,生怕甄樂兒趁機釋放暗器,以他對她的了解,這種事情,絕對做得出來,因此,猶豫一下,沒動彈。


    甄樂兒嗤嗤冷笑,道:“怎麽,牆頭太高,跳不過去?要不要拜我為師,教你輕功!”


    “我······”賈英雄正欲反唇相譏,忽然一頓,他覺得自己應該趁著這個時候,好好打聽一下甄樂兒的武功來路,於是緩了一步,道:“你的輕功確實不錯!”


    甄樂兒似是沒料到他竟會誇獎自己,微微有些錯愕,道:“那是自然,還用你說!”


    “你師父是誰?”賈英雄道。


    “紅雲道姑。”甄樂兒說完,才反應過來,道:“好個不要臉的馬臉賊,竟然打聽人家的底細!”


    賈英雄想了想,記憶中確實沒有這麽一位道姑,厚著臉皮道:“誰稀得打聽你的底細,我隻是看你的身法跟我們門派的有些相似。”


    “你罵人呢!”甄樂兒怒目而視。


    賈英雄懶得做口舌之爭,道:“我演練一遍,你看著啊!”


    說完,他默默凝聚真氣,施展出雁遊身法,開始的兩步,與甄樂兒幾乎一模一樣,甄樂兒的臉上也頗為驚異,可隨著賈英雄身形躍起之後,驚異變作愕然,接著就是一陣狂笑。


    想當初,賈英雄之所以由雁遊身法改習流螢身法,便是因為他實在學不會雁遊身法,施展起來好像沒頭蒼蠅,橫衝直撞,這次也是如此,接連兩次變式,不僅沒有甄樂兒的飄逸靈動,反倒是兩次撞在牆上,他賭氣停了下來。


    甄樂兒笑得前仰後合,好半天才止住,明媚的眼睛眨了眨,譏諷道:“馬臉賊,你是怎麽看出咱們倆身法相似!”


    “我······”


    甄樂兒難得見賈英雄吃癟,更是得意,道:“馬臉賊,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是無名小卒,說出來你也不知道!”賈英雄多了個心眼,他知道張真奇出身於天師教,又與天師教決裂,而甄樂兒的身法又與雁遊身法相似,極有可能她師父也是天師教中人,自己還要小心一些才是。


    “我覺得也是!”甄樂兒說著,又來到方才浸泡雙手的銅盆前,將雙手浸入其中。


    賈英雄撇了撇嘴,道:“至於麽,練功不到一個時辰,就洗兩次手!”


    甄樂兒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麽,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秘方,女兒家手指金貴,不像你們這些臭男人,用這種藥水浸泡雙手,無論怎樣練劍,也絕不會生出老繭。”


    “真假的!”說著,賈英雄厚著臉皮湊近一些,一股非蘭非麝的氣味充斥鼻腔,他這才明白,原來甄樂兒身上那股子香氣竟是來自於這種藥水,又看了看自己因為拿刀動劍變得粗糙的巴掌,腆著臉道:“那啥,要不你把配方給我,叫灑家也泡泡!”


    “好啊,等本姑娘洗完腳,連盆也一起送你!”甄樂兒說著,大笑起來。


    賈英雄自取其辱,憤然離開,簡單洗漱之後,用罷了早點,坐在桌旁,越想越覺得不踏實,甄樂兒的身法與雁遊身法相似,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紅雲道姑從某處偷學而來,這倒是無所謂,另一種可能性,紅雲道姑本身就是天師教中人,這樣一來,自己可就危險了,他決定要寫封信迴清風觀,打聽清楚。


    找來筆墨紙硯,賈英雄抬著胳膊哆嗦半天,頹然歎了口氣,將毛筆扔出,第一,不會用毛筆,第二,不會寫的字太多,估摸著漢語拚音,方圓又夠嗆認識,隻好起身去找正心。


    甄秀才與正心在書房處理公事,見是賈英雄進來,兩人的反應截然不同,正心眉梢挑了挑,好像沒看見一樣,甄秀才卻是一臉熱情,道:“兄弟,有事?”


    賈英雄對兩人的態度也是截然相反,對甄秀才理也不理,對正心道:“來,幫我寫封信。”


    “找你的九兒寫去!”正心酸溜溜道。


    “我······”賈英雄一愣,不知這小子中了什麽邪,道:“怎麽了,有病吧你!”


    “哼!”


    “有話直說,別陰陽怪氣的。”賈英雄不耐煩道。


    “說便說!”正心將毛筆一放,氣唿唿站起來,一指甄秀才,道:“他說你要開錢莊,還說分給甄九一成,你怎麽就沒想起我來?我正心不是在乎錢,就是別不過來這個勁,你們認識才幾天,咱倆認識多久了,當初我好好的在清風觀待著,為什麽會被趕下山?一路從廬山到這裏,我跟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要不是我幫人算命測字,你能活到今天麽,你這人根本就沒有良心!”


    甄秀才發現自己失言,生怕挨揍,趕忙衝著賈英雄笑了起來,不是有句話叫伸手不打笑臉人麽!


    賈英雄倒是並未在意,大笑道:“原來就為了這事啊,實話跟你說吧,我早就想好了,我那五成裏,咱倆一人一半!”


    “你沒騙我?”正心上下打量賈英雄,目光中明顯帶著不信任。


    “我騙你做什麽,大不了等賺了錢,全放你那裏,這迴總放心了吧?”


    正心立時轉怒為喜,也不管滿案的公文,從椅子上跳下來,道:“走,小叔幫你寫信去!”


    正巧這時候,甄樂兒來找甄秀才,一腳門裏,一腳門外,聽了個滿耳,上上下下打量賈英雄,好像要盯進肉裏。


    賈英雄被盯得渾身發毛,“你盯著我做什麽?”


    甄樂兒眉飛色舞,聲音好像插了翅膀一樣,又輕,又高,道:“哈哈!馬臉賊,你叫他幫你寫信,原來你不認識字!”


    賈英雄曆來愛裝能耐梗,尤其當著甄樂兒的麵前,更不能承認自己不行,厚著臉皮叫道:“誰······誰說我不認識字,我隻是懶得寫而已!”


    “兄弟,原來你還認識字,為兄一直以為你目不識丁呢,看來還是小瞧你了。”甄秀才傻乎乎道。


    賈英雄氣得直咬牙,恨不得把甄秀才拉過來,臭揍一頓。


    甄樂兒一雙彎彎的美目灼灼放光,道:“你如果認識字,敢不敢和我對對聯?”


    “妹子,原來你還會對對聯,大哥還以為你······”


    甄樂兒更是幹脆,一腳將甄秀才踹飛出去,迴頭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盯著賈英雄,那雙彎彎的笑眼好像會說話一樣,看書ww.uukansu “你不會就認輸,別裝了!”


    賈英雄老臉漲得通紅,吞吞吐吐道:“對······對對聯有什麽意思,我才不稀得對!”


    “不會就不會,哪來這麽多說辭!”甄樂兒戲謔道。


    “哇呀呀!對就對!”賈英雄熱血上湧,一句話出口,即便後悔不迭。


    “好!”甄樂兒得意至極,笑著對隨後進門的小青道:“去把縣衙裏能叫的人全叫來,要他們都看看咱們賈爺是怎麽對對聯的!”


    “是,小姐!”小青答應一聲,輕巧的轉身離開,灑下一路銀鈴般的笑聲。


    賈英雄沒想到甄樂兒如此歹毒,還要叫別人來圍觀,霎時間,心裏就好像裝了二十五隻小老鼠,百爪撓心!


    正心低低嘀咕道:“叫你再裝能耐梗,現眼了吧!”


    前後不過一刻鍾時間,小青帶著一幫人,烏泱烏泱,如風似火趕來,差役,夥房的大師父,雜役,甚至連縣衙門口路過的百姓也被她叫來不少,一起聚在庭院之中。


    賈英雄冷汗如雨,忽的眼珠一轉,來了主意,捂著肚子,叫道:“哎呦······”


    甄環眼波流轉,美目含笑,道:“你是不是想說吃壞了東西,肚子痛,要去茅廁?本小姐可以等你!”


    “我······誰說我要去茅廁,我是肚子裏裝的學問太多,墜得肚子痛!”賈英雄懊惱至極,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爽利些,索性催促道:“快點,賈爺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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